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班级的时候，自习课早就已经结束，教室里空无一人，陶芝淇因为家里有事没等岳晗先走了。

岳晗在座位上自顾自地收拾着书包，课桌里的东西并不多，每次岳晗不想费心根据各个科目整理课本和作业的时候就会采取都带走的策略。

现在为了赶时间也是这样，她没往桌肚里看，一股脑地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塞进书包。

突然，她的手顿了顿，因为凭手上的触感她察觉到自己抓到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但她很清楚自己的桌肚里都有些什么，这个突然出现的东西令她感到慌张。

下意识的反应是难道有人把东西放错了位置？但这个可能性太小。

岳晗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也是她比较担心的，莫非这是谁的恶作剧？

她犹豫着慢慢抓着那个毛绒绒的东西把手从桌肚里拿出来，偏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微眯着眼睛小心地看过去，还好没有出现想象中诡异血腥、千奇百怪的巫蛊玩偶的样子。

但她的讶异程度丝毫没有减少，因为她居然看到了一只通体淡蓝，呈旋转跳跃姿势的毛绒海豚。

岳晗一看到这只海豚就觉得眼熟，因为它和她春游时去纪念商店买来送给温泽作为生日礼物的那只玩具海豚几乎一模一样。

而这就是令她感到奇怪和惊异的一点，如果就是同一只海豚，她明明已经送了出去，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她的课桌里？

或许只是长得一样？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岳晗把手放在海豚的肚子上按了一下，就听见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来：“生日快乐，温泽。我一直记着呢，怎么样，我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吧？”

停顿了一下，声音继续：“你终于发现海豚宝宝的秘密啦！温泽，生日快乐。如果你刚好在生日前夕听到了，那么我就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如果你过了很久才听到，那么我就是第一个在同一个生日两次祝你生日快乐的人。”

这是岳晗自己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而玩具里的录音内容正是她为温泽精心准备的生日祝福，一字一句都是她打了无数草稿，练习过多次，最终才敲定好录下来的。

也许会有许多一模一样的毛绒海豚玩具，但拥有她录音的海豚就只有唯一的那一个，所以桌子上这只海豚真的就是她已经送给温泽的那只。

岳晗知道如果不人为控制的话，海豚里的录音内容将无限循环播放，于是她伸手准备再去按向海豚的肚子关闭录音，但接下来传出的声音让她恍了一下神，因为那不是她意料中的自己的声音。

“岳晗，等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歌手比赛海选应该已经结束了。抱歉没能到现场给你加油，很遗憾，但我用心准备了广播助词，相信你会听到，也能猜到投送那条助词的人是我。”

这个声音……和广播里经过修饰的声音有些不一样，岳晗瞬间就捕捉到这是温泽平日里的声音。

原来下午在校园广播站当助力播报员的人真的是温泽。

录音内容还在持续：“你说要做第一个祝我生日快乐的人，所以你想到了让海豚玩偶帮你转达，我很感动。其实我也想做第一个给你加油的人，所以想请小海豚也帮我一个忙。”

“岳晗，海选还是决赛，我到不到场并没有那么重要，我想说的是，全力以赴。加油！岳晗，你一定可以做到。”

温泽鼓励人的话并不花哨，但不知为什么岳晗就是感动得一塌糊涂，这是他第三次跟她说“全力以赴”，而不是说一定要得到多么高的名次，或是获得怎样的结果。

岳晗一直都知道的，他是想告诉她，全力以赴，专注过程，无问结果，做好自己。她一定会的。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她一向不在意“时人”是如何看的，也不执着能否凌云，比起结果，过程更值得珍惜，不是吗？

岳晗想到什么，用手在海豚肚子上按了一下，录音内容停止，接着，她连续按了了两下，海豚没有任何反应，最后，她长按了几秒，果然有提示音响起：“在听到‘嘟’的提示音后，可以进行新的录音。录音内容将根据录音顺序依次排放。”

也是在听到温泽新添加的这段录音内容后，岳晗才意识到原来海豚玩偶是可以储存多段录音的，也能按录入顺序依次播放录音内容。

也是，温泽那么聪明，当然更早发现这个功能。

岳晗刚想录入新的内容进去，突然听到从教室门口传来脚步声。

她扭头一看，居然是温泽。

也对，他在广播站报了一下午的助词，直到最后一名选手表演结束，他的任务才算正式完成，广播站距离报告厅有一段距离，从那回到教室不会比从报告厅回来快。

因为迟迟没有新的内容录入，海豚玩偶里再一次传出引导音：“在听到‘嘟’的提示音后，可以进行新的录音。录音内容将根据录音顺序依次排放。”

岳晗看到温泽后有一瞬间的慌乱，做不到若无其事地继续录音，只好胡乱按了一下海豚的肚子，好在成功关掉了引导音。

温泽朝走过来，看到岳晗手里握着的毛绒海豚，翕动了一下嘴唇，想要说什么，岳晗以为他是想解释为什么没去看她比赛，结果他停顿了一下，说的是：“等下，一起回家吗？”

岳晗楞了一下，随即绽开了笑容：“好啊。”

看着温泽收拾书包，她酝酿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说：“谢谢。”在温泽抬头看她的时候，岳晗拿着毛绒海豚朝了晃了晃，接着说：“对不起……”

其实她想说的是，谢谢你在广播站为我加油，再一次帮我化解了尴尬。

谢谢你的包容，没有怪我，还特意用海豚玩偶给我留言。

对不起，狭隘地误会了你，我不该曲解你说的话，还任性地和你闹情绪，这是最适合破冰的契机，但她最终还是只说了简单的“谢谢”和“对不起”几个字。

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可能是由于面子，可能是因为怯懦。

明明是没头没脑的两句话，但温泽却像是听到了她省略掉的那些语句，他拉上书包拉链，说：“走吧。”

在回去的路上，岳晗一直抱着那只毛绒海豚，温泽一直在问她有关海选的事，比如她的表现，她印象深刻的演出，有趣的事等等。

温泽没有说“没关系”，但他那么没有文艺细胞的人居然能听她滔滔不绝地分享、吐槽海选的经历，岳晗知道他们这是破冰了。

这是温泽过渡的方式，他总是那么从容自然，不刻意，也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岳晗的自责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