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鬼船夫竟事涉阴司地府,乔子夜看着乔衡,皱起已经发白的眉,叮嘱他,此事不要再继续掺和,在事情未了以前,不能再去斋宅晃悠。
乔衡对此很是不解,明明是爷爷放他去跟丁晚来他们玩儿的,他知爷爷不害丁晚来他们,也听爷爷的话,得到什么消息后,便第一时间回来说。
因此,乔衡不解爷爷为什么突然让自己跟丁晚来他们疏远,思来想去,他只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乔子夜怕事!
所以,他想好了一个说服乔子夜的理由,说什么,将来,等乔子夜死了,兴许还是要鬼医丹南帮忙的。
听了这样的话,乔子夜的脸越胀越红,起身指向乔衡的手也有几分颤抖。
“我要真有需要他帮忙的一天,我就请他帮忙看看你的脑袋!”
乔衡感觉自己也没说错,不知道为什么乔子夜发这么大的火。
“爷爷,我说错了吗?那可是鬼医丹南,别人想亲近都没办法亲近的人物,你孙子我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走近些,你却不让我跟他们来往,真不懂你在想什么。”
乔子夜气到不行,指着乔衡开骂。
“我才不懂你的脑子在想些什么?!我让你跟丁晚来他们亲近,是想让你跟他们一样,学好!能有出息,我是让你学会为自己谋前程!没让你去给自己挣死期!你知道吗?!”
望着乔子夜,乔衡弱弱的起身。
“爷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子夜知道自己的孙子,是个不用重锤,就捶不响的蠢鼓,只好言明。
“阴司里的彼岸花本不可能被盗出,有人却能做到,怕是此人手段了得,与这样的人作对,不是找死,是什么?!”
听是这样,乔衡顺了顺胸口。
“我还以为什么呢,吓死了,人生自古谁无死?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是说过,死有重于泰山,死有轻于鸿毛,若有一天,我能像江夙夙他们那般轰轰烈烈,我觉得应该也算光宗耀祖。”
乔子夜被乔衡怼懵了,他虽未曾喜欢过自己的妻子,对儿子也多是爱搭不理,却极爱这个孙子,不管孙子以往多没出息,他都宠着,若有出息,他也算此生无憾。
只是,这出息真的要用命来换?!
虽皱紧眉,乔子夜却不再说什么。
每个人都会做梦,有些梦会特别深刻,人们弄不清梦的深意是什么,但会在某个时刻想起自己的那个梦,一直琢磨,怎么想也想不通,不明白那个梦是什么时候的记忆,又或是什么时候刻在内心里的恐惧,迷迷糊糊,只一个梦反反复复。
裘元一直以来,都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寒江之上,一个船夫撑着船靠岸,一个女子在岸边等着船夫,为船夫擦汗,两看相笑,是对恩爱的夫妻。
然是时间一转,江边上只余空船。
船夫老了,再也划不动船,他惟能呆呆的坐在亡妻的坟旁,望向那使人眩晕的太阳,什么也想不起来。
邻居们每每看到这一幕,都会唏嘘,说老头子纵然老得自己的子女都认不得了,依然还记得他的老伴,可惜他的老伴死了,也不知是不是已经过了奈何桥重新投胎。
这些话都落在老船夫的耳朵里,表面上,他虽然只会流口水,一脸痴呆,但他其实还能思考。
没过多久,老船夫就自杀。
有人亲眼目睹,老船夫在一个大雾的清晨,撑船去到河心,跳到了河里头。
为此,老船夫的子女背负骂名,世人都猜他们夫妻该是有多不孝顺,才会让老船夫想不开,子女们那是满腹的委屈,无人能言语。
老船夫死后,阴司鬼差来接,把他接到一个暗无天日地的地方,他在那里获得了神智的清醒,由阎王审过后,因他生前无错,被鬼差带到了奈何桥边喝孟婆汤。
见到孟婆,他当即认出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妻子,他激动的上前抓住孟婆的手。
谁知,黄泉之路,夫妇不识,孟婆竟一把将他甩开,并命鬼差把他按住,强行给他灌下了孟婆汤。
孟婆看着喝下孟婆汤的老头子被鬼差带走,流下一滴眼泪,掉进正熬着的汤,嘴里念叼,‘阴司彼岸花,花不见叶,叶不见花,前世种种尽消去,来生不记心头她。’,念完,孟婆接着给其他鬼魂递上孟婆汤,麻木得不参杂感情。
人活着,就是一生又一生的轮回,一次又一次的遗忘。
老船夫投胎,再世成为船夫,打了一辈子的光棍儿,倒也不觉得悲哀,到死后,才明白是为什么。
他想起前世,见到了熟悉的孟婆,他想开口与她相认,但没把机会给他。
一世又一世,终于,他被自己那蚀骨的梦早早的惊醒,于人世中想起他与她的一切,早早的轻生。
人死后,本该是阴司鬼差来接,他却自己积极的去找阴司的入口,与来接他的鬼差错过,碰上了一个能看到鬼的人。
那人见了他,开口便说。
“人与人之间,有一种缘叫生生错,你与心爱之人,就像是忘川河边的彼岸花,是再无可能了,你生她死,永不相交。”
听了这样的话,轮回无数次的老船夫看向那人,老船夫不知道对方是谁,却只想问他。
“真的就没有一点儿机会吗?”
那人看向他笑。
“或许可以一试,看你造化。”
转世的老船夫认真的听完那个人所说,在进入阴司地府后,以一笑晃走孟婆心神,夺走她手里一枝彼岸花,然后去投胎。
按照计划,孟婆会因彼岸花丢失,而到人世寻他。
可事不如他所想,他被给他支招的人给诓了,还等不到孟婆进人世寻他,他便在婴孩时,死于寒江,彼岸花也因此落到别人手上。
这翻遭遇,让转世多次的老船夫心灰意冷,暗想着,只怕是与妻子真的无缘了,也就老实实的去投胎,不再挣扎。
只是,多次投胎,他与妻子的情却依然在他心上,形成一个循环的梦,梦醒后什么也不记得,只觉得心里空落落。
探完裘元的梦境,长安木鬼虚弱得变回槐树,肉眼可见的枯萎,为了帮江夙夙,他这是竭尽全力之余,还在拼命,穿世之梦,并非他现在的能力可应对。
江夙夙见长安木鬼变成槐树枯萎,知道自己闯了祸,正想跑上楼,求师父救长安木鬼。
雨姬这时,撑着伞从屋顶跃下,随着腰间铃响,稳稳落地,她将魔神之力灌注长安木鬼之身,续其生命。
被吓到脸色苍白的丁晚来跟步暝,见雨姬出手,这才松了口气。
江夙夙见状,立马折返,跑到回春的长安木鬼跟前,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直到槐树上那张人脸虚弱的睁开眼睛。
“我没事,就是有点儿晕。”
听到这话,江夙夙生怕长安木鬼倒了,忙蹲到地上用双手扒开雪,把土都刨到槐树根边,让它站得更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