两天后，月球外圈。

银白色涂装的飞船侧面印着一颗巨大的三叉树标记，它拖拽着蓝色的尾焰，划破静谧的太空。

“……看来我们快到了。”李察和竹村五郎并肩立在舷窗前，他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脸上挂满纸条的V，“你可以不用纠结了——”

原本还没啥反应的V一脸不爽地抬起头，美眸死死地瞪着李察，仿佛想在那个虚拟投影上挖个洞出来，“说好让我赢一把的……”

“——你最后在手里剩了对三，我拿头让你赢啊？”李察满脸无奈地抚住额头。

“菜就多练，输不起就他妈别玩——”一旁乐呵呵收拾扑克的理查德插嘴道，他脑袋上已经套上了原来的那個公鸡头套，只是那用胶布缝缝补补的痕迹让人着实有些不忍直视。

【义体：斯安威斯坦已激活】

闪烁着电光的螳螂刀弹出，毫不客气地朝着男人的腹部捅去。

“——杀人啦！”

理查德在鬼叫一声后迅速躲开，V的螳螂刀直接扎进了早就千疮百孔的纯白沙发上，从那一个个焦黑的痕迹就能看出，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有他妈这么用义体的吗？”竹村有些不解地转回脑袋。

“我们赛博坦人是这样的。”李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么用义体的，“你应该知道，毕竟当时我好像也没有封禁你的意识——”

听到李察所说，竹村下意识地揉了揉腰，他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那次被李察“鬼上身”之后的感觉，全身的义体在一瞬间全部开始超负荷运转，这个混蛋甚至连食道义体都超频了，鬼知道那玩意对战斗有什么帮助？

“前方即将进入小行星群——”

“月球旁边他妈哪来的小行星带……”李察随手将突然弹出的提示关闭，他抬头向着航空器行进的方向看去，愣了愣，“话说，你们荒坂的用在太空的检测装置是不是很久没升级了？”

“……这没有分别。”竹村五郎摇了摇头，“对于一个设计之初就是为了在地月系中来回的小型航空器，太空垃圾和陨石的差别不大。”

李察看着不远处那各色各样的太空垃圾，飞船残骸，生活用具，他甚至在里面看见了一台洗衣机——

不是，到底是什么神经病会把这些玩意送上太空啊？

李察面无表情地看着从眼前划过的山地自行车和吸了一半的老船长玉米卷，他已经懒得思考为什么这两种东西会同时出现在太空这个图层了。

虽然因为飞船良好的隔音涂层，他们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李察依旧能想象到那些太空垃圾撞击在飞船舱壁上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从那一阵阵细微的颠簸中就能感受到这种影响。

“……这月球附近怎么会变成这样？”理查德终于脱离了V的魔爪，他把头凑到弦窗附近，看着飞船前方那密密麻麻地垃圾有些傻眼。

“只要有人活动的地方，扔点垃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李察摆了摆手，示意理查德不要大惊小怪的，“更何况月球其实本质上也算是旅游景区吧？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旺季，这种环境真的不会阻挡航道——”

“其实你是走错了，从地月轨道的正面是没什么垃圾的——那里专门有人负责清理，只不过他们的办法只是把垃圾推到两侧……也就是我们现在经过的地方。”V也同样凑到了李察身旁，她探出脑袋向外看了看，迅速得出了结论。

“……”

“你他妈这么看我干嘛？我被荒坂反情报部开除之前，负责的任务就是月球相关的好吧……你他妈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就给你……”V一脸无语地瞪着李察，她抬手在李察的眼前抓了抓，咬牙切齿。

“我只是在赞叹你懂的很多，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李察抬起头，他盯着外面那个从弦窗前飘过的男人，强迫自己不要低头去看V脸上那可爱的表情——

“等等，刚刚飞过去和什么玩意？”李察沉默了片刻，猛地反应过来。

“一个死人而已，前面更多，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竹村五郎顿了顿，“这里曾经是片战场，就在第四次公司战争期间……”

“所以说，月球现在还在那群‘野蛮人’的手里？”李察用屁股想了想，大概也猜到了这场战争的双方分别是谁。

早在2022年的十月二十九日，远在地月拉格朗日点L5的奥尼尔一号空间站内，爆发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高骑士起义事件”，来自世界各地，被欧空局用高薪工作和优厚福利所欺骗上来的赛博黑奴们，趁着第四次公司战争所再来的影响，打响了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第一枪。

他们迅速解决了虽然装备先进，但是人数不多的警卫，然后借助着奥尼尔一号空间站上先进的武器和技术，成功在很短的时间内再次解放了刚刚开始“试运营”不久的奥尼尔二号空间站。

在这段时间里，几乎所有关注这件事的人都认为，这群赛博野蛮人的下一步就是攻占离他们不远，同时物资也丰富到令人发指的“拜占庭（水晶宫）。

但出乎预料的，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这群人将矛头转向了月球。

他们很快的占领了月球上最大的两个殖民地——第谷殖民地和哥白尼殖民地，利用里面纯水培小麦技术实现了某种程度上的自给自足，虽然这些玩意只能给他们提供一些黏黏糊糊，勉强能够裹腹的“食物”，但与此同时，也让存在于第谷殖民地里的“大杀器”——质量加速器。

借助着手中掌控着这种威力堪比核武器的杀器，那些野蛮人终于坐上了欧空局的谈判桌，最后在一连串不为人知的交易过后，这群自称为“高骑士”的人，也终于在近地轨道的多个空间站和月球上，真正意义上的站稳了脚跟。

“几十年过去了……欧空局早已经和那群‘骑士’达成了和解。”竹村五郎摇了摇头，他的目光穿过黑暗，注视着不远处的月球，“我已经联系好了，我们直接在云海附近降落就好——那里是荒坂的地盘。”

