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20.第一百二十章(1 / 1)满种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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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分外直白,她本人并没什么心计只是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但听在招娣耳里尤其那句“那是我娘亲手做的在我心里,那就是最好的生辰礼”,却恍如一面巨大的巴掌,狠狠扇在了她脸上。

蔡招娣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她死死捏住手帕一角几欲控制不住心里的怒气。

就你好命!就你有对好爹娘!那又怎样,你还不是受迫害的命!

想到这她脸色一变,怒气竟缓缓平息下来,甚至还硬生生扭出一个狰狞的笑。

“红豆我这里有个疑惑还望你解答。”

蔡红豆慢慢扭过头,警惕地望向她。

蔡招娣慢慢站起身,慢慢走过去慢慢坐下来,神情曼妙语调也慢慢幽幽的“红豆那夜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突然跑了?”

对上蔡招娣恶意满满的视线蔡红豆脸色一白心提到嗓子眼,又飞速降落,撞到胸膛里,发出“咚”的一声声响。

她紧紧攥紧手掌,掌心悄无息漫上一层冷汗。

“嗯?”蔡招娣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狰狞。

不要怕,不要担心,你和王弘文什么都没发生,那夜的事,便是再高明的人也发现不了痕迹。

蔡红豆拼命在心里催眠自己,过了不知多久,她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那夜,我身上很难受,加上做了个噩梦,所以一大清早就跑回了家。”

蔡招娣眼里闪过讥讽:“哦?但我怎么没见你回来睡觉?”

当夜,她们两个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

蔡红豆眼里闪过慌乱,“大概,大概是你睡得太沉了。”

编,你就继续编!

想到那夜发生的事,她心下冷笑,又是解气又是酸爽,王弘文那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也就配她这种懦弱无能的花瓶了。

她慢悠悠道:“可是,那晚被雨声吵到,我根本没睡着,后来甚至还披上衣服走了出去,然后就看到,石头扶着你走了。”

她慢慢凑到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的蔡红豆脸前,轻声吐气,“你说,那么晚了,你们干什么去了?总不能去打牌了吧?”

嘴唇轻轻颤抖,蔡红豆眼睛直视前方,有那么一刻,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巨大的羞辱感如肆意泛滥的洪水震天动地地朝她袭来。

她知道,她全部知道,她一直在看她的笑话,身体里每一处都在叫嚣这句话,蔡红豆忍不住全身战栗起来。

眼眶刷的红了。

恍惚中,似乎听到了随遇安的声音。

他很焦急,很担心,还有滔天的愤怒。

“红豆!红豆!”

声声呢喃饱含情感,那是在乎她的人,热切的呼唤。

理智渐渐回笼,蔡红豆怔怔盯着前方,过了会,缓缓转头,神情漠然。

“你觉得呢?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你问过王弘文吗?”

她神情镇定而漠然,好似一座悲天悯人的佛像,世间万物万事,皆不能让她所动。

蔡招娣被她这种态度刺激到,她这是什么态度?以为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不成?

但是,偏偏她还没话反驳,因为那晚,她亲眼见到王弘文走进屋子,不一会就出来了,气冲冲地质问石子为什么里面没人。

他和蔡红豆,根本就没发生什么!

但是于女人来说,舆论便够了。

蔡招娣冷冷一笑:“所以说,世间事真是巧合,如若不是我半夜睡不着,起来走走,就瞧不见那场好戏了。”

蔡红豆慢慢垂下眼,“你何必瞧别人的好戏,你自己不就是场好戏,婚宴过后,你就入了县丞府的大门,这个戏码比我的好看多了。”

“你!”蔡招娣第一次被说的花容失色,她虽然洋洋得意于嫁给县丞公子,但是却耻于那个过程,今日回到村子里见到熟悉的村民,还没人敢在她跟前提起这件事,没想到,第一个提起的人居然是往常卑微懦弱的蔡红豆。

她站起身,气得浑身发颤,指着她,“你”了许久。

蔡红豆却巍然不动,仿佛立定成佛,但只有她自个知道,她手下指甲早已嵌入掌心,那时刻的痛感提醒着她不能退缩,不能害怕。

不能任由蔡招娣在这里胡言乱语。

不然,舆论毁掉的不只有她自己,还有她的家人。

过了好一会,她缓缓吐了口气,平静道:“话不投机半句多,请便吧。”

她居然赶她走?蔡招娣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少倾,她脸色铁青,冷冷一笑:“这个破地方,我还不愿意待呢。”

说罢,她怒气冲冲地走了。

她走后,蔡红豆却怔怔地盯着前方,呆了许久。

“红豆!红豆!红豆!”

