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凝惊奇地把它拎起来，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刚才不是还很凶么，怎么又开始怕这个东西了？”

猫咪从她手里挣扎下来，迅速跑掉了。君九凝不甘心地看着它的身影消失在殿内，吩咐道：“秋月，明天把这头、哦不是，这只猫带到正泰殿去，我倒要看看它到底肯不肯朝慕云下口。”

原来公主是想用这衣服来让猫咪讨厌慕云大人？秋月腹诽自家公主幼稚，但还是正经回话，答应了下来。

君九凝到书房坐下，铺开一张宣纸，提起笔长了张墨水，开始苦思。

话是自己提的，既然慕云也说让她写出自己的原则与底线，并且答应她可以在此基础上让君九凝决定是否提供信息，那她自然得好好写。

只是她写的内容实在需要把握好一个度，既不能太激进，也不能太宽泛。

宽泛了的话慕云肯定不答应，但如果老老实实把自己真的不能接受的部分写出来的话，慕云也有可能会得寸进尺。

君九凝咬着笔杆想了一会儿，旋即开始埋头在纸上写起来，一旁的秋月看不见她写的是什么内容，只见她手肘晃动得厉害，似乎有很多想法要落于纸上。

过了一会儿，君九凝放下毛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站起身，扭头看见一旁的秋月：“来帮我拿起来晾一下。”

其实这宣纸品质上佳，墨迹早就干了。

但秋月还是乖乖地上前帮她举起来，并且很懂事儿地没有偷看上面的内容。

君九凝看着纸上那几个“不干条约”几个大字，满意地点点头：“帮我收起来吧，明天跟猫一起送到正泰殿去。”

第二日，君九凝先是去看了看闻非，见对方恢复得不错，便带上他一同往正泰殿赶去。

君九凝让宫人们都离得远些，只让闻非跟在身边，并且把昨夜和君清漓商量的拘禁朝臣一事同闻非说了。

“昨夜清漓没有派人来告诉我具体消息，应当是还没办妥当，你替我跑一趟，问问清漓那边情况到底如何，若是宫外的事情办得不顺利……”她忽然又将声线压低了几分，“你就适当地出手帮一帮允鹤他们吧。”

闻非不太愿意留她一个人在宫里，但是君九凝知道今日午时和慕云谈那件事的时候闻非肯定不能出现，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要跟慕云一起离开楚国，今后还得帮慕云一起造孽的话，肯定会发疯，不让慕云带走她。

所以不管闻非愿不愿意，他今天上午都绝对不能再待在楚王宫，要听君九凝的命令出宫去。

而且君九凝也不打算在离开楚国的时候带上闻非——虽然这样对他来说或许会有些残忍，但君九凝的另一层意思也是：闻非这两年帮她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但她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老是这么绑着闻非也不好。

当年她和闻非的交易本就简单：她告诉闻非有关于他父母仇人的一些线索，闻非的回报便是当君九凝的贴身侍卫。但如今她自觉不需要贴身侍卫了，闻非当然就能获得自由了。

而且原书的闻非因为“君九凝”的原因，成为太监，后来是凤云兮的面首，是她手中的利刃，但这辈子闻非有健全的身体，也摆脱了成为女主后宫中一员的命运，更是天下第一杀手，身高腿长能力卓越，条件那是相当的好。

若是离开了君九凝，离开这些源源不断的破事儿，闻非可以过得更加肆意，更加快活。

但君九凝也知道他是个死脑筋，闻非认准了她是主子，便等于为她而活。

其实君九凝早就有了这个想法，但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自己也没想好要怎么说，只好一拖再拖。

但现在君九凝不想再这样了，她终于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厉害，能扭转乾坤，能真正控制剧情未来的发展方向。

虽然这个世界已经在既定的路线上脱轨，君九凝也希望所有人的命运都能来一次真正的“脱轨”。

掌控闻非人生的那只手不应该是凤云兮，不应该是慕云，也不应该是君九凝，应该是闻非自己。

同理，这世间的任何一人亦是如此。

君九凝只能尽力让自己的存在不会过多地影响到其他的人。

所以这一次，她打算不辞而别。

她藏起来的手捏了捏厚实的大袖，而袖袋中藏着三封信，给文帝，给君清漓，给闻非。

她没有在信中告知众人自己的去向，也没有过多地解释自己离开的原因，只是给几人都写了一些建议，还有要他们小心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以及报平安的话。

等她离开前，会亲自把东西交到他们手上，再嘱咐他们过一段时间再看。

虽然她不清楚这几人到底会不会乖乖听话，但她知道以慕云的手段，一定能用最快的速度，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弄出宫，甚至带出楚国。

“好了，我现在使唤你还使唤不动了？”君九凝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看着一脸不悦的闻非，难得地加重了语气。

闻非一愣，疑惑不已地看着君九凝。

君九凝害怕他这样依赖的眼神，便假装低头看路，从他身边绕过去，忍住从眼眶处泛起的酸涩，继续凶巴巴地道：“现在宫里宫外情况都这样紧急，你这样赖在我身边，又碍眼，又不能帮到我，还不如出去替我多打探一些消息！”

闻非听到她嘴里说出的“碍眼”二字，不敢置信地看着君九凝，心里有些受伤，只好低低地答应了一声：“是，属下这就去。”

他往君九凝身边追了两步，小声道：“是属下不好，公主，别生我的气，我会好好听话的。”

君九凝心中的负罪感顿时更重了。

但她一腔的难言之隐，只好硬邦邦地“嗯”了一声，紧接着加快脚步往正泰殿赶去。

闻非停了下来，看着她的背影，握了握拳头，转身朝宫门的方向走了。

他有点赌气，闷头离开的时候连头也没回一个，便没有看见君九凝忽然停步回头看向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哀伤和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