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曹操问计贾诩与程昱‘我欲破城,二位可有良策?’”
“贾诩曰‘收集战场尸首,用投石机抛入城中引发瘟疫,人死光了,城池自然也就拿下。’”
“曹操大惊,还未言语,就见程昱扑过去与贾诩厮打起来。”
“曹操见状捋须而笑‘文和此计有伤天和,仲德都看不下去了。’”
“此时程昱扯着贾诩的衣襟高呼‘贼子!安敢动我军粮!?’”
甲板上,坐在马扎上的陈然,正与军汉们笑说三国事。
船舱门内,偷听的林黛玉捂嘴笑“真坏。”
“大人。”有军汉相询“若是咱们遇到了破不了的城池,该当如何?”
陈然端起茶汤,稍微抿了一口,方才蹙眉言语“贾文和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舱门后的林黛玉皱眉“真坏!”
“汉时与匈奴征战,那些匈奴人就干过这等事情。”陈然肃然以对“几百年前的蒙兀人,纵横大陆灭国无数。现在的人只记得他们曾经气吞万里如虎,可谁还记得经常用制造瘟疫的方式破城?”
“身为武人,一旦上了战场,就必须以消灭敌人为首要目标。至于用何等手段,那就要什么样的手段有效。”
军汉们无人言语面面相觑,显然还在消化之中。
“儒家那一套外圣内王,真是把血性都给阉光了。”
陈然没了说三国的兴致,转而聊起了西游释厄传。
“诸位可曾读过西游释厄传此书?”
有军汉笑应“大人说笑了,我等都不识字,哪里看得了书。倒是闲暇之时,在茶馆里听说书先生们说过。”
“那就是知晓了。”
陈然连连颔首“既如此,某问些有关西游释厄传的问题,如何?”
船上航行的日子很枯燥,吃饭睡觉之外总得打发时间。
他除了健身习武看书之外,闲暇之时就与船上的军汉们说笑解闷。
同样无聊的林黛玉,不好意思参与进去,干脆就在舱门内偷听。
毕竟陈然说故事,风趣幽默说话又好听,是从未听闻过的观点,很有吸引力。
面度询问,众军汉们自然连连点头赞许。
还有人表示,自己听过许多遍西游释厄传,大人只管问话,没有不知道的。
陈然拨着茶碗“诸位,谁知道西游释厄传之中,沙悟净说的最多的三句话是什么?”
此言一出,甲板上的军汉们,全都愣住了。
大家听书,自然是听主角的故事,都关注齐天大圣呢,谁会记得沙悟净说过什么!
等了一会,见无人应声,陈然啧啧摇头“这是看书听书不专心,我还打算若是有人能答出来,晚上停靠市集之时,请所有人吃席来着...”
话音未落,身后的船舱门内传来了一道清脆的柔声“大师兄~师傅被妖怪抓走了!大师兄~二师兄被妖怪抓走了!大师兄~师傅和二师兄都被妖怪抓走了!”
陈然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军汉们反应快,连连表态‘夫人真是博学多才,博览群书。我等自愧不如’云云。
所有人都误会林黛玉是陈然的家眷,跟着一起去赴任的。
这年头女孩子的信息要保密,也无人向军汉们解释,结果就是现在这般。
船舱内的林黛玉跺脚,转身急匆匆的回舱室去。
她之前就是想让陈然破费一番,出银子请大家吃饭。
同时自己也是在船上待的久了,想要上岸去舒坦舒坦。
“小姐,怎么不听了?”紫鹃见着林黛玉气呼呼的回来,好奇询问“今天这么早就结束了?”
气呼呼的林黛玉坐在椅子上,扭过头生气。
紫鹃早已经习惯,笑着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小姐,说说,今天听的什么?”
“这些人真是...”林黛玉气不过“女儿家的名节,岂能胡言乱语!”
紫鹃恍然,这必然是又有人说自家小姐是陈大人家眷的事儿了。
“那些军汉无人知晓小姐的身份,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之处。到了扬州下船入府,一切自然就成了过眼云烟。”
林黛玉感觉好受了些,还待再行抱怨几句,却是见着平儿敲门进来。
见着平儿,林黛玉小脸绯红扭过头去。
每次见着平儿姐姐,脑海之中都会浮起那无法磨灭的场景...
真是要疯了!
