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峻随口道:只要粥吧。
裴师昭笑道:那我再叫他们送几个爽口的小菜来过口。你这半日没吃东西,虽说喝点粥最得宜单吃粥倒怕你半夜里就倒腾空了再伤着胃。
重峻勉强笑道:什么时候温酒这么听你的了?
裴师昭笑道:酒哥是大度人,上次的事早不与我计较了。再说,他不也是为着你吗?!算了,与背琴他们说不清我自去挑吧!
重峻见裴师昭对自己着实是关怀备至,心下感动中,又有几分好笑当真是百感交集。
看着裴师昭出去的背影重峻不由苦笑,一时不慎,叫郑王他们有机可趁对他下了死手。不过也好,这就等于,太子之争,大家都亮明了旗号谁也不藏着掖着,装温情脉脉兄友弟恭了。
重屹只怕是从他接手今科之时就在图谋寻人设局来对付他了。自己连带接掌武举,叫重屹更加忌惮,不惜叫人拿合族的性命来诬陷自己。
人家千方百计的来寻他的差错,没有空子也要硬挖出缝隙来构陷,他倒好!最近他在干什么?忙着与裴师昭亲亲我我,关起门来过小日子!
裴师昭成日说,给他迷的五迷三道,其实他才是!男人给他个好脸色,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奋不顾身的也要扑上去。再当真的对他好了,那简直是要想着给人家浆洗缝补、生儿育女了!
就因为裴师昭闹着要来睡,就镇日里想入非非,恨不能挂到人家身上去不下来!浑然忘了现在是个什么局势,郑王这些人虎视眈眈也罢了,裴家,皇上,可能容得了他们?如何就能这么闹得不像?有些事,裴师昭不懂,他也不懂吗?!
重峻有些自怨自艾,裴师昭回来,见他坐在那里不言不语,担心的拉住他的手道:重峻,怎么了?你别吓我!
重峻抬起头来,勉强一笑道:叫我承鸾。
裴师昭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你这样说,我会想差了的……
重峻挑眉道:差就差吧,这几日,原是我误了,既然如此,何妨一误再误。
裴师昭想引他想些旁的,就故意逗他道:你特特这样说,人家反倒叫不出来了,不如……等晚上安置了,一起再叫?
师昭……
重峻本来还想着,与他说一声,吃完就回去吧,见他这样讲,自然说不出来。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有件事要说与你,师父的名头不能亮出去,林如晦下手的时候,我叫人找墨莲上来了,有些事,还是拿她挡挡比较便宜。
他们回京之时,赈灾还未处理的完全,墨莲暂时留在朔州治病救人。
裴师昭笑道:那日我不过与你开开玩笑,这些事,你做主便好。
重峻溜他一眼,我这人呢,就是心实,你说要与你交代,就与你交代。那你这么说,我可也就当真了!
两人略吃了点东西,梳洗过,也就睡了。重峻翻个身,趴到裴师昭胸前,师昭……
裴师昭伸手搂过他来,嗯?怎的了?
没……重峻叹口气,睡吧。
第二天一早,两人用着早饭,重峻终于寻了个机会,开口道:师昭,今个儿晚上,早些回家去,先别过来了。今天十月初一,寒衣节,我们要与父皇去祭祖,不定弄到多咱。
裴师昭怔了一下,心里也明白,只做不知,好,反正明儿个太后设宴,就又得见了。
白天祭祖毕,重峻与诸王都到宫中饮宴。
今天这日子……重峻见慕容樱也在座,便知事有五、六分了。
知道皇上有几分意思,席间闫妃有心凑趣,便道:公主远道而来,不知这几日可还过得习惯?
慕容樱略一笑道:谢娘娘关怀,樱儿觉礼部安排,一切都甚妥帖。
闫妃笑道:我瞧公主十分面善,倒有几分,像是宫中一位姐姐的样子。
武德帝脸色一沉,本觉得闫妃多口,想要斥她,忽然心中一动,与重峻道:秦王,你觉得如何?
重峻顿时脸色一变,直挺挺的说:一点也不像。
这孩子!
