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穆一鸣却说：“算了。”

“为什么？”他都同意不追究违规了，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老大还是坚持要改规则？

“麻烦。我又不怕别人议论。倒是你，这么积极想把规则改回原来的，是不是怕一个人头可以任选一名男选手和一名女选手之后，原本已经押注一人的，还可以另外再支持一位和已押注的人性别不同的选手，你担心会有其他女选手后来居上，超过叶茜容？”

“或者说，你怕会有男生力压叶茜容……更准确地说，你怕这个力压叶茜容的男生会是，钱羲宸。那么，你就输了。”

在司马昭章提到“不能平白让更多的选手占了便宜”时，他就知道司马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了。

见被洞悉小心思，司马昭章选择负隅顽抗：“我真没有，老大。”

穆一鸣淡淡地说：“要是你没加这个‘真’字，也许我勉强还会信。”

他直接说：“你对所谓叶神也没那么有信心嘛。”

“就这样吧，司马。修改以后的规则更适合公平竞争。别让人说我们狭隘。”

先前说“别让人说我们孤立人家女选手”，现在又是“别让人说我们狭隘”……

合着话都让老大说了，好人都他做了是吧？

司马昭章觉得自家老大大有一股“一招鲜，吃遍天”的架势，说起话来还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这种一定要把格局打开，强行往正义上靠拢的说教风格，不会是跟温泽学的吧？

偏偏他还无可奈何，无力辩驳，只能悉听尊便。

突然，司马昭章想到一个能让穆一鸣逻辑下线，甚至是词穷的话题：“那什么，老大，你上回约你同桌看你打球，后续咋样了？”

穆一鸣没想到他转移话题这么娴熟，顿了一下，说：“当，当然没出什么问题。”

“那就是约到咯？不过我记得周五放学后是球赛开始，但白天还有歌手决赛，你同桌也答应了？”司马昭章随意说。

他只是觉得老大同桌既然也入围了歌手决赛，备赛、参赛应该会很累，不一定还有空再去看一场本来就看不太懂的球赛。

不说不要紧，经他这么一说，倒是给穆一鸣提了个醒。

最近岳晗都在忙着准备歌手决赛，练习发声、气息等等，一到大课间和放学时间都不见人影，估计是找音乐教室彩排去了。

自从上次岳晗应下会来看他打球以后，他们再没提到过这件事。

距离周五也没多久了，球赛又和歌手决赛的日期撞上了，她到时候不会忘了来看篮球赛吧？

看穆一鸣不知在想什么，司马昭章觉得他病得不轻。

其实他猜到谈到这个话题，老大会不太自在，但是先是结巴，接着又神游天外，也太夸张了。

“老大，你还好吧？”司马昭章关切地说。

穆一鸣顺嘴竟然把自己的担忧就这么说出来了：“要是她不来怎么办……”

“谁，谁啊？你同桌？”这回换司马昭章结巴了。

“她都答应了，怎么会不来呢？你怕她会忘？”看老大好像还挺发愁的，他干脆支了个招：“那你就多在她耳边提醒几遍，她也不好意思忘了吧。”

这算哪门子的馊主意，穆一鸣实话实说：“快歌手决赛了，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去烦她。”

司马昭章还是头一回看老大这么替他人着想，一时感慨万千。

突然就很想帮老大解决这桩磨人的烦心事。

“那就等到决赛那天再烦她，到那天她应该就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司马昭章分析道：“你看啊……歌手决赛是在白天，但是球赛却在放学以后，两件事情之间本来就有时间差。你等决赛那天提醒她也完全来得及。”

“你是说，去看她比赛？”穆一鸣觉得这确实是个解法。

但是那天岳晗肯定一早就会去报告厅候场，他也要跟去吗……那样会不会太奇怪了。

还是，等比赛开始之后再去？

司马昭章醍醐灌顶道：“去啊！为什么不去？老大，你帮你同桌改推荐语，帮她吸引人气，还帮她合理化违规，但这些她可都不知道。为什么不去决赛现场，光明正大地支持她呢？顺便和她提下午球赛的事。”