平儿倒是落落大方,好似什么都不记得。
入了舱室笑着说“大人说了,船队傍晚停靠窑湾镇,他请大家吃席。林姑娘有什么想吃的只管与我说,让酒楼做好了送上来。”
林黛玉的脾气顿时就上来了“明明是我答对的题,为何不请我上岸吃席?坐船坐的太闷了,我想上岸走走。”
“林姑娘。”平儿好言相劝“这儿不比都中,出门在外说不得就会遇上什么风险,还是待在船上为好。”
林妹妹还待言语,却是陡然见着陈然已经走了进来。
“林姑娘好才学。”他先是夸赞了一句,旋即嘱咐“这世道不太平,集镇里三教九流云集,若是有什么闪失,在下必会抱憾终生。”
“知道了。”林妹妹其实是最守礼仪的,说几句尖牙利齿的痛快话,也就算是宣泄过了。
真若是让她去岸上闲逛,说不得还不愿意去。
船队停靠在了窑湾镇的码头上,这里是大运河沿岸一处非常繁华的集市,岸边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陈然招呼众人上岸吃席,自己却是带着酒楼做好的餐盒回到了船上,与平儿林妹妹等人聚集一起吃晚饭。
“这地儿的烧鸡,做的倒是挺好吃。”
酒足饭饱的陈然,接过平儿递过来的毛巾擦拭手嘴,旋即在林妹妹目瞪口呆的目光注视下,起身脱衣。
林黛玉都看傻眼了,这人莫不是疯了不成?
好在陈然只是脱去了外裳,接过平儿递过来的链甲穿戴起来。
震惊之后的林黛玉,旋即俏脸微白“要出事?”
“嗯。”
穿戴甲胄的陈然随口回应“朝廷里的人知道我是去处置盐政的,说不得要抄好几家。他们狗急跳墙,已经跟着船队很长一段路了。”
林妹妹的话语都带着颤音“那今天...”
陈然望了她一眼“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今天是故意将人手都给送到岸上去,给他们一个动手的机会。就算是你不回答问题,我也会请吃席。”
林妹妹小脸愈白,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莫慌,一切有我在。”穿戴整齐,将外裳重新穿回去,陈然摸出两把手铳塞入腰间“好生待着莫出来,一会儿就好。”
望着陈然离去的背影,林黛玉强忍心惊,询问平儿“他平日里都是这么危险的?”
平儿在她身边坐下,握住了她的小手“老爷说过,只要是想做事,就必然会得罪人,会有危险。没什么大不了,水来土掩就是。”
“老爷说,就像是林大人治理盐政,得罪了盐枭们害的夫人与公子遇难...”
“你说什么?!”林黛玉陡然惊呼起身,小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之色“我娘和弟弟,是被人害死的?!”
“你不知道?”平儿疑惑,旋即恍然“想必是林老爷不想让你担心...”
神色呆滞的林黛玉坐在了椅子上,热泪滚滚而落。
她一直以为母亲和弟弟是生病...
船舱外陡然传来了凄厉的尖叫声。
大群人手奔跑的脚步声践踏着甲板,各种口音的呼喊尖叫络绎不绝。
兵器交击,甲叶震荡,弓弦嗡鸣交织在一起,宛若人间地狱。
林妹妹下意识的与平儿还有紫鹃紧紧抱在了一起,盯着舱门心神俱颤。
外面的声音非常杂乱,尤其是惨叫声更是刺耳。
陡然间,不知什么东西撞在了外面的船舱上,传来的轰响让妹子们脸色,在烛光映照下愈发惨白。
‘砰!’一声闷响过后,外面的激烈声响逐渐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黛玉感觉蜡烛都要熄灭之时,舱门被猛然推开。
从未经历过这等可怕之事的林妹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尖叫起来。
“别喊了,是我。”
陈然那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林黛玉瞬间安静下来。
目光望过去,陈然的神色还算自然,就是身上的衣物多了几道口子,隐约间有刺鼻的火药味传来。
“这帮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陈然这边自顾自的脱下烂了的外衣“居然寻了一批江湖人士来办事。潜匿上船的本事还行,可打起来就只有匹夫之勇,毫无配合可言。”
他这是打仗打习惯了,遇到冲突就按着作战的模式去思考。
江湖人士哪里会有什么战场配合的能力,他们本就是依靠悍勇血性来搏命换银子罢了。
平儿赶忙上前接过衣物,俏脸上满是担忧之色“爷无事?”
“好的很。”陈然打趣“今晚喂饱你...咳咳。”
想起来林黛玉还在一旁,急忙止住话题“没什么事情了,好生安歇。过几日就该到扬州城了。”
眼见着陈然要走,林妹妹突然起身过来,小脸上满是认真之色“我娘与我弟弟,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你不知道?”陈然先是诧异,旋即恍然“看来是林大人不想你知道这些。”
一旁的紫鹃忍不住的想笑,怎么说话跟平儿姐姐一个样,莫不是跟那些婆子们说的那般,睡一個被窝里就会越来越像?
“具体是不是的,等到了扬州城,你可自去询林大人。”
陈然揽着平儿往外走“不过你母亲嫁到苏州多年都无事,岂会到了扬州就因水土不服而暴病身亡!”
“这不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