裴皇后见重峻冷了脸,便与武德帝道:秦王这性子,还是那样,略有些孤拐,陛下恕罪。
武德帝笑道:原是闫妃提些有的没的,公主莫见怪才是。
慕容樱躬身道:陛下言重了。
因寒衣节,武举暂停两日。
十月初二,太后宫中又设宴。
这日,来了不少京中勋贵之家的女眷。
重峻远远的瞧见吏部尚书吕铮的独女吕小婉带了两个丫头,娉娉婷婷的走过去,不由心道,消停了这几日,又出来了。
裴师昭也早看见吕小婉,不自觉的就想躲到旁边的屏风后头去。
重峻不动声色道:那不是吕尚书家的千金么,最近我出来的多,怎么倒有些日子没见她了。
裴师昭咽了下吐沫,这谁知道,兴许定了亲就少出来了吧!
吕小姐定亲了吗?重峻瞥他一眼,她一向引人注目,怎的也没听人说起?
京城闺阁中,除了汝阳郡主重岚,就是这位尚书千金才貌最是出众。吕小婉比重岚大了些,今年已经一十七岁,正当妙龄,不止面貌姣好,且身量高挑,身姿窈窕,比重岚更多些妍媚的风韵。也有好事之徒为奉承其父,就称之为京城第一美人。
呔!裴师昭有些心病,颇不想听人提起这位吕小姐,尤其是重峻。
他忙道:你一向不好理闲事,身边的又不是那等碎嘴之人,这样闺阁中事,谁会与你说?!
重峻看着他一笑,这说得也是。
重峻心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裴师昭就觉得,给他笑的心里毛毛怪怪的,赶紧把话头岔开去了。
这时河间王到了,两人略分开些,重峻与河间王重瑁说了两句闲话。裴家故旧原多,裴师昭也与熟人打了个招呼。
重峻这边厢说着话,自然要分着神注意裴师昭那里的动静,就见吕小婉走过来,暗里瞄一眼裴师昭,两人飞快地对个眼神,就错过去了。
裴师昭低了头,略甩了甩手。
重峻心里冷笑一下,原来他还记得这档子事呢!
待一会,眼看要开席了,裴师昭就回来,先与重峻汇齐,因为他们等会虽然都能与太后一起在二楼上吃酒,裴师昭到底要比重峻差着一两个桌子。
其实要论着裴师昭与裴皇后的关系,他们要凑在一起,原也不难。只是,如今局势,倒不宜显示亲密,只怕就是安排在一起,也要想法子分开罢了。
重峻故意道:听说等会,有几位小姐要大展才艺,汝阳郡主弹琴,吕小姐还要为太后献舞一曲呢!
裴师昭硬着头皮道:哪回不是这几个人,哪回不是这一套?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重峻轻笑道:旁的许是,我才听人说,这位吕小姐,得有大半年不曾出来走动了呢!哎……说来也巧,那不就是,你回京的日子……
裴师昭实在不知道怎么接才好了,不由就皱了脸道:你平时不是话多的人,今天怎么这么关心这几个丫头啊?!
怎的了?重峻不着痕迹的在他手腕上一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说是为太后献艺,谁不知道,皆怀着择婿的意思在里头。我也未娶妻,何妨脸大一回,若我们几个年轻男子都不看,人家媚眼岂不是白白抛给瞎子瞧了?!
你……裴师昭才要发作,见周围皆是显贵人家的家眷、子女,便笑道:这么说,就是你准了,我等会也得好好瞧瞧,哪位姑娘最为美丽,最有心思,能压倒群芳?!
重峻眉毛一挑,你瞧是瞧,就是回去……
裴师昭赶紧打躬作揖道:不敢不敢,等会我就是瞎子了!
这话也就好哄哄我这样信实好性心又软,担不得你两句好话撮哄的!重峻听他识趣,鼻子里哼一声,白他一眼,也就罢了。
等重峻带着从人施施然上楼去了,裴师昭才摊摊手,天地良心,您这样的叫好性,母夜叉都是淑女!就算母夜叉发狠,也要有个由头。到您这儿,我甚事没有,不就是今个儿席上年轻女子多了一点,又都打扮得整整齐齐来得,就提前上话敲打我呢!这要是娶了他家去,只怕大门前的石狮子都不能是母的!
吕小婉在二楼上,瞧着裴师昭,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那日与裴家三少原相约晋祠一晤,路上她却出了些事体,被人阻住了。
等她好不容易脱身,叫贴身丫头赶去送信,早不见了裴三少的身影。裴家是什么规矩,这样事如何能去裴家门上露头,便只得罢了。
当日她回去,路上被人啰嗦之事叫父亲知道了,被父亲好一顿教训,极言她常在外头抛头露面,才引来的麻烦,勒令她在家中闭门思过,过了半年才得放出来。
吕小婉不免觉得,似乎还少裴三少一句话,把当日之事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