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干城与祖父和几位伯父、叔父吃过午饭,便去老太太房中聊天。干城进到老太太房中,只见老太太独自一人坐在房中发呆。老太太看到干城来了便冷笑道:“你这是有了几房美娇娘,就将奶奶给忘了吧。”
干城嘿嘿一笑,知道是这几日没来向祖母问安,祖母心中有些不快。他连忙凑到老太太跟前,一面陪笑着,一面跪下给奶奶捶腿。老太太忽然长叹一口气,说道:“以后这些个话本都不能看了。”
干城一脸懵逼,不知所以,只是直愣愣看着自己的祖母。老太伸出一指戳在干城的头上,说道:“幸亏当年你没娶王沚熙。要是王沚熙是你的夫人,如今肯定已经被皇上逼着与你和离了。眼下若没有德音给你挡着,你哪里还有机会当将军?恐怕早就被拉去入赘当驸马了。”
干城嘿嘿一笑,说道:“这跟您老喜欢看话本没关系呀。”
老太太叹道:“话本中不是穷书生娶到阔小姐,就是村姑嫁入豪门。穷书生还好些,若是有点天赋还可以考取功名。若是村姑嫁给豪门公子,就如同王沚熙嫁给你一般。都不用公主、郡主看上她们的男人,随便一家官眷小姐就可以让这些个村姑死无葬身之地。和离恐怕都是好结局。”
干城一怔,奶奶说的句句在理。看来还是德音扛下了一切。他连忙说道:“孙儿今后一定好好待德音就是了。”
老太太点点头道:“你自己心里要有数。还有你不要被那个叫紫葲的宫女迷住了。我看她走路、说话和表情,估计以前修习过房中术。”
“什么?”干城大吃一惊,他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老太太叹道:“有些事我是打算一辈子不说。但没想到叫你碰上了。我得给你提个醒,以前宫里有个别嫔妃为了向皇帝邀宠,就在身边偷偷养一两个学过房中术的宫女。这样陛下就会经常去嫔妃的宫里过夜。以前管这种女人叫‘狼诱子'。”
干城连忙道:“为啥叫狼诱子?”
老太太冷笑道:“这些宫女专门勾引似你这般又蠢又色的傻狼。”
干城半晌才回过味来,说道:“祖母,孙儿可不傻。”
老太太笑道:“那要分在什么事上。我今日就是提醒你,别做一头傻狼叫人家把你玩死。”
干城心下顿时疑窦丛生。若真是如此,莫非紫葲和太子有过……?那昨晚她跟自己说的到底是实话还是假话?不过他又回忆了一遍,发现自己并未说错过什么。
干城缓过神来,这才与老太太说笑打趣起来。临走时,奶奶塞给他一包鹿茸片。干城嘿嘿一笑,说道:“奶奶赏孙子一包鹿茸片,若是让德音看到了,问我是哪里来的鹿茸,我可怎么说?”
老太太挥了挥手,说道:“这是德音怕你身子亏了特意找我要的。回去后记着每日早晚各煮一片,再趁热把汤都喝了。剩下的鹿茸片也别浪费,都嚼碎了吞下”
干城听罢一怔,连忙灰溜溜地走了。
老太太看着干城远去的身影,轻轻摇头,低声喃喃自语道:“别怪奶奶给你下药。只要家里的爵位和财产没落到青栋手中,奶奶就不能让你和那两个宫女生儿子。”
过了三天,干城又来到紫葲房中。这回紫葲没有再抗拒干城。紫葲虽然还略带一些青涩,但果然让干城欲罢不能。终场休息时,干城将紫葲搂入怀中,抚摸着她滑不留手的肌肤,说道:“本想着单独带你去玉州城的戏楼看戏,再给你添几件新衣服和首饰。不过眼下军情紧急,为夫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只好在元宵节带你们四个和大娘子一起进趟城。”说罢干城叹了一口气道:“唉,只好委屈你了。”
紫葲信了干城,顿觉十分温暖,说道:“老爷不必为奴婢挂怀。奴婢只盼着老爷早日凯旋而归,封侯拜将得偿所愿。”
干城笑道:“那就借姑娘吉言。我若从西域回来了,就带着你去山里打几头野狼,为你做一床皮褥子。再伐几根好木料,为你打一套新家具。我还想着给你打几只兔子,然后做成腊兔,与春笋炖着吃。”
干城的种种许愿和哄骗,果然让紫葲深信不疑,颇为感动,只觉自家郡主所说句句是真。随后干城有意无意又套出了一些秘闻。到了三更时分干城又准备起床离去。这几日紫葲早就听吴珮珮跟自己说过,老爷一过三更就要回大娘子房里。不过紫葲性格火辣,自然不肯放手。一翻身压住干城,在他强健的胸膛上吻了起来。干城从未见过如此热辣的女子,竟被弄得兴致大发,一时心神摇曳又与紫葲缠斗一番。临走前干城从袖中摸出几枚梅花金锭放在紫葲的被窝里,然后嘱咐道:“后天咱们进城时,你喜欢什么就去买。若是不够了,再来找我要。”干城这回可真是区别对待。
紫葲略带惊讶道:“家里的财产都是大娘子把持。老爷给奴家金锭,不会惹来大娘子不悦吧?”