光明正大地，支持，吗……

穆一鸣不是没想过，但那天可能不行。

“球赛那天，我们有安排集训，在体育馆，不会太晚开始，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原来老大早有此意，是现实条件不允许啊……

现在他知道了，怎么能独善其身？

司马昭章主动请缨：“这还不简单。到时候我带着举横幅的早点去报告厅占座，帮你预留一个岳晗边上的位置不就行了？你什么时候训练结束随时来。”

“司马，我第一次看你这么顺眼，真的。那就交给你了，我拭目以待。”穆一鸣打算以后对司马昭章好一点，再好一点。

歌手决赛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因为押注事件的预热，当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私语，议论着叶茜容和钱羲宸的时候，穆一鸣并没有感到很意外。

顺便，他也趁这次认真观赛的机会，成功将叶茜容和钱羲宸这两个人的名字，和台上正游刃有余地说着串场词的两位本尊对上了号。

当然，他也听到了前排正对他座位的右边的岳晗，和她左边座位，也就是他正前方位置上陶芝淇的谈话。

细枝末节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就出了，毕竟他也没有偷听女生间悄悄话的癖好。

而且陶芝淇的语速很快，逻辑也很离谱，他懒得费脑筋去纠结话里面的弯弯绕，只知道她们也是在聊叶茜容和钱羲宸。

但有那么两句，好巧不巧，他就是听到了，很清晰。

陶芝淇问：“那是你的话，你帮谁？”

岳晗说：“叶茜容。”

在会帮谁这个问题上，岳晗在叶茜容和钱羲宸之间毫不犹豫地选了叶茜容。

但他选的却是钱羲宸。

也许是为了特立独行，不被所谓的大势席卷，不被旁人的声音左右。

又或许只是为了和司马昭章赌气，为了证明还是有人能和所谓叶神一较高下的，而且这个人是男生。

他会选钱羲宸也是数据帮他选的。

因为多方验证，这个人完全符合他押宝的条件。

比起叶神，钱羲宸确实是隐隐于瞩目焦点，本身有着很大的风采优势。

如果一定要找个人和叶茜容抗衡，穆一鸣找不到比钱羲宸更合适的人选。

他是对钱羲宸有期待，也认为钱羲宸会有胜算。

但他扪心自问，当面对和岳晗一样的问题，说在叶茜容和钱羲宸里选一个，他会帮谁的话，也不敢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钱羲宸。

就像他虽然押注了钱羲宸，做着和钱羲宸的拥护者相似的事，却从未入过钱羲宸党。

因为他看不惯总是想要神化叶茜容的叶神党，所以同样地，也不想被钱羲宸党绑架。

但如果真的面临必须二选一的困境，非要从中选一个的话……

他不一定毫不犹豫，但估计会选钱羲宸吧。

这和他是不是真的认为叶茜容矫情、造作没有关系，和他是不是愿意相信钱羲宸不是心机boy也没有关系。

会这么选，纯粹就是不想助长叶神党的嚣张气焰，间接证明自己很没有眼光。

换言之，他已经没有立场去支持叶茜容。

岳晗后面那段关于她为什么会选择帮叶茜容的解释，穆一鸣没有听清。

倒是陶芝淇咋呼的那句什么“三观跟着五官跑”被他听了个真真切切。

岳晗，也会三观跟着五官跑吗？

穆一鸣觉得不会。

因为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她不像别的女生一样会对自己高看一眼……

虽然不知道岳晗为什么会坚定不移地支持叶茜容，但他直觉她一定不会因为自己倾向于钱羲宸党，就像大多数人一样，用看从动物园里越狱的精神病患一般的眼神打量自己，表现出不可置信。

即使处于不同的立场，岳晗也是能共情地理解别人的那类人。

岳晗和别的女生不一样。

毕竟一般的女生不会和他一样喜欢詹姆斯·约翰逊。

毕竟一般的女生不会当着他的面叫他“小鸣”。

毕竟一般的女生不会在叫了他“小鸣”之后，还说这个叫法很可爱，最可怕的是自己居然一点脾气也没有，只能说一句：“你是不是可爱多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