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默之际,赵璟辕跪在地上,将圣旨奉在手上,高举过头:“父皇,这圣旨,儿臣不能接。”赵璟辕再一次的坚定拒绝。
皇帝心中被勾起的愧疚瞬间弥漫,他扶起赵璟辕,说道:“璟辕,帮帮朕吧。”
皇帝如此开口也让赵璟辕生出错觉,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皇帝不可能因为太子娇纵而废除,也不会因为自己能力卓著而改立。自己对太子有威胁,对皇帝也有威胁,虽然现在是皇帝让他监国,但他仍然很清醒,自己离那把位子,还差很远。
“儿臣,遵旨。”皇帝已经如此低姿态软语相求,赵璟辕也不再推辞,这到嘴的鸭子不能飞了。
“这些日子,你暂时住在澄光殿。”皇帝说。
澄光殿是皇帝的书房,这样安排赵璟辕,也是给予了赵璟辕信任。
“是。”赵璟辕应。
眼看二人聊完,李元申蹑手蹑脚的上前,哈腰笑道:“陛下,您该喝药歇息了。”
赵璟辕意识到自己该退下了,皇帝令李元申指派了四名宫人跟上赵璟辕,前往澄光殿。
在宫人的带领下,赵璟辕来到澄光殿,看了一眼书案上堆积的奏折,大部分都是没有处理的,尤其是北境的战事。
赵璟辕心里笑着,想:这个太子到底有什么能力?
赵璟辕坐下来,大致看了些,忽然想起赵璟仁和赵璟乾还在佛堂。十八是怎么中毒的,其实赵璟辕心里有数,多半就是他们动的手,至于目的,当然也就是想摸进皇宫,毕竟太子连京畿护卫军都调动了,谁知道太子不是为了顺利上位而做的准备?
赵璟辕叫来一名宫人,那是在澄光殿一直伺候笔墨的内监,名唤:槐序。
“传京畿护卫军统领和御林军统领来见,另外,去佛堂叫璟仁三人回府吧。”赵璟辕吩咐说。
“是。”槐序记下来便去了。
赵璟辕这次是打算来个放虎归山,看鹬蚌相争。
佛堂内的三人齐跪在一排,面前放着小漆桌。玉成早就没有心气去发脾气了,赵璟仁也在苦苦等待,等待太子被责问,皇帝好放他们出去,只有赵璟悌,他虔诚的字字抄录经书,每抄录一句,心中便为十八祈祷一次。
而夜色渐进时,澄光殿的槐序进来,对三人传话。三人很是惊讶,要不是太子还有什么法子折腾他们,就是皇帝来放他们出去了。
可令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槐序道:“奉镇亲王之命,解除三位殿下的禁足,还请三位殿下早早回府,宫门还有半个时辰下钥。”
“镇亲王?”赵璟仁有些怀疑。
可不想身边有个欢丽的身影跃起,欣喜的问起槐序:“真的吗?真的是皇兄救我们出去吗?”
“是。”得到槐序肯定的回答,赵璟仁觉得心痛难忍。他本想多问,可不敢多问,免得落人口舌。
“怎么回事镇亲王?父皇呢?”赵璟悌就没想那么多,脱口而出。
既然如此,赵璟仁也是想知道缘由的,可槐序并没有多说,只是简单的说:“陛下命镇亲王监国。”
天哪!
赵璟仁的心要滴出血来了。
没想到,没想到扳到一个太子,还有一个镇亲王!
“澄光殿还有事物,三位殿下自便。”说完,槐序也不多待多言,立刻就走了。
赵璟仁抹了一把脸,隐藏起自己阴沉的脸色。
玉成最开心了,她蹦蹦跳跳的跑出去,也不理会身后的二人,而赵璟悌也不紧不慢的收拾三人桌上抄录的经书,默默的拿到佛像前的火盆里焚烧。
看着火光一瞬间膨胀,转眼又偃旗息鼓,赵璟悌的脸色依旧惨淡。
赵璟仁知道赵璟悌一定是在为十八担忧,这件事情他也有责任,他也不想因为此事,兄弟离心。
“明日我们一起去看看十八。”赵璟仁主动提起。
赵璟悌应了一声,走过来,赵璟仁说:“回府吧。”
赵璟悌还是淡淡的应了。
二人出来,早就不见了玉成的踪影,宫道也没有戒严了,二人心中都猜到,恐怕也是和赵璟辕监国有关。但是二人现下都没有心力去谋算什么,只疲惫的拖着身体,出宫回府。
玉成从佛堂出来,欢欢喜喜的跑去十八的宫院,看见宫院里多了好多宫灯,亮堂堂的,可不像以前,十八的宫院里只有两盏宫灯,入了夜就摸黑了。
宫人见玉成来,忙着放下手里的东西问安,可玉成哪里顾得上他们,自顾自的跑进十八房里,宫人想拦,可不敢高声,只好跟进去,想提醒玉成。
可玉成一进来,见十八依靠在床头,脸色苍白,虚弱无力,一双眼睛混浊无光,像是枯朽老木。玉成难以置信眼前的景象,她的双腿仿佛被什么捆住,迈不动腿。
“十,十八?”她一出声,便觉鼻尖酸痛不已。
十八悠悠转过头,寻着声音看来,服侍的宫人也靠近床边,托住十八,叫十八依靠在自己的身体上。
“皇姐?”十八迟疑的语气。
玉成闻声,“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十八床前,抓住十八只剩骨节的手,又惊又惧。
“十八?”玉成顺着十八的袖管摸索上去,一直到肩膀,衣服下能摸到的都是干枯的身体,玉成颤抖着声音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才,我才。。。”
玉成哭声不断,渐渐感觉呼吸困难,抽噎不止。
“皇姐,我会好的。”十八用干枯的手,用尽全力,想要握住玉成的手,可是他做不到,他的手搭在玉成的手心里,想要动一动也不能。
这些玉成都看在眼里,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十八会病成这个样子。
“不是,不是大皇兄拿了药来吗?为什么?为什么不行?”玉成哭的没有力气。
十八笑笑,对服侍的人说:“让我,跟皇姐,说话。”
服侍的人早就红了眼眶,当即答应,给十八垫上软枕,便到门口去为二人守着。
这时候十八才勾出一个疲倦的笑容,说:“皇姐,别哭。”
玉成怎么能止得住呢?就算她没有了哭声,可是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