干城竖起食指放在嘴边,作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嘱咐道:“凡是还有祖父和祖母。大娘子管得再严,老太太总要给为夫点零花不是?”说罢笑眯眯亲了紫葲一口。
干城走后,紫葲数了数被窝中温暖的金元宝。干城足足给她的被窝里塞了八枚一两重的金元宝。虽说紫葲在皇宫中是见过大世面的,不过她头脑很清楚,皇宫里再怎么富贵与自己无关,落到自己手中的才是最实在的。这些金元宝可以买七八件上好的锦缎衣裙,或者两支成色不错的金镶宝簪钗,又或者一对金镶宝的手镯。不过她可听朝兰说过,当初大娘子因为看到傅颂雪头顶上插着金镶宝的簪钗,结果一怒之下将傅颂雪赶出了家门。若无干城周全,傅颂雪险些被嫁给一个糟老头。于是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进城时,她只买了一对金镶宝的手镯带在手腕上,然后再用衣袖笼住。不过她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因为她发现干城的确没有给珮珮等人金元宝。
她还非常敏锐扑捉到干城与自己第一晚讲话的重点,那就是可以通过讨好老太太,来防御来自大娘子的打击。
这日干城晚了半个时辰回到德音房里。德音见干城略显疲惫,走路也有些发飘,便知他今夜逞强了。她埋怨道:“你也三十岁的人了,也不悠着点。今夜这一碗参汤怕是补不回来吧?”
干城笑道:“娘子莫急。为夫若想套出宫中秘辛,自是要下一番功夫。”
德音叹道:“莫非太子妃殿下也让紫葲每月给宫里写一封信。”
干城点点头道:“娘子英明。不过不止这些。娘子可知为何太子总去太子妃宫里过夜么?”
德音一怔,问道:“这种事,你都问出来了?”
干城搂住德音,在她的耳边低语了一番。原来太子妃不擅长音律,为人又比较端正,所以与太子玩不到一块去。于是太子妃暗中培养了四位宫女,分别是赤瑰、紫葲、橙芮、虹蓝四位宫女。她们四个不但精通音律,还学了房中术。除了紫葲,赤瑰、橙芮、虹蓝三人都成了太子的宠姬。太子妃为了邀宠,有时还配合赤瑰、橙芮和虹蓝,所以太子才天天腻在太子妃的宫里。
德音听罢,啐了一口道:“还是咱家老太太说得对,宫里的女人都是疯魔。这是正经女人干得出来的事吗?你呀也长点心眼,别叫紫葲吸干了,弄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死。”
干城嘿嘿一笑道:“为夫自有分寸。”
德音压抑不住内心八卦的冲动,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那紫葲有没有让太子得手?”
干城一边喝着参汤,一边说道:“紫葲跟为夫说,她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平时太子妃宫里的大小事务都由她打理,并无精力应付太子,所以太子妃才没让她去侍奉太子殿下。不过……。”
德音杏眼一瞪,追问道:“不过什么?”
干城道:“我觉得太子妃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让太子碰紫葲。太子妃这是故意钓太子的胃口,要是四位女子都让太子得手。太子也就没了兴趣。”
德音更加不解道:“那为何太子妃又把紫葲送给你?”
干城叹道:“对于男人来说,除了杀父之仇,就是夺妻之恨。太子妃殿下把紫葲赐给我,就是故意制造我与太子之间的隔阂。逼迫我倒向太子妃和不是太子。”
德音颤声道:“咱们哪个也得罪不起啊!”
干城笑道:“无妨。这种事太子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关键是太子妃。她恐怕是想通过我控制一支军队。现在太子妃娘家的亲戚有几个在广闻寺,外朝的大臣也有不少支持太孙的。如今太子妃和太孙手中就差一支可靠的精锐军队,以备万一。”
德音问道:“常山王已经得到太孙之位了,太子妃为何还要军队啊?”
