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不知想到哪去,梁微宁原本正常的精神状态,脑中似有某根弦,砰地一声,轰然崩断。
小脸瞬间红透。
毛巾停下,陈敬渊缓缓抬目。
视线平静落于她脸上,看那绯色以微妙速度,悄无声息爬满整张面颊,还有耳郭,甚至蔓延到白皙脖颈。
无意间,打开女孩的记忆闸门。
洪水倾泻,一发不可收拾。
他轻笑。
这一声,暗藏温柔和宠溺,没有多余情绪,但足以成功唤回梁微宁思绪。
凝神屏息,强迫自己回归现实。
垂眸,她嘟哝着转移话题,“尚安说,最近的咖啡都不符合你心意,具体是什么原因,我特意上来问问。”
“只为咖啡?”
男人低嗓温沉,葱白手指躺在他掌心。
毛巾余热仍在,却不及皮肤贴合地带万分之一灼感。
梁微宁点头,又摇头。
确实不止一件事,谈及正题,大脑很快从混沌中抽离,看着面前人道:“不出意外,医疗康复线的总代公司,近期应该有大动作,我会尽量拖延时间,方便你派人去调查。”
“能拖几日。”陈敬渊问。
略作沉思。
梁微宁给出期限:“最多半个月。”
本以为时间紧迫,不料大佬却显得格外冷静。
“只需三天。”他说。
三天?
茫茫海外,既要寻到私建工厂,还得取证,这趟差事可不简单。
她不知,因纨绔子陈邵安的缘故,让整件事从初始起,就有了重大而关键性的突破。
“胆子不小,就在纽约。”陈敬渊放下毛巾,语气平稳叮嘱,“在这之前,不要与总代内部人员私下接触,过两天,等法务部发布公函。”
一旦证据确凿,立即走司法程序。
梁微宁了然。
仔细想想,又觉不对。
“作为医疗康复线的总负责人,我不能参与进去?”目不转睛看着男人,认真问。
女孩一本正经。
陈敬渊不置可否,只留句:“独善其身。”自沙发站起,迈腿往休息室走。
看样子是要换衣服,准备下楼。
紧随其后,梁微宁连忙起身跟上,试图争取。
高大身躯蓦然停步,她未刹住脚,撞到坚硬后背。
捂鼻子,泪眼汪汪。
转过身,伸臂揽人到面前,陈敬渊拨开她手指,低头检查。
没事,有点酸痛。
梁微宁吸了吸,感觉好很多,继续道:“你让我下基层学习,学得不仅仅是业务能力,生意场上物竞天择,成败就在朝夕之间,我想亲身体验,稳固心智。”
道理张口就来,她总擅长于,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滴水不漏到令人难以反驳。
但陈先生,不吃这套。
小姑娘性子执拗,专程掐着大佬临出门的点,软磨硬泡。
于公于私,高位者发话无回旋余地。
不给商量。
急火攻心,梁微宁立在衣柜前,随手挑一条暗红色领带,面无表情递过去,说:“这个好看。”
她知道,与先生身上的衬衫,根本不搭。
陈敬渊单手系扣子,将人揽到身前,让她自己来。
难倒小姑娘。
压根不会打领带,一点点都不会。
于是,胆大包天,像模像样绕几下,弄出一個蝴蝶结。
故意捣乱。
以为这样,就拿她没辙?
错的离谱。
最后,那条领带轻而易举被陈先生扯下,高大阴影覆落,大手禁锢着她纤腰略微施力,未及反应,整个人已面朝落地镜,被迫背过身去。
镜面带来的冰凉感,刺激着每根神经。
小姑娘后知后觉,终于感知到危险降临。
紧声提醒:“您,您约了人。”
大难临头,敬语凭空冒出来。
浓密卷翘的睫毛,时不时扫到镜面,眸底水雾蒙蒙,泪珠子仿佛能随时滚落。
陈敬渊把人半搂在怀,俯首吻她眼角,“稳固心智的方法,不止一种,要不要试试。”
她红着脸摇头,表示抗拒。
“十分钟,换一个理由说服我。”男人低腔慢条斯理,不影响他手中动作。
领带一圈一圈缠在女孩腕间,雪白皮肤与暗红色形成强烈视觉冲击。
及膝裙摆挡不住那只大手探入。
敏感边缘,怀里人抑制不住眼睫轻颤。
透过镜子,看女孩低垂的侧脸隐忍倔强,双眸紧闭,抿着唇,浑身上下每处细胞仿佛都在叫嚣宣泄。
无声控诉他的强势,专横,油盐不进。
终究舍不得,很矛盾的心理。
陈敬渊收手,托着那具纤瘦身体转过来,让女孩面朝他。
怀里人抬眸,跟他四目相对,眼神分毫不退。
无言僵持一阵。
再开口,陈先生语气平静,“同一杯咖啡,换作以往能喝,但现在,为何难以下咽。”
跟咖啡有什么关系。
梁微宁默默看他,等下文。
“一开始,我也不解。”陈敬渊垂目,慢慢解她手腕上领带,温柔绅士,与前刻冷漠的样子全然不同。
双手得以释放,却仍躺在男人掌心里。
她一语不发瞅着,蠕了蠕唇,最终还是选择静观其变。
是真的怕。
刚刚任性妄为,很明显,引得他不悦。
上次在浴室,领教过他的态度。
要她安心学习,做项目,拓宽视野领域,可以不精通,但必须都要涉猎,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梁微宁本该无条件接受。
因为她觉得,陈先生不会害她,即便无法理解,总归是为她好。
可是这份好,在心里浮浮沉沉,始终找不到落脚点。
困惑,迷茫,难受。
就像那杯咖啡,看似从未改变,实则潜移默化间,主人口味变了。
凝神间,听男人说:“后来,我逐渐明白。”
“明白什么?”
女孩定定看他。
随手将领带丢进置物篮,陈敬渊仔细整理她凌乱的裙摆,淡声开腔:“当一个人品尝到甜的滋味,就不会再愿意继续喝苦。”
云里雾里。
梁微宁怔怔道:“你什么时候喝过甜咖啡?”
问得极为认真。
男人眸底深邃,静锁她精致眉眼。
静默半晌,几不可闻一声轻笑。被他拥在怀里,温热气息落于耳畔。
陈敬渊薄唇轻压她鬓角,喉咙碾过暗哑,“这样,算不算。”
“......”
小姑娘赧然。
还真,有几分道理。
“那,以后就三分糖?”
她征求意见。
陈先生风度翩翩,将问题返抛,“到什么程度,决定权在你。”
哦。
甜不甜,由她。
亦是在告诫,别惹他生气,要乖乖听话。
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