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祝青岩睡得并不踏实,几乎没有睡着,大脑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仍旧不断重复着策论奏对的各种细节。
祝青岩知晓,即便睡不着,闭目养神也是有必要的。
就这样过了一宿,天刚蒙蒙亮,祝青岩便坐起了身开始洗漱收拾,来接她和祝澜入宫的马车也已经等在了客栈外边。
祝青岩起得比祝澜早些,收拾好便去敲祝澜的门,二人打算一道前往。
祝澜正在整理自己的发髻。
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祝青岩起身去开门。祝澜以为是肖婉和乔悠悠,一回头,却见一陌生女子站在门外。
祝青岩上下看了对方两眼,见对方妆容精致,穿戴不俗,绝非寻常妇人。祝青岩隐约觉得面前的女子有几分面熟,但是寻遍记忆,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
那女子身后跟着一名侍女,上前对着屋里说道:
“祈王妃娘娘驾到,尔等还不拜见?”
祝青岩闻言一怔,祝澜也已经站起了身。
“退下。”慕容潋略带责备地看了侍女一眼,侍女连忙低头退到一边。
“敢问,可是祝澜、祝青岩二位姑娘?”
祝青岩点点头。
慕容潋对她抿唇一笑,笑容十分亲和,接着热络地拉起祝青岩的手。
“这位便是青岩吧?家妹在信中时常提起你,果然是才情过人,一表人才。”
祝青岩这才反应过来,“您是阿静……宁月郡主的姐姐?”
慕容潋对她微微颔首,祝青岩顿时心中生出几分亲近之感。
祝澜也过来见礼,“学生祝澜,见过祈王妃娘娘。”
“祝会元之大名如今响彻京城,实为我等女子之楷模,就连本宫亦是钦佩之至。”
“娘娘谬赞了,请上座。”
祝澜一边请慕容潋坐下,替她沏了杯茶,一边暗自琢磨她来此是何用意。
自己与祝青岩得罪了镇北王,慕容潋身为镇北王的长女,此时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务必要打起十分的警惕。
此时距离原定的出发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尚有说话的余地,祝澜与祝青岩二人垂首站在一边,都在等着慕容潋开口。
“你二人在北疆之事,本宫听说了。”慕容潋含笑看着二人,眼底一片和善,似乎是略微斟酌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镇北王乃是家父,先前曾向朝廷上书弹劾你们二人,此事本宫亦是知晓。”
祝澜没有想到慕容潋竟然会主动提起此事,如此直白,祝澜略有几分诧异,更加谨慎地等待她的下文。
“本宫知晓,家父与你二人之间有些误会,或许你二人心有不满,亦难以信任本宫。”慕容潋顿了顿,缓缓抬手端起桌上的茶杯。
“本宫今日以茶代酒,就先前上述弹劾一事,代父王向你们赔罪了。”
说罢,饮下了杯中的茶水。
祝澜二人对视一眼,连忙道:“王妃言重了。”
祝澜面上装作惶恐,心中却是愈发奇怪。
这位祈王妃娘娘表现得如此敞亮,甚至如此屈尊向自己二人赔罪,究竟是要做什么?
“你们二位是聪明人,本宫也不拐弯抹角了。”慕容潋放下茶杯,让她二人也坐下。
“祈王殿下欣赏你二人的才华,本宫今日是替殿下前来,想与二位姑娘交个朋友的。”
说罢,慕容潋唤来门外的侍女,将两只包袱放在桌上。
祝澜心想,总不至于是来给自己和祝青岩送钱吧?
当看到包袱里只是两套衣服时,祝澜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本宫询问过殿下,今朝殿试第一甲的十人当中,只有你们二位是女子。今日你们要在朝会之上面圣,这穿戴讲究可马虎不得。”
慕容潋命侍女将那两套衣物展开,乃是两套天青色的士子服,没有多余的纹样,却十分有质感。
“这款式是本宫精心改良过的,虽是男子样式,但依照女子的身材重新剪裁,穿上也十分合身。衣服上的纹绣皆符合宫中样式,你二人穿上进宫,既能体现女子风范,又不会过于花哨,最重要是显得懂规矩。”
祝青岩对慕容潋有种莫名的好感,自己昨夜的确也纠结许久,今日进宫究竟该如何穿戴,左思右想,最后决定仍旧穿上那套殿试时穿过,略有些陈旧的士子服。
慕容潋送来的这套,明显比她那套合适许多。
“多谢娘娘。”
祝青岩有些感激地接过衣服,身边的祝澜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才接过衣服道谢。
祝澜只是晚了一步去取衣服,慕容潋便留意到了。
“不必担心,本宫不会害你们的。”
她站起身,抬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慕容潋回头对二人莞尔一笑,“待传胪大典过后,本宫与祈王殿下会于府上设宴,本宫十分期待与你们再见。”
慕容潋走后,祝青岩望着祝澜,犹豫究竟要不要换上这套衣服。
祝澜也有些犯了难。
祈王妃亲自送来的,若是不穿,那便是明摆着不给祈王面子,但眼下绝非树敌时机。
可若是穿上了,谁能保证方才祈王妃说的一番话便是真的掏心掏肺?她可是镇北王的女儿,若镇北王授意她在衣服上做什么手脚,让自己二人在面圣之时出丑,那岂不是太过冤枉?
就在这时,门再一次被敲响,祝澜以为慕容潋去而复返,没想到一打开门,竟然是头戴斗笠的秦雨薇。
秦雨薇走入房间,将门关好后这才摘下斗笠,“澜澜,我听闻你二人今日面圣,我怕时间仓促,你们来不及准备周全,便让人连夜赶制了两套衣服——”
秦雨薇话说到一半停住了,目光落在桌上那两只敞开的包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