蔡红豆陡然回过神,眉头拧起,“嘶”一声,低下头看向自己右手,掌心处已经鲜血淋淋。

她愣了下,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受伤了。

“红豆!”黑匣子传出随遇安担忧的呼喊声。

蔡红豆将黑匣子拿出来,放到耳边,“我没事。”

边说,她边用一块碎布裹住了受伤的掌心。

“那是个什么玩意?”

随遇安张口就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拿个破玉镯破珍珠耳环就在你跟前炫耀?这人有多l?我能给你一屋子这种破烂!”

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茫然,疑惑。

随遇安立即站起身,长腿一迈,迈过跟前狐朋狗友的猪蹄,边轻声对那边道:“等我下。”

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他开口:“我在k,你有事吗?”

随后,他听到那边有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和清水煮沸咕嘟冒泡的声音,他出外野营过,对这些声音不算陌生。

“我在做饭。”

“嗯?”随遇安下意识看了眼手表夜间十点半。

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已经上床就寝了才对。

蔡红豆偏过头,盯向炉灶里烧得分外旺的火焰,点漆般的眼瞳莹了一层水渍,沉默了半晌,她轻声开口:“我在做长寿面。”

随遇安怔住了。

“在我们这边,长寿面蕴含着美好的寓意,过生辰是一定要吃的。”

面差不多好了,她随手将黑匣子放到一边,拿碗盛出面,灭了柴火,盖上锅盖,一系列动作流畅麻利,锅碗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脚下不停,是喧嚣而温馨的忙乱声。

最后,她将碗放到黑匣子旁边,轻轻呼了口气,顺着将接下来的话说完,“随遇安,愿你福寿康宁,万事如意。”

合掌,祝福到位了,蔡红豆抿着唇笑了起来。

那边,随遇安却听着她轻微的笑意出了神,不知过了多久,他懵懵开口:“谢谢你,蔡红豆。”

蔡红豆脸蛋莫名一红,她低下头,低低道:“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好了,你去玩吧。”

她不知道k是什么地方,但刚刚传来的喧嚣里分明有男子的声音,还听到有人喊随遇安,想来他正在和他朋友一起玩吧。

说罢,她挂了电话。

跟座雕塑似的愣在原地足足三分钟,随遇安意识终于回笼,他低头看向手里的手机,神色一时复杂。

回到房间,有人起哄,“随大少,刚刚是哪个情人给你打电话呀?”

“对呀,迫不及待就出去了,还不让我们听。”

“哈哈,既然是小情人,怎么会让你们听。”

“……”

随遇安笑闹着踢了把身前挡着的猪蹄,骂道:“滚远点。”

深陷沙发里,他盯着面前璀璨的灯光,听着耳遭喧嚣热闹的音乐声,却觉得这些震耳发聩的音响尚抵不上刚刚听到的滚水锅碗声的万分之一美妙,明明刚刚还开怀的心情此时却觉得分外空旷。

他闭上眼,烦躁地拎起酒瓶,狠狠饮了一大口。

擦擦嘴,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他微斜眼,问旁边的人,“钟子,你有没有吃过长寿面?”

