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裴师昭想了想带着薛岑二人,出来绕到一处略低矮的地方,放出搭钩,挂住了仓库屋顶的兽头。
裴师昭的武功最好伸手一搭搭钩的绳索轻轻一个跃起,就跃上了屋顶。柳必辉二人则是连攀带爬的往上走。
本来一切顺利只是眼看到顶柳必辉心里略微松懈,一个不留神脚下使差了劲就有一块瓦片被他蹬落一路顺着屋脊滑了下去。
这要弄出动静来,岂不是前功尽弃,还要有一场大风波……裴师昭大吃一惊,飞身跃下来伸手接住了瓦片。只是他在半空中无处借力,眼看身子往下坠,裴师昭急中生智伸脚尖一勾绳索,打个忽璇伸手抓住绳索重新跃了上去。然后右手平推严丝合缝的把那块瓦片对了回去。
电光火石间,他这一连串动作兔起鹞落,煞是好看。薛岑二人本来捏一把汗,见他干净利索的重新跳了上来,暗地喝彩,柳必辉更是冲他一竖大拇指。
三人在屋顶上伏了一阵子,见无异状,就找到一处透光的窗子。这个粮库甚是阔大空旷,为了便宜通风,以免霉烂,窗户上也未封白绫纸。三人俱使了倒挂金钟,拿脚尖勾着屋顶,往里观瞧。
他们一行人,三更天到了地方,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四更的梆子都响了,那三个人还没出来,重峻就有些耐不住了。
裴虎老成些,就安抚重峻道:“殿下,我们三少爷是高人传授的武艺,打遍河东无敌手的。这里头就是守卫再森严,左右也不过是个米铺,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放心,少爷保准无事的!只是兴许,一时查探不出什么,少爷就多待了一会子罢了。”
重峻点点头,“嗯。”
又过了两盏茶十分,连裴豹都有些耐不住,想着他们兄弟进去一个看看,或是回去叫些人来接应了。
重峻反倒沉住气道:“想必定有发现,我们再安心待会子。”
又过了一会,才见三条黑影,刷刷刷从后院翻出院墙,其中一人,手里还提了一包东西,也不知是什么。
重峻这时候就顾不上什么冷静不冷静了,急忙奔过去,抓住裴师昭道:“你没事吧,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没事。”裴师昭冲他一笑道:“今天大有收获,回去说。”
回到行馆,裴师昭将那包东西打开给大家看。
重峻见是一个米斗,但是看着,似乎比官用的小了很多,已经碎成了几块,就问裴师昭是怎么回事。
裴师昭笑道:“我们潜进库房,见里面许多人,正在将官库里出来的粮食,用这个过筛。这一看就不是十升斗吧,我们听了一会,就听出来,这居然是六升的米斗。也就是说,过一斗,赈灾的米粮,就有四升,落进荣天行等人的口袋里!”
重峻一皱眉,正色道:“那这米斗,你怎么得来的?莫要打草惊蛇。”
“哎呀,我做事,你尽管放心就好了!”
见重峻神情严肃起来,裴师昭忙道:“我当时思索着,怎么把这东西带出来。偷……不是,拿一个自然不难,只是,叫人发现了,免不了心生警惕。后来天渐渐晚了,看他们个个困倦,我就去外头找了几颗石子回来,趁一人端米近前的时候,打中了他的腿弯,顺道给了那个米斗一家伙,嘿嘿嘿……”
这人……重峻忍不住笑道:“所以,那人就摔倒了,将这米斗摔碎,其他人就只会以为,是夜深困倦,那人不慎摔倒了?”
“正是啊!”
裴师昭得意的笑道:“这玩意坏成这样,自然是没法用了。不过那帮人是真小心,就是这样,也等到量完当天的米,送走之后,才将一些杂物连它一并丢出去了。我们等人都走了,才能将它捡回来,是以耽搁了些时间,不然早就回来了!”
柳必辉道:“怎么样,有了此物,就有了荣天行贪赃枉法的证据,殿下能不能首告朝廷,将他绳之以法了?!”
重峻沉吟片刻道:“不忙,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再参详参详吧。”
“老柳!”薛岑道:“之前殿下查了官府的量具,并无问题。这些事,荣天行尽可以推给下官,说他不知情。除恶务尽,擒贼擒王,不可莽撞。”
待众人退下去休息之后,裴师昭就跟了重峻到他的房间,问道:“下一步,你想怎么做?”
重峻淡淡道:“如果,此时对面是荣太傅,有机会将荣家连根拔起,我倒无妨赌一赌,自然便该要抓住这好机会,一举扳倒他,首告到朝廷。然而,只是一个荣天行。到时,荣继正必然阻挠,就算能将朔州官场一举肃清,伤了他的儿子,我与荣家的梁子,就结死了。
若再一个不慎,给荣天行寻机逃了,甚至打虎不成反被虎伤,叫人反咬一口……我只是奉旨来办事,又非情愿,我也不是那等为国为民的仁人志士,白白的惹下这大个仇敌,岂不冤枉?”
裴师昭顿了顿,“但是我们就算按兵不动,只怕荣天行做贼心虚,还是会向你出手。”
重峻撩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回身转到裴师昭身前,抬手按到他左胸前道:“我来赈灾,只是被我父皇逼迫,不得已而为之。我并不想什么为民除害,救民于水火,只是想要不被父皇责罚,在那个宫里,活得更好些罢了。而且,以后你会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裴师昭,你会不会很失望?”
裴师昭一愣,他这话题急转直下,猝不及防的。裴师昭就抱住他道:“这当然不会了!你看,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啊,我以前还劫官粮呢!”
“那怎么同?!”重峻垂了头,撇撇嘴道:“你那是替天行道,为着百姓好,跟我不一样的,我只是趋利避害!”
重峻顿了顿,郑重其事的问道:“裴师昭,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觉得我跟你不是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