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夙夙在旁边安静的等着,见辛婕妤对丁晚来上下其手,她扣了扣头,望向别处,等辛婕妤跟丁晚来说完话离开,她才走上前。
丁晚来与她并肩走着,干咳了一声。
“该救我的时候不救我,在想什么?”
江夙夙啊了一声,看向他,不明所以。
“你有遇到危险吗?”
见江夙夙一脸茫然,丁晚来把想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他明白,只怕是到了现在,江夙夙仍不懂,辛婕妤刚才对他做的那些叫做吃豆腐,便如男子对女子不规矩一般。
这样的事,在皇宫中并不新鲜,纵然宫里的女人皆属于皇帝,皇帝却不属于她们任何一个人,宫里的妃子越多,她们分摊到的寂寞也就越多,因此,她们总挑些白面好看的太监在身边侍候,就是这个理由,只不过,唯少数人能像辛婕妤这么大胆,敢挑逗外臣。
想起不懂未必好,丁晚来一点点的教她,偏生江夙夙听得不怎么耐烦,把手一挥。
“哎呀,没什么大不了,就像楚歌姐姐讲的,男人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哪有让女人为他守身如玉的理由,要这么憋着,不疯也得疯。”
江夙夙这翻话,把丁晚来听得一愣一愣,心中暗道,以后不能让江夙夙跟楚歌多待,这待多了怕是要出事。
同是风雪中,冷宫如其名,冷清得像是世外,一把大锁,锁住朱红色的大门,在太监把门打开以后,扑面而来的除了风雪以外,还有景象的残败,无人清理院中的枯叶,草树乱生,无人修剪,一股等死的气息,像是在拜托流年能翻快一点。
进入院中,没走几步,丁晚来跟江夙夙便见到了蓬头垢面的疯女人,已是入冬的时节,她还穿着夏季的蝉衣,蜷缩在走廊下头,抱着一捆干掉的树枝当孩子哄。
“哦,哦,乖,娘的小宝乖。”
见此场景,丁晚来深吸一口气,是人看了,都会觉得这疯女人可怜。
“你觉得能从她身上问出什么?”
这个问题,江夙夙没有回答,她只走上前去,蹲到疯女人面前,看向疯女人怀中的树枝。
“你孩子长得真丑。”
疯女人听了,抬头瞪向江夙夙,抱着孩子起身。
“你才丑!我们家小宝最乖!”
江夙夙不生气,转身看向丁晚来笑了一声。
“你看,这不是有反应吗?”
丁晚来被她逗笑。
“打哪儿学的?”
江夙夙老实的回答。
“雀姐姐说的,在每个当娘的人眼里,自己的孩子最好,容不得别人乱说。”
丁晚来听了,笑着上前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儿。
“读的书不记得,倒把这些记得牢。”
江夙夙耸了下肩。
“我从小没有娘,不知道我娘要是活着,会不会也跟她一样,像她一样护我……。”
说到这,江夙夙伸手按向自己的心,没来由的觉得内心荒凉。
“也不知道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孩子死了,心中作何感想。”
疯女人目光一冷,转瞬又作痴呆,抱着树枝往房里走,边走边哄。
“小宝乖……。”
等疯女人走进房去,江夙夙回过头,看了一眼刚才疯女人站的地方,心中肯定了一件事情,是以收起别的情绪,大步的朝疯女人的房间走,迈进门槛,便看向那哄着假儿子的疯女人。
“别装疯卖傻了!我知道你没疯,若是你真疯了,得知自己孩子死了,你不会有反应,虽你是极力克制,但你的脚步出卖了你,在我说你的孩子死了的时候,你的右脚向外碾了半寸,冲动是你的本能!”
疯女人抱着假儿子,当作没听到。
江夙夙却不容她假装,直接一拳打去,目标不是疯女人,而是疯女人怀中的树枝,即便是这样,疯女人也本能的以掌来接。
掌风四窜,以浑厚的一掌来接住江夙夙一拳,可见疯女人的实力。
看到江夙夙嘴角的笑容,疯女人一把扔掉假儿子。
“多管闲事,命不长!”
江夙夙一笑,一边应对疯女人的攻击,一边告诉疯女人。
“我要是不多管闲事,你儿子会被七颗镇魂钉钉着,永不超生!”
疯女人一愣,望见江夙夙朝自己一拳打来,她放弃抵抗。
拳头快要近到疯女人时,江夙夙收手。
“余贤妃跟那个宫女都是你杀的?”
疯女人看向江夙夙,咬了咬牙。
“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儿子?我儿子怎么了?”
江夙夙不愿妥协。
“你先说。”
丁晚来在门外听到里面不打了,才抬脚进门,站到江夙夙身后。
“说出真相,我们自会告诉你,你儿子的下落。”
疯女人癫笑了一声。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江夙夙也在想这个,索性直接告诉疯女人。
“最近长安城几个车夫被杀,都是你儿子干的,不怪他,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自己的娘是谁就死了,死不瞑目,所以,死后很不消停,最后,被我抓了。”
疯女人听得差点儿咬碎牙。
“你!”
江夙夙走向疯女人,丝毫不怕。
“别你啊我的,他滥杀无辜,天道不容,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出手,要是他落在哪个道士手里头,不会比现在好过。”
疯女人想了又想,冷笑着看向江夙夙。
“你在这儿编谎话骗我,目的就是想让我认罪,是吗?”
江夙夙从怀中取出一物,吊在疯女人的眼前晃。
她敢如此笃定,是有理由的,丁晚来查了皇宫里的记录,最近有子产子的只有这个装疯的妃子,所以,这个疯女人应该就是小棺婴的娘,不会有错。
疯女人看向被红绳绑着一缕头发,愣了愣。
这楼头发,是江夙夙跟小棺婴打了一架,豁出命去,从小棺婴脖子上扯下来的,当时,她本想,以此威胁小棺婴,让它不要那么闹腾,现在倒是找到了更好的用处,若这疯女人真是小棺婴的亲娘,那这一缕带着香气的头发,必是疯女人亲手挂到儿子身上的信物,她自会认出。
门外的风雪冲进漏风的门窗,疯女人眼中忽有泪光闪烁。
“别伤害我儿子,我什么都说……。”
风雪最摧流年。
她还记得那年的雪,下得比今年还要大。
说不清楚是上天的恩赐,还是降下的灾。
那一年的冬天,他们村子误闯进一个读书人,被她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