被称为钟子的青年愣了下,放下手里的酒杯,想了想,回答:“吃过。”

讶异之色一闪而过,随遇安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真的吃过。

钟子挠挠头,不好意思笑道:“我小时候跟着我奶奶,每年生日,她都要给我做上一碗长寿面。”

想到那些年,他眉间不觉泛起柔和,“我奶奶手艺很好,尤其手擀的长寿面,软弹又劲道,长大后,我就再也没尝过这种味道了。”他奶奶前年去世了,他神色落寞起来,“那个时候,奶奶让我一口将长寿面吃完,不要咬断,但我总忍不住,每次不等吸完就咬断了。”

旁边的人听到这话,看他难受,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长寿面代表着长寿安康,你奶奶一定很爱你。”

闻听他们对话,随遇安怔怔地盯向眼前的透明水晶杯,反射过来的璀璨灯光透进他眼瞳里,眼瞳里折射出流光溢彩的灿烂光彩。

隔日凌晨,蔡红豆将这碗长寿面端出来,放到蔡老三跟前,说:“爹,这是你早饭。”

蔡老三惊讶地看了眼跟前的面,又看了看她,疑惑:“红豆,这是啥?”

“那个,这个是,我昨晚做的长寿面。”蔡红豆脸庞微微泛红。

“啥?今儿个不是我生辰啊。”

“就是,我昨晚饿了,想起来昨晚还有点面团没用完,就下了碗面吃,然后突然想吃长寿面,就,就下了。”

蔡红豆很少说谎,现在直视着一家人的目光,话越说越磕巴,眼神微微飘忽,根本不敢看他们,但好歹将话说圆满了。

蔡老三却根本没怀疑,当下笑得咧起嘴,还嘚瑟地朝蔡娘子瞥了下眼,“难为大丫头吃夜宵还想着爹,爹很开心。”

蔡红豆心虚地笑了下,叮嘱道:“爹,你记得不能将面咬断哦。”

这是随遇安的生辰面,端来给爹爹,是愿他能够沾点福气,却不能咬断,坏了随遇安的福气。

蔡老三忙不矢点头,“好,爹不咬断。”

蔡娘子酸酸地看着他们,道:“都道少亲母,长亲父,果真如此。”

蔡红豆眨眨眼,无辜道:“没有这回事,只是上次生辰,我没来得及给爹爹准备长寿面,这次补上。”

“哼。”蔡娘子酸唧唧地哼了一声。

青豆嬉笑着将一碗泡馍放到蔡娘子身前,说:“娘,青豆亲您,这是女儿孝敬给您的。”

这下,蔡娘子脸色才好看起来,她亲昵地揉了揉青豆的头,说:“还是我家青豆知道心疼娘。”

他们四人上演了一番父慈子孝,母慈子孝,独留下黄豆可怜巴巴地咬着嘴里的粗面馍馍,食不知味,委屈巴巴地撇了下嘴。

用过早饭,几人下地的下地,读书的读书,蔡红豆负责收拾碗筷,收拾到蔡老三吃干净的那只碗,不禁想到随遇安。

他昨天生辰,却是与朋友一起的……那又怎样呢,他们不过是陌生人,昨晚那样已是越界。

蔡红豆叹了口气,不再多想。

午后,她靠在窗前做小衣,二妮突然跑过来找她唠嗑。

她不动声色将小衣压到了被褥下面。

聊到王弘文,二妮不可避免再次给她灌输一些老生常谈的话。

“这世道,女人活着艰难,我们自个不对自个好点,自个不想开点,这世间同地狱也无甚差别了。”

以前蔡红豆听到这些话没什么感觉,这个时候再听,心里油然翻涌而出一股莫名情绪,叫她鼻尖一酸,她眨眨眼,好险没让眼泪流下来。

二妮继续:“这世间最不能相信的便是男子的鬼话,我们能依靠的仅有自个,只有自个变强大了,才能风雨不侵,刀剑无惧。”

说着话,她神情冷漠,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眼神透着几缕麻木,好似阿鼻地狱图里受尽折磨的往生鬼,瞧着直让红豆心惊。

蔡红豆揽住她的手,暖烘烘的暖意传到她手上,二妮神情一动,偏头看她,眉间多了几缕柔和,回握住她的手,道:“我不信神佛,却坚信红豆你定能受神佛庇佑,无灾无难,万福长生。”

