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选舞台的表演完成之后,岳晗和陶芝淇都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都心照不宣地留在了报告厅,继续欣赏接下来的演出,直到在男女主持人最后一次登台谢幕,整场海选正式结束以后才回到班级。
海选一直是紧锣密鼓地进行,甚至因为时间关系上午时取消了加油助力,朗读助词的环节,排练多时的啦啦队也没能上台,只是和负责拉横幅,挥舞荧光棒、荧光手环的人一起待在观众席,在主持人报幕时起身为自己班级的选手鼓劲。
但为了不影响参赛人员的心态,啦啦队呐喊的声音都特意压低了许多分贝,准备的齐舞照常跳了,只是在那样紧张的氛围下,估计大多数选手都无心欣赏,倒是引得观众席上位于啦啦队左右的观赛者起哄不断。
岳晗还是总能在男女主持说串词的间隙听到后排男生传出的窃窃私语,无非都是关于某某参赛选手的内幕情报或是八卦消息,有的人还和近旁其他班级的人小声讨论起来,对此津津乐道。
比如尽管钱羲宸的表演已经结束有一段时间了,岳晗还是时不时能听到有关他的传闻。
她并不认识高年级的这位学长,却通过大家的讨论从侧面对他构筑起了清晰的具象。
抛却那些神乎其神的夸耀,岳晗已经见识了钱羲宸在音乐感受力方面的造诣,从他用来参赛的原创曲目《桐城雨》的歌词可以看出他文采斐然,带着一些微妙的忧郁气质。
从他和同班同学叶茜容不乏默契的配合也不难猜到他们之间私交不错,再联系听到的有关他的介绍,岳晗心里对这位学长有了自己的定位。
钱羲宸和叶茜容一样都属于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是那种放在人群里就很独特耀眼的人。
他们有着亮眼的学习成绩,文科成绩尤为出色,是老师面前的红人。
性格温和,不善社交却因为随和有着不错的人缘。
积极参加文娱活动,兴趣广泛,有许多特长,在诸多领域都有着过人的天赋,偏偏还格外的勤勉,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
除了对音乐有着独特的感受力,擅长乐器,岳晗总觉得钱羲宸和叶茜容是那种目标清晰,矢志不移,有着远大志向的人,这样的人即使偶遇低谷,也注定不会隐没在庸常的人群中。
她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强烈的直觉,可能是因为他们外形出挑还才华横溢,可能是因为他们小小年纪就拥有特长,又或许只是因为他们比她有天赋,刻苦还有勇气,兼任主持仍能完成如此高水准的演出。
岳晗很羡慕这样的人,也知道自己永远成为不了这样的人,但这种羡慕里只有欣赏和仰望的敬畏,没有掺杂一点不甘和嫉妒,相反,她觉得平凡也不失为一种绝佳的存在方式。
平凡意味着简单,却不等同于庸碌,平凡中同样孕育着希望。
造物主或许没有给每个人一样足以傍身的天赋技能,但给了每个人不同的境遇和机会,使得每个人都那么的独一无二,不设限,也就意味着无限可能。
谢幕完毕,红色的幕布逐渐从左右两侧向中间聚拢,主持人伴着音乐声缓缓地从舞台侧边的台阶离开。
海选正式告一段落,没有在表演完成就离开报告厅的参赛选手和一些自发前来观赛的同学在各自班主任的带领下有序地收拾东西,准备退场。
快走出报告厅的时候,岳晗突然想起穆一鸣也来看她比赛了。
但自从她完成演唱回到座位就没看到他,之后观赛期间也没听到过他的声音,以为他是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打盹去了,现在要走了却没在队伍里看到穆一鸣,不免纳闷。
看到司马昭章跟几个男生勾肩搭背着走过来,岳晗上前问:“司马,你老大呢?我从台上下来就没看到他,还以为他换了位置睡觉去了。海选都结束了,大家都准备离场回去,你没叫他一起走吗?”
岳晗这么一说,司马昭章猛然想起来。
他提醒左右和他闲聊的那几个男生先走,然后对岳晗说:“你担心老大睡过头被关在报告厅?不可能的事儿,你还在候场那会儿老大就走了。”
说到这,司马昭章想起老大是特意来看岳晗比赛的,好不容易等到轮到岳晗了却没能看到,怕岳晗误会,赶紧替他老大找补起来:“岳晗,你别怪老大先走了,没听你唱歌。我知道老大挺在意你这次海选比赛的,连篮球都不打了也要来给你后援。他肯定是有不得不先走的理由。”
本来司马昭章都要把临时“拉肚子”这个理由搬出来好博取岳晗对老大的同情了,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略过了。
虽然这个理由很正当,也不是编造的借口,但他还是觉得这个理由不太雅观,上不得台面,要是说出来可能会有损他家老大的颜面,说不定还会影响老大在岳晗心里的伟岸形象。
要是再一不小心传扬出去,他一定会被老大锤爆的。
于是,他巧妙地用“不得不先走的理由”这个说法给带过了,好在岳晗没有刨根问底。
对于穆一鸣说要来看她比赛却在她还在台侧候场的时候就提前离开了这件事,岳晗并不觉得奇怪,也没多生气,在她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穆一鸣来看她比赛不过是因为她说自己唱歌走调,故意来想看她当众出洋相,为自己平淡乏味的生活找点乐子。
他做事一向没有长性,说不定是突然后悔自己放着大好的自习课不去操场打篮球,居然留在报告厅浪费时间,加上司马昭章谎报消息,在报告厅里没能发现几个令人惊艳的小姐姐,实在没意思,所以才决定及时止损,还是打篮球去了。
岳晗对此表示理解,因为这样才符合穆一鸣的人设,想一出是一出,随性不羁,他才不会因为先走感到抱歉,她自然也不会失望。
那时的岳晗还没有意识到她不介意穆一鸣是不是没听她唱歌就先走了的真正原因,她试图理性地分析,最终对穆一鸣的做法表示理解,告诉自己这很正常。
但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原因也再简单不过,因为穆一鸣在她心里不处于优先级的位置,他的出现和支持对她来说无足轻重。
如果换作是温泽,就算有再正当的理由,她也无法说服自己淡然看待,一定会耿耿于怀很久。
人们总会不自觉地把在意的人和其他人分隔开来,在内心的天秤上对两端的人总是做不到公正平等。
因为私心会给在意的人额外的偏爱,也因为害怕失去容忍度变低,多疑懊恼,相反,对没那么在意的人总能释放最大的包容和善意。
那时的岳晗不知道自己早就模糊地把温泽和其他人划开了界线,越是在意就越是计较,但她却试图用理性去分析一切情绪上的反常和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