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旭默默坐到居高临下的倒数几排的角落位置后,司马昭章坐到了原本汪旭的座位。
接到司马昭章传出要和人互换位置的消息,右边的举横幅大军都不愿意放弃观赛的绝佳视野,只有汪旭主动让出了座位。
周煜鹏本是坐在汪旭的右边,和汪旭也很是熟络,之前就看他对坐C位很伤脑筋的样子,现在多少也猜到了他宁愿坐到后排去的原因。
对其他人来说,放弃现有的观赛位置可能是一种牺牲,但对汪旭来说,却是求之不得。
举着拉风横幅的他们靠近报告厅正门和舞台方向,本就引人注目,横幅主力军的中心位更是焦点中的焦点,也会面临最多的瞩目。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他不想出这样的风头,被人当作门面,或者更准确地来说,花瓶。
别人坐在C位不会有这样的担忧,但他平日就经常因为比女生还要白皙的肤色和骨感的长相被人调侃,说不像个男生。
遇到这样的场合,自然是想有多远就躲多远。
会主动加入举横幅的队伍也是想为男生出力,但没想到他们班划到的观赛区域会离舞台这么近,而他也身不由己地被推到了C位。
不知道司马昭章为什么要找人换位置,但他却是把司马昭章当作了救星。
周煜鹏也奇怪,司马本来坐在最左边,鬼鬼祟祟地不知在干什么,后来听左边有个哥们说他是在帮穆哥办一件大事,但没过多久就找人传话想换位置,穆哥出现以后更是让出了他的位置,坐到了自己的左边。
而穆哥,坐到了司马原来的座位上。
结合刚才向他和汪旭透露风声的那个哥们的话,他再迟钝,也猜了个大概。
只不过刚才周围都充斥着有关叶神党和钱羲宸党之间的争论,司马昭章又一个劲地忙着实时更新赛程分析记录,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向司马探问。
趁男女主持再次上台报幕的空当,司马昭章也暂停了记录,周煜鹏终于问:“司马,你说帮穆哥办的那件大事,是不是……”
“这么说吧,你本来是想帮穆哥留位置,但前几排都坐满了,也没有女生肯让,所以你只好把自己的位置给让出来了?”
司马昭章看他一知半解,想着他的话字面意思上也没错,忙附和道:“啊对对,老大下午要打比赛,比赛前还有集训,走不开,我不得帮他操着点心,谋个好位置嘛?”
说完他眨巴两下眼睛,呼了口气,心想还好周煜鹏半个字也没提到岳晗,不然他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泄露老大的机密。
周煜鹏却没那么好糊弄,很快发问:“穆哥什么时候对歌手比赛感兴趣了?要真感兴趣,他早自己报名了。”
“何况下午和隔壁班还有场篮球对抗赛,找个僻静角落,例如后排,摸鱼打盹才像是穆哥会干的事啊。”
他又看了一眼穆一鸣的位置,发现他前面坐了几个女生,有个问题呼之欲出,但想想还是决定先旁敲侧击一下:“司马,穆哥前面那个女生是文娱委员陶芝淇吗?”
“是啊。”
周煜鹏紧接着又问:“那陶芝淇右边那个女生是谁啊?我脸盲,而且角度有点偏,就是想不起来。”
司马昭章随意说:“陶芝淇旁边,那肯定是岳晗啊,要不是她旁边是岳晗,老大能……”
说到这,他才意识到自己嘴快,急忙装作剧烈地咳嗽一声,“啊咳咳咳……报告厅里人真多,好闷,突然感觉有点呼吸不畅。”
周煜鹏顺手把放在自己右边,座椅自带的托盘上,还未打开过的矿泉水拿起来,递给了司马昭章:“还好啊,也不热。要不要喝点水?”
“不……”司马昭章本想回绝,但突然想到这说不定是个可以岔开话题,转移周煜鹏注意力的机会,就接过了那瓶水,接着刚才那个“不”字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渴,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就慢条斯理地喝起水来,但他喝一小口停一下,看一眼瓶子上的腰封,再看一眼周煜鹏。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在喝矿泉水,而是在慢品香茗,尤其是那认真打量瓶身腰封上的文字时的眼神,就像在研究什么配方。
终于把那瓶水喝了三分之一后,他把瓶子还给周煜鹏:“你还喝吗?”
周煜鹏的头摇得和不带感情的机器人如出一辙。
“水资源紧张,浪费可耻,不能浪费。那这瓶水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啦。”
看到周煜鹏跌破眼镜一般的表情之后,司马昭章决定将转移话题贯彻到底:“那啥,这瓶矿泉水还挺好喝的,好像还有点甜,难怪说农夫、山泉、有点甜。”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周煜鹏幽幽地说:“我给你那瓶不是农夫山泉,是怡宝。”
他真的很想知道,司马昭章看了半天瓶子上的腰封,到底是怎么把怡宝约等于农夫山泉的。
而且广告里说的明明就是“农夫、山泉、有点田”,意思是每一瓶矿泉水都选自天然泉水,都是大自然的馈赠,也有很多人用这句话来形容人生的至高理想。
但此“田”绝非彼“甜”。
司马昭章呆愣了几秒,很自然地把刚才的话又圆了回来:“就是说啊,怡宝都这么甜了,这是要把农夫山泉给干掉啊!就像清风立志要干掉心相印,麦当劳立志要干掉肯德基。”
但他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好像越扯越远了,于是赶紧给自己刚才那番高论画龙点了个睛:“国货,这是,要崛起了?”
他觉得自己结尾处的升华一定会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任意志力再强大的人都会被他给带歪,忘记一开始的话题走向。
不过这种一定要把格局打开的说话风格,不会是跟……老大学的吧?
周煜鹏觉得司马昭章把这瓶平平无奇的矿泉水这么一顿夸,应该是平时饮料喝多了,好不容易返璞归真一回,图个新鲜,连带着味觉都失灵了,才会觉得“有点甜”。
“就你手上这款,”他指指那瓶被司马昭章立在手心中央,仿佛要当作神龛朝奉起来一般的矿泉水,说:“门口补给摊上还有好多,免费赠送,管够。”
他其实是想说大可不必这么宝贝,又不是百岁山皇家御用,又不是天赐神水,供不应求。
司马尴尬地笑笑,说:“是,是吗……”
更尴尬的是,他很快听到周煜鹏说:“你刚才说,要不是岳晗,老大什么?”
“什么刚才?”司马昭章选择失忆。
“就是你突然说很渴,喝水以前。”
周煜鹏执著地开始夺命三连问:“穆哥关注歌手比赛是不是因为他同桌?”
“你要帮穆哥预留的,是不是他同桌边上的位置?”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司马昭章警觉地瞪了一下眼睛,随即摊手说:“我不知道。我叭造。鹅母鸡啊。”
每说一遍,强调的意味就浓一分。
“你要是这么嗦的话,那我叽道了。”周煜鹏一副开悟了的样子,也不再追问。
但就是因为他不问了,反而让司马昭章开始慌了。
司马昭章很后悔。
他的戏是不是太过了,才让周煜鹏反侦察了?
他真的是想守口如瓶的啊!
但他转念一想,押注事件一出,也算是老大自爆了,不能全怪他。
要怪,就怪周煜鹏注意力太集中,又很能把握话题中心,怎么都带不跑。
要怪,就怪怡宝没农夫山泉那么甜,他的说法立不住脚,让周煜鹏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