听得蔡红豆心里又是一酸,将头靠在她肩膀上,默默不语。

同蔡老三家拿两个女儿当宝,甚至比唯一的小儿子还要疼宠不同,蔡红豆家隔壁,也就是蔡二妮家,那家人完全不把女儿当人看。

蔡二妮娘头两胎全是女儿,第三胎才产下一个儿子,也因此他们家对那个唯一的儿子格外宝贝。

世人普遍重男轻女,若你只是更偏爱儿子也没什么,关键他们简直不拿女儿当人看,二妮大姐刚及笄就被嫁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就为了那份格外丰厚的聘礼。二妮本来上面还有个二姐,但听说小时候因为宝贝唯一的儿子,没顾得上她二姐,结果她二姐半夜发烧,生生烧死了。

至于二妮,同样不被当人看,每天像牛一样干活,却连顿正常的饭都吃不到。

如果不是蔡娘子和蔡老三时常接济着,蔡二妮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长大。

也因此,二妮对红豆格外好,一直把她当亲妹妹般护着。

二妮走后,蔡红豆很是失落了段时间,她知道,二妮因着身世背景的原因,为人处世有些偏激,今日这般态度,想必又在家里受折磨了。

她和爹娘能接济她,却没办法管她的家事,二妮父母身为生身父母,便是打死二妮也不用服牢狱。

这样低落的心情直到随遇安打过来电话才好点。

他叫她,“红豆。”

蔡红豆总觉得,这次他叫她的声音比之之前,变了,但具体说哪点变了,她也说不出来。

“嗯。”她的声音却是有气无力的。

顿了下,随遇安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蔡红豆勉强提起精神,“没事。”

随遇安哪能听不出她话里的言不由衷,本来不想过问,但是想起上次她特意给他做的生辰面,他犹豫了下,别别扭扭道:“你若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

蔡红豆怎么会将二妮的事跟他讲,只是道:“真的没事。”

一听就十分敷衍的语气。

随遇安被她的语气气到了,他自认为,他们聊了这么长时间,她还陪他过了生日,他们已经是朋友了,结果原来是他自个在一厢情愿。

他气呼呼地坐在一边,也不吭声了。

过了很久,蔡红豆反应过来他好像不说话了,抿了抿唇,神色带上了茫然。

两人间交流,往往是随遇安引导话题,他也从来没置过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她不说话他也不吭声,蔡红豆沉默了会,犹豫着开口问:“你在干嘛?”

“听歌。”分外冷酷的声音。

“什么?”神色染上茫然。

随遇安赌气地拔掉电脑上的耳机,一阵愉悦的轻音乐顿时倾泻而出。

蔡红豆恍然,原来是小曲呀。

仔细聆听那愉悦的音调,她表情慢慢转为震惊,嘴巴张大

“好听……好好听……”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却取悦了随遇安,他心情好转。

心里哼一声,她这样浅薄无知,我就原谅她了。

冲动之下,说出:“要我给你唱首歌吗?”

等他们都走后,蔡红豆盯向手旁的黑匣子,神色间难掩疑惑,难道她们都没看到这个黑匣子?这般特殊的材质,应当一眼看过去就会被吸引才对。

她慢慢想到这段时间,其实家里人不是没看到过这个黑匣子,但他们好像下意识忽略了它,总是顿一下就移开了目光。

蔡红豆想到随遇安的身份,心底恍然,大抵因着这是天上的神物,所以对小妹他们产生了迷惑作用。

蔡红豆怀孕已经两个月了,肚子仍是瘪瘪的,瞧着与之前没什么两样,只除了她现在胃口比之前大多了,蔡娘子说能吃是福,能吃才好,有的女子怀孕是吃什么吐什么,蔡红豆这个样子才是有福气。

家里也变着法地给她找各种补身体的东西,人参鹿茸吃不起,便每日一碗骨头汤或者鸡蛋羹,有时候村里的猎户在山间猎了野鸡野猪等山物,蔡老三会特意赶过去挑点好下口的肉,买回来给她蒸煮或者炒着吃。

蔡红豆每日做做家里的活计,闲来无事出去村里溜溜弯,过得倒也顺心。

每隔段时间,随遇安就会给她打过来电话,两人现在还是没有共同话题,日常说那么几句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的间隙蔡红豆觉得又尴尬又心慌,心里盼着他以后不要打过来了,但他下次还是风雨无阻地打过来。

履行着他当初的承诺。

蔡红豆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孩子的父亲是个重诺的人,对她来说算是个不小的慰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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