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梧一番辞令,析之以利害,晓之以情由,抚之以谦卑,动之以赤诚,此番攻心为上,叫素来率真的青鸿又如何能不陷落其中!她从最初的愤恨满满,到渐渐省悟道理,再到将信将疑,最后也只剩下一丝恼恨,一丝质疑,却自知抛却私怨,于邦国形势而言此君当拢之而非弃之!
然对风梧而言,收服此女远比让他收服东越更能招其斗志,引其用心!只为此女在棋局之外!
“实话说与你,我心底自是对你感念非常!你自刺客手中几次救我,这原不稀奇。就是没有你,你也见识了我身边那些门客,他们虽则比你青门剑法或有逊色,然诛杀几个刺客总还是绰绰有余!所以你也不必为此事而自觉歉疚于国人!”风梧继续劝抚,“只是淇水河底,我为一时执念,着了心魔,誓死要寻回那宝剑,若非你几次拼死拖我上岸,我确实已做了龟鳖!”
青鸿闻此言不觉白他一眼,却见他笑意盈盈,又复淇水畔那少年的无赖模样,惹她心旌微曳。
“你诓我来原是说有鸾妹的消息!”她终于出言质问,“我若知你自始至终诡诈,早该弃绝陌路!”
风梧忙答,“我已递贴入东宫,想来不日就会得到皇太子口谕,获准入东宫拜谒!你若情愿,也可与我同往,宫中消息总能探知一二!想来也自会知晓鸾妹的处境!你说呢?”
“你这话是当真还是哄我?我若再信你,满腔心肝合该摘了喂狗!”青鸿横眉冷目,仍存戒备。
风梧轻笑,手中尚且拉着她手臂未放,与她郑重言说,“我以我风王族兴亡起誓,今晚与你讲过的每一句话,但有哄骗,但有虚言,叫风王族至我而终,不复于世!”
青鸿一时怔住,定定看他,未料及他发此毒誓!只定了好一会,才慌乱摇头,目光寻向别处。
“你来帝都,是为了议与帝姬联姻之事?”青鸿最后问说。
“是。”风梧答得干脆,答得简练,答得坦诚,未加半句掩饰自辩的话语。
青鸿目光回顾,漠然一笑,“那你……可好……先放了我?”说时又向回收了收手臂。
风梧微有犹豫,可还是放手,目光落在青鸿脸上,仍在寻找某种迹象,“所以,你以为……”
“琅华君即是楸夫人。”青鸿终于坦言,她也很想知道,乱事纷杂倒底是怎样个曲折!
“楸夫人?”风梧只觉这称谓哪里听过,忽然想起,“就是那个与澄少主一起研学史书的楸夫人?原是你兄长的妾室!可是她何故要杀我?莫不是受你兄长指令……”
“非是我兄长的妾室。而是我王发妻。”青鸿更正其推测。
“越王发妻不应该是鸾……”风梧顷刻省悟,“所以东越王宫果然有个云氏女子?所以越王果然是为云氏女子才拒婚帝姬?那也就是说,果然是那云氏女子自大瑶山兵乱中救回了越王?!”
青鸿异常冷静地看着风梧,惊诧于他的惊诧,他双眸璀璨,彷如拨开重重云雾终见了月明!
“这便说得通了!国师百思不得其解!却原来所谓‘天意’竟在于此!”风梧忽然推开青鸿,跃下床榻,冲到外间高呼,“来人!速来人!”不时,阿仲急匆匆推门而入,风梧令道,“速去请国师前来!即刻!速去!”说完又奔回内室,拉住青鸿,小声询问,“所以,那个楸夫人——是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