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吐着舌头席卷棺材里的枯枝,逐渐将所有吞噬其中,漆黑的棺材中有金黄和橙红的火焰在跳跃。
我冷冷地看着那燃烧的火焰,呼吸粗重得清晰可闻。
我知道自己在紧张,期盼着那火苗能将这口棺材一起吞噬掉,彻底化为一团灰烬。
那火焰越燃越旺,甚至窜出棺材在空气中张牙舞爪,似乎被泼了汽油一样浓烈,可棺身依旧如石头铸成一般,纹丝不动。
这并不符合常理,棺材里的可燃物只有那些并不耐烧的枯枝,如果木质的棺材没能燃烧起来,这么大的火,那些枯枝应该早就烧完了,火也会随之熄灭。
而现在这越燃越烈的趋势并没有令我感到轻松,反而察觉出一丝诡异。
火焰燃烧时,原本有些纸张被吞噬的细微沙沙声在响,这时却突然安静下来。
就连温度都一下子冷却。
明明面对的是看起来明亮灼人的火光,站在距离它不足半米的我却感受不到一丝热度,反倒被刺骨的寒凉爬上骨髓,冷得难以抑制地发起抖来。
我紧咬住颤抖的牙关,抬起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心里已经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随着火焰的跳跃越来越妖冶,颜色也逐步产生变化。
那原本金黄的,明亮的,给人安全感的火焰。
被阴森森的绿色从火心开始蔓延,直到彻底变成幽绿的邪火。
幽冷的鬼火照亮了黄毛惊惧的脸。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变化,结结巴巴。
“这……这是什么戏法?”
“你别以为弄这些来糊弄我,我就不会去状告你烧了金棺材。”
“这不是戏法。”我冷冷出声,“这是鬼火。”
“鬼火现身,说明棺材中定然存在恶鬼,它,就要出来了。”
阳间的明火都是热烈而以又灿烂的颜色,因为它带给人们的是希望与光明。
而鬼火来源于阴物身上,幽幽的绿色并没有任何温度,甚至让人感觉到恐惧与寒冷。
我之前跟陆知君一起去野外的时候,也遇见过鬼火。
只是那些都出现在坟墓周围,或者人迹罕至的山林中。
陆知君告诉我,这些不过是一些散灵。
所谓散灵,就是连魂魄都聚不齐,无法拥有形体,四处飘荡的灵魂碎片。
因此夜晚遇到鬼火,反而是最不值得恐惧的。
因为他除了消耗一点微不足道的阳气,并不会对生人造成实际上的伤害。
散灵,就是阴物里最低阶的存在。
但是,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个完全不同。
能够直接让术法捏出的明火,顷刻间转变为鬼火,这是需要极其强大的阴邪之气才能做到的。
“你就是……”一旁的黄毛还想怼我,棺材里的鬼火倏而熄灭了,屋子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扣扣扣……”清晰的敲击声在我身侧响起,而我身侧,正是那烧了半天都没有一丝损坏的诡异棺材。
我脑中登时警铃大作,那东西果然要现出原形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今天无论出现的是什么,我都绝对不能让他从这间屋子里出去。
否则受害的,是我身后一整个七里乡的村民。
还没等动静第二次出现,我就大步到黄毛身边,解开他身上的束缚,把他往门边一推。
“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如果遇到村里人,提醒他们绝对不要靠近这里!”
我沈薇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非要来招惹这只恶鬼,就绝对不会连累其他人。
黄毛丝毫不理解我的好心,反扣住我的手。
“你毁了我们村的宝贝还想跑,我告诉你,我今天晚上一定要抓你去见各位族老!”
我真是要被这个人蠢哭了,疾言厉色地低吼道。
“你没听到刚才的动静吗!棺材里的鬼魂就要出来了,不想死就赶紧离开这里。”
“切!”黄毛一脸不屑,“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你搞出来的动静。”
他往地下一坐,手还死死的攥着我,一副赖皮模样。
“我不走,不走就不走,我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戏法变得再好,还能真装出一个鬼来不成。”
我:……
“扣扣扣扣......”
他话音刚落,一阵敲击木板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突兀的响起,怪语阴风随之袭来。
紧接着一阵尖利刺耳的笑声回响在空荡荡的空气中。
“咯咯咯......”
阴风阵阵,寒意沁沁,笑声刺耳,地火游荡。
我心里一紧,猛地竖起了所有的感官,想要找出这潜藏着空气中的东西。
棺材里的鬼火突然蒸腾而起,在半空中四散开来,形成一簇簇骷髅形状的小火苗,阴笑着将我俩包围在中间。
阴森恐怖的笑声连绵不绝,如同针尖一般不断刺着我的耳膜,震颤着我的脑海。
黄毛看到这一幕彻底傻掉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你……你你你还真的能变出来啊!”
“傻逼。”我暗骂了一句。
麻溜的去拉门把手,想直接把他推出去。
薄薄的木门纹丝不动,顷刻间我就明白,来不及了。
黄毛自己错失逃走的机会,那他就只能留下来,刷新一下自己的科学世界观。
我大步走到棺材跟前,冲着他怒吼。
“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有本事就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跑到这里来草菅人命!”
空气中的笑声戛然而止,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我知道他绝不可能是被我呵斥回去了,这东西,八成是要现身了。
鬼火越窜越高,阴风阵阵撕裂耳膜,。
咕噜咕噜……
棺材里猩红的两点再次浮现,像火山喷发的岩浆一样开始蔓延。
猩红的液体从底部咕咚咕咚的涌出,很快将整个棺材盛满。
咔嚓。
随着一身骨头脆响,一只发青的手从棺材里伸了出来。
紧紧抓住棺材边缘,留下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血水像是被煮沸了一样开始咕噜噜的冒泡,翻涌着,奔腾着,绿色的地火光芒照映着红色的棺中血水。
先是双手,而后是胸膛,等它终于猛地将头探出血水时,我才看清楚了这东西的原貌。
或许不能称它为“东西”。
而是,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