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氏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
窦姨娘见盛南锦帮自己出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是啊是啊,这人都来齐了,还不开始等什么?”说完便四下寻找起岸清的身影,“住持师太呢?”
隐没于人群中的岸清急忙上前几步,开始指挥庵中的尼姑帮着摆放供桌。
窦姨娘还怕盛南锦累着,对一旁的小尼姑吩咐道,“快去搬一张凳子过来,没看着我们家大小姐腿软吗?”
小尼姑听了转身便跑了出去。
被冷落在旁边的盛氏生气地道,“大小姐来这里是为老夫人做法事的,又不是来享福,这么多人看着,难道一会儿也站不得吗?”
窦姨娘淡淡地道,“老夫人活着的时候最疼爱的就是大小姐的,临终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大小姐,要是见到大小姐顶着病也要来祭拜她,肯定是会心疼的。咱们为了不让老夫人不安生,自然要把大小姐照顾好了,老夫人见了也跟着高兴。”
说得盛氏脖子粗脸红,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怼她了。
窦姨娘十分得意。
案桌很快便摆放齐全,接着岸清便让盛氏行女儿礼,又让盛南锦领着盛南纱和盛南绒、盛南缎磕头祭拜。
依着岸清的话,接下来盛南锦几人便要跪在蒲团上诵经一个时辰,之后还要转桌,供香,洒水……事情多得一天也忙不完。
盛南锦听她唠唠叨叨个没完,便出声打断道,“你这步骤也太繁琐了些,是人人家都是如此,还是只有我们家这样?”
岸清一怔,眼神向盛氏望去。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盛氏早就单独交代过了。
盛南锦心下了然,直接由陈六儿媳妇扶着站了起来,“做法事贵在诚心,只要把个人要尽的心思尽了也就是了,那些该减的繁文缛节还是减了的好。别再法事没做完,活着的人就先受不了了。”
岸清张了张嘴,但看到盛南锦那满是轻蔑的眼神后又赶紧将话咽了回去。
盛氏见状便皱着眉头道,“你们这些孩子,怎么为老夫人做点事儿也如此的费劲,这个不行那个不愿意的,眼睛里竟没有半点儿孝心,真不知道养你们这么大有什么用。”
盛南锦微笑着回道,“要说孝心,姑姑是祖母唯一的女儿,也是祖母托梦之人,说不定祖母只是牵挂您呢,要不然怎么独独托梦给您呢?”
窦姨娘忍着笑意道,“是啊是啊,老夫人生前最惦记的就是姑太太了,这会儿见到了宝贝女儿,肯定什么毛病也没有了。”
盛氏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盛南锦,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总能从自己的话里找到漏洞,堵得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窦姨娘见状便赶紧吩咐陈六儿媳妇,“快!快把大小姐扶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和姑太太也就够了。”
如此的善解人意,盛南锦自然不能亏待了她,直接点了盛南绒和盛南缎的名字,“让两位妹妹陪我回去,正好给我瞧瞧缎姐儿的脚怎么样了。每次问姨娘都说没有大碍,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窦姨娘心满意足地道,“还是大小姐知道心疼人,当真不是什么大事儿,怎么就不相信我呢?”说完便拼命向两个女儿使眼色,“还不赶紧扶了你们的大姐。”
因昨天夜里窦姨娘早都交代过了,盛南绒和盛南缎也早有准备,一左一右地走上前虚扶着盛南锦。
盛南锦道,“要是有什么事儿,姨娘再打发人来叫我。”
窦姨娘道,“您放心,只要不是天塌下来,尽可能就不去招惹您,也让您好好休息休息。”
盛南锦高高兴兴地带着人走了。
盛氏脸色铁青地望着她的背影,在盛南锦身上找不回来的气,自然要往旁人的身上撒。她狠狠瞪了窦姨娘几眼,“你什么时候能当得起家,做得了主了?谁答应放她走了?一家子大老远过来,法事前竟然连个人也没有吗?这成什么样子,传出去怕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还好意思说呢!
这么一大家子人,还不是被你给折腾来的?
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窦姨娘心中很是不齿。不过她也清楚,就算她站了队,但面上该过去还是要过得去的,骄傲如盛南锦,不也没跟盛氏撕破脸吗?
窦姨娘笑着道,“不是姑太太心疼大小姐才放她走的吗?要不然她说走的时候,您怎么也没拦着?”
盛氏一口气堵在胸口,险些憋过气去。
贴身妈妈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盛氏。
窦姨娘故作关心地道,“姑太太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起得太早了?”
盛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脸愤恨地指着窦姨娘咿咿呀呀个不停。
窦姨娘便对那贴身妈妈道,“快将姑太太扶到后殿去休息,可别再出什么意外。”
贴身妈妈见状也只能答应,将盛氏扶去了别处。
如此前殿便只剩下了岸清领着一众尼姑和一直跪在地上的盛南纱。
林妈妈在一旁见状,当真是心疼得不得了。
怎么人人都有人照顾,就自家的三小姐像个没人疼的小白菜被遗忘在了角落里呢?
旁人也就算了,那盛氏还是她的准婆婆呢,难道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三小姐吗?
林妈妈刚准备开口,就听窦姨娘道,“人人都有事,就剩我和三小姐是清闲的。只能请你多担待,和我在这里照应着了。”
盛南纱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些担心地向后殿望去。
窦姨娘道,“三小姐别慌,姑太太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先前被她指使走的小尼姑已经搬了凳子回来,窦姨娘便顺势道,“快把凳子摆在这里让我坐坐,你们不知道,平日里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冷不丁走这么多的路,脚已经肿得老高。”
说完便得意洋洋地坐了下来。
她和卫姨娘的地位相同,盛南纱就算心中不满,可也不敢说些什么。
岸清见状,便上前几步,开始交代盛南纱诵经。
不管林妈妈再怎么心疼可也来不及了。
盛南锦回到禅房后,便对盛南绒和盛南缎道,“我这里不用人服侍,你们回禅房里抄写经文吧。虽说免了前殿的杂事,但这经文还是要抄的,要不然被人揪住了错处,回到家里也不好交代。”
她这是担心盛氏会向盛时打小报告。
盛南绒心领神会,“多谢长姐提醒。”
盛南锦从前和她们的接触不多,也并不十分了解,大家就算见了面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可这两次相处下来,她倒是觉得盛南绒是家里为数不多清醒明白的人。
盛南锦吩咐彩笺替自己送客,还特意送去了不少抄经文用的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