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峻顿一顿道:“我告诉你裴师昭,你就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我后什么悔啊……”裴师昭下意识的说:“只是觉得……”
重峻用力紧了紧他的领口挑眉道:“只是觉得,我又骗了你?”
“没没没!”裴师昭赶紧把重峻的手拉下来,陪笑道:“只是跟我想的到底有些不同嘛!你真的是要……谋夺太子之位?”
重峻想了想沉声道:“我生在这个地方这有什么奇怪的吗?而且之前我并没做过什么事,既没害人,也没打压过旁人。却无端端被齐王构陷,为了自证清白被皇上派到朔州赈灾。
然后我与荣家往日也没什么恩怨他们却一再的害我,劫银、下药,因为那病,我也算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了。往后这种事也免不了少不得。除非……我能爬上最高的位置。这一次,是我运气好逃过一劫下回呢?我不过只是想活得更好些罢了。”
裴师昭叹息一声道:“可是,我爹常说,高处不胜寒,那并不是个什么好去处。虽然你想做什么,我自然会支持你,然而这一路上,你只会遭遇更多,血腥的阴谋,陷害与杀戮。”
重峻抬眸看着他,“裴师昭,上了战场,两军阵前,会不血腥吗?若我要你放弃从军,安守田园,你可愿意?”
“这……”
裴师昭听了这话,发了一会子呆,拉住重峻的手道:“我懂了,我帮你!就算不成,有裴家在,总是个退路!”
重峻看着裴师昭,笑微微道:“你这人倒也有趣,还没做事,先想退路?”
“呃……”
裴师昭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便问他跟重崎有什么过节。
重峻三言两语,跟裴师昭说了玉娘的事。
“重峻……”裴师昭听了不由叹息一声,轻轻将重峻拢在怀里。
怎么说呢,他可以体会这种心境,就是无力保护最重要的人的感觉。比如之前,重峻被人陷害,过了病气,他真的就是完全无能为力,只觉得自己没用的感觉。然而,天可怜见,重峻好了。可是,重峻在意的那一对母女,已经再也回不来了。重峻心里的感受,自然更要难过许多,且再难以化解。
第二日白天,重峻一行人直入京城。
一切迎接规格都按成例,不会多一丝,也不会少一毫。
裴师昭也照例陪着重峻,入宫复命。
因这时辰,早朝已散,武德帝见了重峻,一切如常,淡淡的宽慰了几句,就叫他先回府去休息,晚上设宴与他接风。
刑部与大理寺的人,则一起来接收一应证据。一干人犯,自然也要打入刑部的大牢之中。
裴师昭等了好一阵子,才见重峻出来。他问了武德帝没说什么,略放下心来,本想陪着重峻回府,就叫重峻好说歹说,赶回家了。
裴师昭回到国公府,想着自己未曾回禀父亲,瞒天过海就跑出去了,只觉得头大。
“吆,少爷您回来啦!”
“少爷回府啦!”
“嘘,哎哎,你们别喊啊!”
裴师昭一回府,就叫一群随从围住了,簇拥着他往里走。裴师昭打听了,这一会子,裴夫人正在春晖堂里,陪着老太太说话。他觉得这个好,有奶奶在,母亲也不会为难他。裴师昭就一溜烟的跑去找老太太了。
裴母听见,丫鬟在外面报小少爷回来了,赶紧叫进来。
“奶奶!”
裴师昭一径滚到老太太怀里,连声道:“孙儿给奶奶磕头!这一阵子,不见奶奶,可想死孙儿了!”
“昭儿,快起来,叫我好好看看!”
裴母赶紧把裴师昭拉起来,道:“吆,看这瘦的,也黑了不少!这是去了哪里啊?这么久都不回来看奶奶?!”
“奥……”裴师昭顿了顿,忙道:“没去哪,就、就是跟柳必辉、薛岑他们一起出去玩了,略去的远了些!奶奶,我这不是想着您,想得不行,就跑回来了嘛!”
裴母看看裴师昭,扫一眼裴夫人,没再说什么,就岔过去了。
这里裴师昭正陪着老夫人说话,就有督国堂的下人进来回说,老爷听说裴师昭回来了,见他过去问话。
裴师昭一听不好,赶紧叫道:“奶奶!”
裴母笑笑,“孩儿啊,你这一出去几个月,想必你父亲也惦念你。既是你父亲找你,你就先过去回了他的话,再过来陪着奶奶吧。”
裴师昭欲待再说,裴夫人也道:“你父亲找你,你还不赶快过去,莫非还等人拿轿来抬你不成?!”
裴师昭打量妥不过,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好给老太太并母亲行了礼,跟着前院的人走了。
裴恩成见裴师昭进来,淡淡道:“坐吧。”
裴师昭见老爹神情不怒自威中,更多一重凝重,不敢怠慢,在下首斜着身子坐了。
裴恩成问了几句,他们在朔州的情形。
裴师昭不敢隐瞒,据实答了。只是,父亲如此平静,仿佛与他闲话家常,并无他料想中的雷霆之怒。甚至,连他不曾回禀,就偷偷离家,一出数月,音信全无,也不提起。裴师昭反而心生惶恐,有些手足无措。
裴恩成边听边点点头,忽然道:“昭儿啊,你这是,铁了心,要烧秦王的冷灶了吗?”
“父亲!”裴师昭忙起身道:“儿子并无此意!父亲容禀,儿子只是与重峻真心相交,且……朔州之事,与儿子委实有些干系。儿子义不容辞,才会同往朔州,并非只是为了秦王。”
裴恩成一笑道:“然而,皇上会怎么想,朝中又会怎么想?你一路随着秦王去朔州,现在回来,秦王一纸奏折,首告朔州州牧荣天行及一应官员。这就等于,秦王直接对上了荣继正。
就算为父与我裴家再怎么声明,满朝文武也会以为,我们站在了秦王一头,与荣继正为敌。昭儿啊,你这是把我家的六朝盛势,千年基业,都绑在了秦王的战车上啊!”
裴师昭一怔,慌忙跪下,思量着道:“父亲,儿子绝无此意!重峻他,他也……并无意争夺储君之位啊!”
“糊涂!”裴恩成道:“昭儿,秦王若是无心争位,朔州赈灾,只要说得过去便好。而他,不仅在诸位皇子中,政绩最佳,还首告荣家长子。这岂是庸碌之辈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