“……你打算直接降落到荒坂的地盘？你他妈疯了？”没等李察回答，V突然瞪大了眼睛，“如果没记错，我们还带着荒坂华子——你要送死就自己去，我们他妈可不打算陪你一起……”

“其实我打算——”李察举手试图发表不同意见。

“……”V转头看了看李察，然后抬手摸向自己的后颈，那里是她认为李察所在芯片的位置。

“等等，别急——”李察迅速实体化，抬手一把抓住了V的胳膊，“云海没你想的那么危险，更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荒坂华子在这艘船上。”

“……那你们联系好什么了？”V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两人。

“重锤的盔甲，里面保留了荒坂安保队长的权限——等于现在荒坂集团的安保队长比现存的荒坂塔还要多一个。”李察言简意赅地说出了情况，“他们不会知道荒坂就在船上——”

“那……还有个问题，为什么荒坂华子一直到今天都没有醒？”V摸了摸下巴，她虽然理解了两人的计划，但是她的直觉还是让她感觉哪里不对，更何况她根本就不知道进入云海干什么——

“这个你得问他。”李察扭头看向竹村。

“……华子小姐现在还不能醒，我有我的计划，并且不打算告诉你，V。”竹村自然就没有李察欺骗V时那种骗傻子的内疚，更何况他根本也就没打算骗她，他单纯的不说而已。

“你看，人家不打算说——”李察摸了摸V的脑袋，试图安抚这只炸了毛的“白猫”。

“你他妈到底是哪边的？”V满脸不爽地嘟囔着。

“当然是你这边的……”李察只能连哄带骗地把V哄回了一旁的沙发，并且在私人频道里告诉她不要再问了。

他是有一个计划，但是在竹村特意叮嘱他不要告诉V之后，他不确定当V知道这里面涉及的人物后，还能不能表演的和没事人一样——

所以他干脆就不说了，反正这位夜之城的雇佣兵之王以前执行任务也经常被那群“无良”中间人蒙在鼓里，最后不也还是屁颠屁颠地东奔西跑？

不缺这一次了。

“……话说，飞船进月球的时候需要过海关吗？”没等V刨根问底，三人就听见已经好久没出声的理查德突然在舰桥问道。

“正常来说，没这个流程。”竹村五郎摇了摇头。

“……你问这个干嘛？”李察的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从穿越之后，他的预感一向都很准。

“……如果外面这个东西不是太空垃圾的话，那么我们可能是有麻烦了。”理查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过脑袋，然后抬手指了指窗外。

李察的身影瞬间出现在舰桥正面的窗前，他抬头向外看去，而正如理查德所说的，一艘比他们所开的飞船大了接近三四倍的飞船，正静静地悬浮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而飞船的正面，E·S·A三个超大的字母代表着来者的身份。

“欧空局追过来了？”翻身跳到李察身边的V同样看到了那艘飞船，下意识地问道。

“都回去……坐稳了。”李察的目光微微闪烁，原本嬉笑的脸色沉静了下来。

【隼型Ⅷ代航天飞机，制造商：欧洲空间组织】

而其他三人也没有任何言语，只有竹村五郎的电子眼微微闪了闪，但很快他也和其他两人一样坐到了一旁的位置上，并扣好了安全带。

【义体：黑墙网关已激活】

【脑机超频已开启】

【正在侵入——】

【侵入完成】

因为嫌太杂乱，所以将飞船的大部分功能结束接管的李察再次接管了几乎全部的功能。在他的眼中闪过一连串的红黑色数据流后，李察的视角也发生了变化，他此刻仿佛已经化身成了他所操控的荒坂Ⅶ型H-9航空器，“站立”在虚空中，盯着不远处来自欧空局的威胁。

“停下，接受检查——”

作为近地轨道和月球附近的唯一霸主，欧空局的行事作风一向都很霸道，他们借助着电磁波迅速地和李察建立了联系，然后丝毫不客气地喊话让他停下。

“好的。”李察配合地回了一句，然后慢慢地向对方的方向靠近——

“嗡——”

李察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一道并不存在的嗡鸣声，他的“屁股”瞬间点火，蓝紫色的光芒炸开，整个航空器的性能被他瞬间压榨到了极致，这也是他附身竹村五郎之后才发现的现象——在AI状态下，只要他进入脑机超频的状态，并且附身在一个机械的内部，那么他就可以最大程度地压榨出它的性能，近乎超载的速度让他迅速向“下”俯冲，脱离了对方飞船的视线。

近乎没有尽头的太空垃圾在李察的“脸”上不断地拍打着，他尽自己可能地绕过那些巨大的航天器残骸，但却并没有选择绕路，而是直直地朝着月球飞去，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应该完全暴露在对方的监控之下，毕竟这么先进的航空器，没点能够锁定他人的雷达——那他妈不是开玩笑吗？

先找个地方降落，在武器装备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继续纠缠只会被对方一炮轰成太空垃圾。

至于其他的，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

“……他们跑哪去了？”胡安·维拉罗埃尔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屏幕，“我甚至以为刚刚已经抓到了——”

“雷达没有锁定——他们的反探测涂层起效果了。”坐在下首的工作人员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那现在怎么办？还有没有其他办法锁定他们？”胡安一边继续问道，他身上那占比无比之高的义体一边开始进行了自检。

“他们并没有绕路，根据推算——降落地点应该在第谷殖民地附近。”

“那就通知殖民地，让他们直接对那艘飞船进行拦截——”

“那群蛮子不会听我们的。”

“……那就我们自己追。”胡安闭上双眼，“准备迫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