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那一声惨叫,玉成最先冲进去,接着便是赵璟辕,二人到十八床前,玉成看见十八那枯瘦的身躯,黑沉的脸色,顿时没有了上前的勇气,竟然双腿一软,跪到在地。
赵璟辕同样有些震撼,十八的死在他意料之中,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上前去,摸着十八的脉,最后只能无奈的说:“十八走了。”
玉成已经吓傻了,跪在地上像是一尊赎罪的佛像。
赵璟辕上前抱住玉成,把人拖着带出去,交给澄光殿的宫人:“送玉成公主回嘉妃娘娘宫里。”
已经吓破胆的宫人忙忙应了:“是。”
玉成人如木头,被人左右扶着,跌跌撞撞的离开。
赵璟辕又叫人去请了佛堂的法师等人来设置灵堂,为十八擦身换衣。
最后便是审问那个投毒的宫人,从旁人口中得知,那名宫人叫小福,是太后从东四所拨过来的。
赵璟辕把人提到宫墙角,典狱司的司薄前来录供。
“你叫小福,今年才十五岁。”司薄看了记档。
“是。”小福很是配合,有种迫不及待要交代的样子,应该是吓着了,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为什么要给十八下毒?”赵璟辕语气可不友善,司薄也开始提笔。
“回殿下,是,是太子殿下叫我这么做的!”小福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太子如何联系你,如何给你了毒药,又是为什么要你投毒?”赵璟辕问。
小福似乎没想到自己要回答这些问题,她说不出话来。由此,赵璟辕便断定,幕后主使并不是太子,这个小福不过是用来栽赃太子的棋子。
看来自己的太子弟弟,在宫里的人缘并不好啊。
“说不出来还是不肯说?”赵璟辕倒是希望这个小丫头可以聪明点,既然要攀诬,就要攀诬到底。
“回殿下,太子殿下,是恨十八殿下,因为十八殿下生病,身子弱,那日在太子殿下来时吐血病发,害的太子殿下被陛下斥责禁足,但是太子殿下却召我入东宫,给了我一包药,要我放进十八殿下的药里。太子殿下说这个药御医查不出来,就算十八殿下死了,也不会查到是我放毒害死的。”小福越说越怕,声音带了哭腔。
赵璟辕看了一眼司薄,司薄没有怀疑吗?
“那你为什么要帮太子?”赵璟辕继续问。
“回殿下,太子殿下说,我做了就提前放我出宫,若是不做,便把我杀了。”小福哭了起来。
赵璟辕又瞄了一眼司薄,说:“这小福劳烦司薄带回典狱司,待我回禀了陛下,再做打算。”
司薄收了口供,让小福签字画押后,与赵璟辕道别,把人带走。这个时候其实更应该宣召太子来对质,或是录个口供,可是如今天色晚了,对方又是太子,总不能调动侍卫,封锁东宫吧?
更何况赵璟辕心里清楚,小福下毒或许不是太子指示。
于是,赵璟辕便监察着灵堂的布置,守了一夜后,才返回澄光殿与大臣商议国事,而十八宫院里的事情,赵璟辕也派人告诉了李元申,想必皇帝一觉醒来就能听闻噩耗了。
而近日的奏折大部分都是有关北境的战事,太子一直积压,使得军机处的大臣颇多微词,而赵璟辕恰好是战场上的老将,处理这些问题又比文官更果断细致,故而军机处也没多少话说。
赵璟辕一和大臣们散了,就赶紧前往皇帝的寝宫,这个时候皇帝应该是起了,不管李元申有没有将十八薨逝的消息告知皇帝,但是他都要显得对这件事格外上心才好。
果然,赵璟辕在路上遇到灰头土脸的李元申,二人一见,李内监就叫苦不迭:“殿下,快,陛下召见。”
“嗯。”沉声应了之后,赵璟辕便大步流星,赶去皇帝寝宫。
而此时殿内气氛也如赵璟辕所料,冷的吓人,所有宫人内监都候在外面,屏气凝神。赵璟辕反复吸了吸气,静静的走了进去。
皇帝安坐于软榻之上,面色如往日般宁静,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参加父皇。”赵璟辕战战的走到皇帝面前。
皇帝深吐了一口气,赵璟辕浑身一抖,等待着皇帝的发问。
“是那个畜牲干的?”
皇帝声沉,仿佛一方天地瞬间直压而下。
赵璟辕自然不敢也如此称呼太子,亦不敢直接答是与否,只能将事情始末如实禀告,又有司薄的口供,皇帝不会找他的错处。
皇帝听完,不过是火上浇油。
“把那畜牲,”皇帝一句话没说话,便气喘不止,赵璟辕慌忙起身,见皇帝脸色如墨黑,立刻对外喝道:“李内监,快,快召御医!”
“不必。”皇帝虚弱的扶住赵璟辕的手臂,方才那威慑四方的气势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一个气绝悲伤的中年男人。
“父皇。”赵璟辕还是很担心。
“你刚才欲言又止,想说什么?”皇帝的语气也柔和下来,显然他对赵璟辕卸下了伪装和戒备。
“儿臣是想说,太子已是储君,虽然做事有些不妥,但十八只是个孩子,他只是个孩子,孤身一个,太子怎么会害十八?”赵璟辕说着,故意加重了语气,渲染在十八的身世上。
这更让皇帝刺心,而这逆鳞虽然有赵璟辕触碰,却烧向了太子。
“璟辕,你很早就离开了京城,只知道兵法的奇诡,却不知这人心的叵测。”皇帝说道。
就算如此,赵璟辕也不想就此放过这个机会,他要皇帝亲眼所见十八的惨状,亲耳所听太子的罪行,不管幕后主使是谁,他顺水推舟,渔翁得利。
“可是,那宫人一口咬死是太子,总不能不给太子辩驳的机会吧,他毕竟是一国储君,残害手足这样的罪名若是背上,那他日后如何立足?若是冤屈,也得立刻查清,还十八一个公道,还太子一个清白。”赵璟辕字字句句都在为兄弟考虑。
虽然皇帝一听到“残害手足”四字,就想到登极之路上的血债,更是联想到太子近日的作为,圈禁赵璟辕,责罚赵璟仁和赵璟悌,更侮辱十八,下毒谋杀,这桩桩件件都是他做过的事情,可是放在自己儿子身上,他也能体会到先帝那时的心情。
“去将太子和那个宫人传来吧,朕要亲自听听,他还有什么话说。”皇帝干咳了两声,嗓子似乎不舒服。
赵璟辕没有表现出一丝喜悦,反而是不掩担忧和疲倦,他答应一声,立刻出去找李内监,而李内监和李文成已经候在殿外了,赵璟辕便吩咐了李内监把人找来,然后带着李文成进殿,趁李文成替皇帝号脉的功夫,赵璟辕催了早膳进来。
皇帝都默默的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