干城将碗中的参汤一饮而尽,方才笑道:“历朝历代被废的皇后和太子不知凡几。只有皇帝对皇后、太子有所忌惮,才不会轻易被废黜。”
德音道:“那咱们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太子妃摆布。”
干城笑道:“如今只能静观其变。咱们没有太多的选择。不过我在西边打得越好,咱们家里就越安稳。到时候太孙登基时,我解甲归田就是了。”
德音点点头道:“也只好这样。”
转眼间就到了正月二十日,郑德先、郑德贤和钟侯带着家中的私兵前来金川伯第汇合。干城带着四处借来五百名私兵告别家人,准备开拔。哪知四位新纳的妾室都扑上来,拽住干城的马镫哭哭啼啼。她们一哭闹,郑德音和老太太也绷不住了。倒是干城的二儿子青梁和女儿年龄尚小,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一个劲兴奋地高喊着:“祝爹爹早日凯旋!”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就见不远处又有一队人马飞驰而来。打头的人正是陈准和傅颂雪夫妇。原来傅颂雪通过钟伯,将陈准调入逐云卫,现在赶到金川伯第汇合。
傅颂雪见到郑德音与四位小妻围着干城哭啼啼,不禁笑道:“大娘子,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有娘家兄弟和我家陈准,你们当家的不会有事的。”
虽说现在德音与傅颂雪是生意上的伙伴,但她也不愿被傅颂雪看了笑话。于是德音收住眼泪喝退紫葲等人,恭送干城等人开拔。
只有朝兰泪眼婆娑间,悄悄拽了拽吴珮珮,暗示与大娘子说笑的就是傅颂雪。四位姨娘的精力渐渐被鲜衣怒马的傅颂雪分散了不少。干城既然能如此善待一位通房丫鬟,想必以后不会亏待她们四个。
干城将金川伯第的私兵一扫而空带奔赴哈密,家里竟然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首先是干城的继母开始闹唤害怕,说什么夜里巡逻放哨的家丁都走了,几个女人住在一进院晚上吓得不敢睡觉。随即萧干城的五婶娘也跟着闹唤晚上害怕。五婶娘的院子紧邻后花园,现在除了几个丫鬟就剩她自己。
不过如今山上看守家祠的家丁人口日繁,倒是可以抽掉下来五六十户壮丁护院。但老太太并不许德音抽调壮丁。而是以老二媳妇和老五媳妇家里没有男人夜里害怕为由,让老大萧慧夫妇从东路三进院搬到老五媳妇居住的西路院的四进院。把老四夫妇和萧云华夫妇从西路三进院搬到原来老二媳妇居住的西路一进院。又把老五媳妇和老二媳妇两家安排到原来萧云华夫妇住的西路三进院,并给她们两家安排了四名健妇作为保镖。如此一番布置显然是老太太别有用心。她将五房儿媳妇统统塞入西路的四进院落,却腾出了东路三、四进院和中路四进院共计三座院落。
然后就是重点,老太太让德音带着青梁和青柳住进原来大伯母居住的东路三进院,原来住在东路四进院的四房干城的姨娘并没有挪地方。又让长曾孙萧青栋住在中路四进院,也就是金川伯夫妇居住的后院,同时也是干城小时候独自居住的院落。老太太又让自己院里的丫鬟仆妇负责萧青栋的起居生活。萧青栋俨然一副金川伯第未来继承人的架势。
又过了几天,老太太这才让德音从看守家祠的家丁中抽调出六十户壮丁来伯第护院。
老太太马不停蹄,到了春季组织施工,将东路四进院的正房拆除,建成一座二层十二间的绣楼供干城的四位妾室居住。当然伯第众人都明白,老太太这是为干城凯旋归来与四位姨娘大量造娃做准备。
不过他们没看明白的是,老太太如此布置,也是为了防止老大媳妇搬弄是非,再弄出一次傅颂雪事件。过去德音刚嫁入金边伯第时与老大家相邻,这才闹得鸡飞狗跳。如今老太太将最爱闹事的老大媳妇、老五媳妇和老二媳妇统统放在西跨院,中间还隔了一座中路院,将老大媳妇与干城的四位妾室的接触降到了几乎为零。同时还派出四名健妇名为保镖,实则是倒班盯死这三个爱闹事的儿媳妇。
如今家里万万不能再出现类似傅颂雪一样的事件。这是因为吴珮珮身后有吴贵妃,而紫葲背后有太子妃和太子。这要是被老大媳妇拨弄出是非,可不是当年干城花一千两银子就能摆平的。估计不掉几颗脑袋都摆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