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峻鼻子里“哼”一声“说得不是尾巴是什么？！”

裴师昭斜着眼睛瞟他一眼，“那你……脸红什么？”

“就……”重峻梗着脖子道：“屋里太热了！喂！好痛！你轻点！”

“不行啊不用力淤血化不开……”

“呀，好疼！你、你故意的吧，快放开我！”

“嘘……”裴师昭笑嘻嘻的看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你小声点才是真的。这里原是僧舍改的就这薄薄的板壁房你这样大呼小叫的叫人在外头不留神听着了不知道要想到哪里去，还以为我们在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重峻有些窘迫，“不就是除个淤血……”

“拆床。”裴师昭定定的看着他，“人家还以为我们要拆了床搬家呢！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他这话步步紧逼且明晃晃的扎好了布袋就等着自己往里钻怎么说都不对的。重峻不好接话，索性说：“别闹了。我这两天胃口不济，这里的斋菜太油腻，这伤更叫人心里烦躁你去单给我叫碗素面吃吧。”

裴师昭就笑“怎么你支使我就这么顺手，凭什么的？！”

重峻撇嘴道：“我把理墨留在王霖那儿照顾了身边就少个得力的。你不去就算了我叫捧剑去也是一样的！”

“哦原是把我当做使唤的下人了？！”

“哪有？！”

“那是什么缘故？”

“呃……没、没什么缘故……”

裴师昭笑微微的看他，见重峻梗着脖子，说什么也不肯把“朋友”两字说出口，反倒十分满意。裴师昭就哄他道：“你眼下虽说该吃的清淡些，好静养。只是太素了，伤得经络，却也好得慢。这里出得好黄花，我叫人添上木耳、香菇，给你打个卤子，配上素面吃吧。

他们行馆厨下，也有不少好山珍。我昨个儿见来了竹荪，这边打不到响螺，我已经叫人去买筒子骨了。竹荪需油润，最喜高汤，拿滚水淬过，加上盐、酒，以大骨熬得高汤煨了，清脆腴美又清热利湿，你现在喝正好。”

重峻给他说得，倒觉得饿了，裴师昭就收了东西，出去叫人准备素面开饭。

只是，那高汤一时半会的熬不好。

中午，重峻吃着配了黄花、木耳、香菇、豆干炒成卤子的素面，只觉得十分爽口，不知不觉多下了半碗面。

重峻不由想到，他在家里，是给人照顾惯了的小少爷，看着也粗枝大叶的，倒想不到，也会照顾人。

裴豹、捧剑等人在外面来回走动侍候，裴师昭得了个空子，就冲他说：“你吃一口面，就看一眼我，莫不是想把我，一起当做猴头菇给炖了吧？！”

“呔！”重峻脸上一红，“这里就不用了。我倒是想，我都要吃完了，你那个汤什么时候才炖好，要不要把你一起煮里面！”

吃完饭，歇息了一会，因重峻还不方便穿鞋袜，裴师昭就自去问刘铜锭，纹身的事了。

刘铜锭回到，前些日，齐王的确是叫人，给他们兄弟三人在肋下纹了个花样。只是，他们就是听令而行而已，纹得什么，花样哪里来得，一概不知。不过，据他所知，只有他们兄弟三个，当晚行事的其他人，因都是外头临时找来的，身上应该并没有那个东西。

晚饭之前，裴师昭叫人炖得大梁骨竹荪汤终于送来了。

“哎……”

重峻才要喝，裴师昭就从他手里接了过来，舀了一勺，吹了吹，又拿手背试了试温度，才递给重峻道：“喝吧。”

重峻抬起头来，瞪眼瞅着他，“搞得我跟三岁小孩一样，难道我还不知道要吹了才能喝？！”

“看看，嘴上一刻不能饶人，怎么都不行！”

裴师昭摇摇头，无奈道：“爬个山才摔了，这么不小心，这汤才熬好，我不是怕再烫着你吗？！”

重峻斜他一眼，心里却是受用的。

重峻才要接过勺子，裴师昭却又拿了回来，将那一勺汤重新倒进碗里。他搅了搅，另舀了一勺给重峻，“猪骨熬得，总归有些油，也不能喝凉的。行了，晾这一会子差不多了，喝吧。”

“看你！”重峻笑道：“这心操得，也不怕长白头发！”

他说是这样说，心里倒像是浸了蜜糖的，再甜也没有了。

裴师昭抬手轻刮了下他的鼻尖，“不是你自己说得，理墨借给旁人了？看你整天粗心大意的，我当然要看顾着点！”

“哎呀，好香，这汤真是清甜好喝！”

重峻喝了一口，连声称赞，顺手舀起一勺递向裴师昭，“你也尝尝！”

裴师昭随手接过来喝了，却发现重峻两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倒愣了一下，“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重峻从他手里抄过勺子，舀了一块竹荪递给他，“这竹荪也不错的。”

裴师昭咬着脆脆的竹荪，才顿过来，一个小碗也就算了，他们一直用的，还是同一把勺子。这不就是……裴师昭脸上，不禁也有点热起来。

却说另一头，周范差了人回报京中，秦王又抓到了几名当日行馆纵火行凶的嫌犯。却因秦王受伤，先行下山之时，被贼人寻隙灭口了。

刑部与大理寺的仵作火速联合验尸，就查出来，与周范推测的也差不多。三人身上，各有两处剑伤，一道暗器痕迹，还有些零零碎碎的磕碰。致命处，却皆是胸口的刀伤。只是，各处都验了，这三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纹身。

何诚将这边的情况一报，可巧，这两天京中又发生了一件事。

齐王府附近的一条穷巷里，发现了一名黑衣人的尸体，也是一刀致命。

那条巷子是单头路，已经荒废已久，平时少有人去。偏生最近一户户主手头紧，将宅子卖了出去，要搬进来的民户这一打扫，就露了行迹。

知子莫若父母，自家儿子什么德行，武德帝也略有所闻。这几件事一汇合，武德帝听了奏报，已经心中有数，八、九不离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