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一到,户部衙门出现了难得的热闹。
官员们三三两两从署舍中走出,自行前往陆大人的府邸准备贺寿。大家今日难得顺理成章地按时下值,脸上都带着喜气。
仓部司的主事身后跟着两名属下,手中提着两只篮子,远远瞧见了闵元。
“闵大人。”仓部司主事十分自然地靠了过去,在闵元身边一道向前走,又朝闵元身后看了,“咦,闵大人不会两手空空前去侍郎府贺寿吧?”
说着显摆似的让属下掀开篮子,里面竟然装了十几只手掌大小的青蟹,正张牙舞爪地试图爬出来。
“嘿嘿,这可是好不容易弄来的‘七月金’。寻常螃蟹这个季节都才开始生长,但‘七月金’就已经长到这么大个了,满膏满黄。
闵大人,您若是什么都没准备,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要不我分你两只充充门面?空着手去也显得您太没教养了不是?”
闵元瞥了一眼那篮子,‘七月金’市价极高,一只便要二两银子,是专供想要在这个季节吃蟹的王公贵族享用的,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
闵元与仓部司素来不对付,听出对方是故意来自己面前显摆,若是往常早就夹枪带棒地怼回去了。可今日他心中藏着事,实在没工夫跟他掰扯。
仓部司主事跟着闵元走了好一段,见他压根不搭理自己,自觉没趣。
这时金部司的人也跟上来了,金部司与仓部司的关系好,两名主事开始并道而行。
“问到他准备的是何礼物了么?”金部司主事扬扬下巴,指了指前方闵元的背影。
仓部司主事摇摇头,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但我想法子让人打听了,说是让他们度支司的一个女员外给侍郎大人唱曲儿。刚刚我见他两手空空,应该是真的。”
金部司主事面露鄙夷,“呸,下作!”
接着又道:“不过万一侍郎大人真吃这一套怎么办?”
仓部司主事冷笑:“放心,我找人偷偷去听了几耳朵。那女员外唱得哟,实在是……啧啧啧,要是真上了场,闵大人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
金部司主事跟着笑了两声,“但会不会是障眼法,故意装给我们看的?”
“她一个临阵抱佛脚的,懂个屁的唱曲儿,我倒巴不得她上去好好让度支司现现眼。”
两人说笑着走远。
……
闵元心不在焉地向侍郎府的方向走着,一路上有人寒暄也只是草草敷衍,直到赵升平追了上来。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闵元一见赵升平,立刻紧张地问。
赵升平气都没喘匀,“没、没找到,衙门里已经没人了,附近两条街上也没看见。”
闵元脸色更加难看。
自打闹了昨日那一出,今天他是万万不敢再让乔悠悠在侍郎大人寿宴上当众露脸了,毕竟来参加寿宴的除了户部的人,还会有一些身份特殊的宾客。
今日一大早,他便让赵升平去通知乔悠悠节目取消。但他还是不安心,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干脆让乔悠悠别来参加寿宴了。
下值后,本想找几个人看住乔悠悠,谁知道她竟然不知何时离开了户部衙门,到处找不到人。
这乔悠悠就是个天生的祸害,这个时候突然不见人影,肯定有问题!
赵升平见闵元脸色不好,便问他怎么了。
闵元摇了摇头,强自定下心神。
好在自己昨日与宁祥去见过了祈王殿下,以祈王殿下的手段,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
……
祝澜连官服都来不及换下,匆匆赶到了乔悠悠所说的那家字画行。
这才刚到酉时,街上正是热闹的时辰,这家字画行却大门紧闭。
祝澜面色一沉,走上去拍了拍门,无人应声。
她瞧见字画行的门口有摊煎饼的小贩,便上前询问。
“对呀,我天天都在这儿。这家字画行平时这会儿都是开着的,今天也不知道咋了,一整天都没开门,兴许是陈三有什么急事儿吧!”
祝澜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又问那小贩是否留意到附近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小贩摇头说没有。
祝澜站在字画行门口,双眉深锁,打算继续问问附近的人,看是否能打听到陈三的下落。
那小贩冷不丁又转头补了一句,“想起来了,陈三他好像有个哥哥叫陈大,就在城北那片农庄,以前跟俺是同村哩!他说不定在他哥那。”
祝澜又详细问了几句,心中有了数,正要赶去城北,忽然听得身后有个声音叫自己“祝编撰”。
祝澜回身,认出对方是宫里传话的侍卫。
“祝编撰,找您许久了。”那侍卫对祝澜行了一礼,“圣上就近日修书一事有话要问,还请您随我即刻入宫。”
“圣上是说现在就要见我么?”
“正是,翰林院的董大人已经到了,圣上与董学士正在等您,还请即刻出发。”
圣上急召,祝澜只能骑侍卫的马入宫,耽搁不得。
她一路疾驰,心中焦急。宫内不许骑马,祝澜来到宫门刚刚下马,正好撞见了不少刚从翰林院下值的同僚。
“青岩!”祝澜一眼瞧见了人群中一边走路一边低头看书的祝青岩。
祝青岩放下书抬头张望了一下,朝她走过去,“祝澜?你怎么回……”
祝澜语速飞快,将打听到的陈三哥哥的住址告诉了祝青岩,请她去寻找陈三,若寻到了人,立刻带往侍郎府。
祝青岩挑挑眉顿时有些得意,想不到她竟然还有事求自己,便轻哼一声。
“那好吧,你都求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吧。”
“此事紧急……”
“行啦。”祝青岩直接从祝澜手里拿过缰绳,“我骑术比你好。”
那可是阿静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