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前头的事重峻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上回那是极甜蜜的,但是这回就……因为是裴师昭,所以他并不反感,但是也不觉得怎么喜欢……也不是不喜欢吧就是觉得不自在舌尖交缠,唾液相和实在太亲近了一点叫他感到不安全,没来由的惊慌。
重峻就觉得自己免不了好像是叶公好龙的意思。在心里头搁着那些事那个人,心心念念的盼了许多年,还不敢叫人看出来,只能旁敲侧击的打听着现今他是过得如何是什么样子了。
好不容易等到裴师昭回来,一头撞进自己张好的网子里了,他反倒又各种小心各种思量,各种拿捏一直是犹豫不定进三步退两步的样子。
他也不是不想及早定下来那他心里也就踏实了。然而,这路往前怎么走?裴师昭的心,眼前看着,是在他这里。不过,他也并没有觉得,就十成十的拿得稳了。单说,裴师昭瞧上了他什么,单就是看脸么?!
虽然这样子,重峻并不满意,但是,那也好,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只是究竟,裴家那样的出身,什么样的美人,是裴师昭没见过的呢?
再往下,一个不慎叫人知道了,皇上,裴家那一关,怎么过?裴师昭少年人心性,只想着眼前的甜头,他却不能心里没有个成算。
况,这已经是往好处想的了。若是,若是……裴师昭就没想过以后的呢?!
其实,就是朝里,这样的事体,也不少的。两个男子,一时贪恋,后头,家人吵闹甚或打骂,吵嚷起来,当朝不许,世人不许,多有扛不住,也还是要回去,娶妻生子的……
重峻这样想着,一时又埋怨自己,今天这日子,他们这样开心喜欢的,又何必想以后这些难堪的境况,来自寻烦恼呢?倒平白辱没了今天这好日子!
却说昨日,重峻因与裴师昭去赏灯,回来的晚了,去粥棚探查的几路人马,就各去安置了,早晨各来回禀重峻。
薛岑的口才较好,就回复重峻说,他们一到粥棚,就发现施的粥极稀薄,一碗中,寥寥无几飘着几个米粒,果然与重峻料想的丝毫不差。
他们还带了一碗粥回来,呈给重峻看,确是如此。
重峻便道:“官仓粮库什么的,可曾再去探查过吗?”
“回殿下。”薛岑回说:“我等一路跟过去了,但是官仓封查极严,混不进去,怕露出马脚,就只得先回来了。”
重峻思索片刻道:“之前倒有可能,只本王到了,现在可以不时去巡查,想在库房中动手脚,很容易叫我查出来。荣太傅老谋深算,荣天行为官多年,政绩亦可,应该也不差。这两天,我就再去州府的库房看看。你们……也盯紧了库房那边,看他们领了粮食之后,如何出来。”
于是,俱各依计行事。重峻就带了几个随从,拿着令牌与尚方宝剑,突然直入州衙的一处主要官仓库房。然后禁军将粮仓整个封锁,将一应用具、器物全部查出来封存,叫了那几个账房先生进来实测。
把称量米粮的升子、米斗,杆秤、秤砣,整个查了一遍,称量都尚算标准。
这结果与重峻料想的一致,他赏了粮仓的库管、把头等一应人等。其中一个把头何冲接银子时,眼神闪缩,紧张的手直抖,差点将银子掉了。
库管李应连声叱骂,何冲慌忙跪下与重峻告罪。
“罢了,不妨事。”重峻看了看何冲,就回去了。
荣天行知道以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听说重峻没有查粮食,而是仔细查验出入库的米斗等物,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他们思虑谨慎,并未直接在这里动手脚。
表面上,荣天行自然要来见重峻告罪,并主动请缨,要陪重峻去朔州各地,巡查一遍几个粮仓。
重峻夸奖了几句,就说荣天行行事稳妥,他信得过。因若要查验官府库存,赈灾就需暂停,灾民众多,事物紧急,暂不用巡查各地粮仓,打扰他们放赈了。
荣天行回去之后,深感重峻越查越紧,而离事越近,不由得背上发冷。
聂师爷就劝荣天行说:“老大人,此时风口浪尖,不如兑粮一事,缓缓再说。”
荣天行也觉有理,只是朔诚县令张弘丢了那五百石粮食,这事必要着落在他身上。张弘便不想停,反复劝说荣天行道,现在那些亏空,都是拿棉花、草垛充数。那五百石冲了尚且不够四成,更别说之前那些……
“张大人……”聂师爷一听这话不对,便阴恻恻的打断他道:“你说话留神些。”
“是是是!”
张弘慌忙收住话头,将话题转回来道:“老大人,下官只是想,若不趁着施粥放赈,尽快将粮食冲出来,要是重峻哪天想起来,突然盘查粮库的总数,就一切都藏不住了!”
“这应该,倒不会。”
知府马杭是做老了官的老油条,还有些定力,便道:“核查粮食总数,所需费时,且需大量人手。秦王这次只带了不足三百名禁军来,只能暂时封住一、两处府库,咱们尽可腾挪拆借,比如像毫升记这几个自家私库,躲过并不难。”
聂师爷便道:“所以小人才说,暂停一停,也无妨。”
张弘突然道:“老大人,这样藏头露尾的,确实麻烦。下官思索多次,有个计策,不如我们,索性将裴师昭劫夺粮仓一事,爆了出来,加上之前的数目,一并扣给他,栽到裴家身上!”
“混账,糊涂东西!”
荣天行大怒道:“当时本官为甚不让你上报来?本官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聂师爷连声叹气道:“张县令,你也别太急得乱了章法!当时大人说甚话来?!你一旦上报粮仓被劫,上面自然要派了钦差下来查问。
这钦差是何人,我们说了不算。就是太傅老大人,也未必一定能把控得住。朝中想要扳倒太傅与荣妃娘娘,好叫汉王八皇子失了依靠的人,不知有多少。
咱们这地儿,多少人瞪大眼睛盯着。若是一个不小心,来了对头人,一并彻查,将之前的事体挖出来,我等都脱不了,是一个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