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也为难。”
周身正气环绕的陈然,正色以对“此事本与我无关,只是应政公之请帮忙说项。未曾想那卫若兰会提出这等要求,我看还是就此作罢了事。”
被刻意提及的贾政,听闻话语之中隐有抱怨之意,连忙出言安抚“此事与子厚无关,我等心中只有感激。”
“政公客气了。”
陈然干脆起身“此事已然如此,那卫若兰态度坚决不肯更改。具体如何抉择,还请诸位自议,告辞~”
说罢,陈然行礼走人。
不能表现的太急切,得给人一种这事儿我不想参合,纯粹是为了帮忙的感觉。
虽然局是自己设下的,可人设却是一定要站稳了。
待到陈然离去,屋内众人开始商议要如何应对。
有觉得此事有道理的,去陈然那儿总比活不下去要强。
也有觉得无所谓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还有感觉事情哪里不对劲的,可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最终,头疼的贾母干脆表态“还是问问史家的意思吧。”
史湘云毕竟是史家的大小姐,就算是父母没了,可叔叔们还在,她的命运最终还是要由史家来做决断。
不出陈然的意料,史家兄弟得知此事后,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同意。
原因很简单,相比起前途尽毁的卫若兰,能与蒸蒸日上,甚至传闻极有可能接替王子腾出任京营节度使的陈然攀上关系,那是求之不得。
至于说史湘云以正妻身份嫁给卫若兰,和离之后却以妾室身份转嫁陈然什么的。
别说她只是侄女,就算是亲生女儿,史家兄弟也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与家族前途比起来,女子的命运算得了什么呢。
三方很快谈妥了此事。
卫若兰选择了与史湘云和离,而不是以七出之由休弃,逼女方活不下去。
随即史湘云连史家都没回成,直接被轿子抬进了陈然的府中。
至于卫若兰自己,也终于是等来了开复的圣旨,重新踏入仕途不说,还获得了去铁网山驻守的机会。
这件事情算得上是圆满解决,各方都算是满意。
史湘云也满意,至少离开了可怕的,人人都给她摆脸色的卫家。
而且陈然这儿隔壁就是贾家,又能整日里与姐妹们在一起玩耍了。
没跟贾宝玉玩耍,一方面是贾宝玉因为口无遮拦之事,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没有两三个月估计下不了床。
另外一方面则是,她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
身为陈然的妾室,却跑去跟贾宝玉玩耍?就算是她自己没心没肺,身边人也不会容许这等事情出现。
“将主。”
来府上蹭饭的柳湘莲,几杯酒下肚就开始谈事“听说皇帝有意让将主出任京营节度使?”
“不是皇帝的意思。”
陈然干脆回应“是太上皇的意思。”
柳湘莲不解“有区别吗?”
“以你的智慧,还是别打探这些皇家内幕为好。”
陈然笑着打趣“你只要知道,太上皇提出这事,一方面是为了酬功,另外一方面则是表态对皇帝的支持就行。”
柳湘莲只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并不是傻。
吃了杯酒,思索片刻“酬功我懂,万族来朝,共称天可汗。这等功劳,太上皇自然是要有所表示。”
“可推你为京营节度使,怎么就是对皇帝的支持了?”
“所有人都认可,我是皇帝的心腹。我做京营节度使,就等于说将最重要的京营兵权,交给了皇帝。这不是支持,还有什么是支持?”
“将主。”柳湘莲笑言“以后就要称节度了。”
“我没答应。”
柳湘莲‘(⊙﹏⊙)’
居然有人不想升官的?
“你应该知晓当年诸位皇子夺嫡之事。”陈然略做解释“虽然是当今皇帝胜出,可当年夺嫡的皇子,尤其是老忠义亲王的人,大部分都还在。”
“他们心里其实很清楚,当今皇帝只要坐稳了皇位,迟早会收拾他们。到时候抄家夺爵都是轻的。”
“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柳湘莲陡然心惊。
因为刚刚他脑海之中跳出来的答案是‘鱼死网破!’
“王子腾也看出来了,所以急不可耐的想要甩掉京营节度使的烫手山芋,跑去做什么九边巡检。”
陈然笑着为其斟酒“我现在接手,那就是去帮王子腾顶锅。必须得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黑锅由他抗下了,我才会接手。”
柳湘莲明显有些亢奋,也有些紧张“什么时候?”
“快了。”陈然再笑“不出意外的话,就在铁网山!”
三月二十八,皇帝出城去铁网山打围。
京城内外,暗流涌动。
陈然之前没跟柳湘莲说清楚,不仅仅是老义忠亲王的余党要搞事,皇帝的儿子们也要搞事!
大家互相算计利用,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
甚至于,皇帝主动出城去铁网山,本质上也是给野心家们一个动手的机会。
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原著里,皇帝成功化解危机。”穿着甲胄巡营归来的陈然,坐下就开始再度复盘,查遗补缺“不过也很危险,因为冯紫英说了‘这一次,大不幸之中又大幸’,甚至还为此负伤。”
“这次添上了忠顺王与二皇子的变数...不对,大皇子与三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没理由不插手其中。”
“真是有够复杂的。”
陈然招呼家将,取一头羊过来烤羊吃“别主动参与进去,以不变应万变,守住基本盘就行。”
至于说基本盘是什么,那自然就是护住皇帝。
他自己设定的计划与布局,都是围绕着皇帝来展开。
所谓打围,其实就是围猎。
一群人分工合作,包围驱赶猎杀猎物的过程。
这本是渔猎部落的特色,很明显带着满清的色彩。
也算是一种军事训练,组织度配合与箭术骑术都是这么练出来的。
主动参与打围,捕捉猎物展现本事的,基本上都是小年轻。
像是冯紫英等人,大呼小叫的追逐猎物,猎到了大型猎物,还要耀武扬威一番。
看着好似很热闹,很引人注目的。
实际上真正的大佬们,都是神色凝重,心思压根不在围猎上。
“将主。”柳湘莲策马来到陈然身边,禀报最新消息“都中传来的消息,五城兵马司的人出城了。”
“多少?”
“好几千。”
“好几千是两三千还是八九千?再探!”
“领命!”
“终于开始了。”陈然的目光,扫过一众皇亲勋贵们。
相比起京营来说,五城兵马司早就被渗透的跟筛子一样,各方势力都插手其中。
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可至少人多啊。
当然了,靠几千人是办不成什么大事的,五城兵马司的人是来搅局的,或者说是将水给搅浑的。
几千人规模的兵马,能够顺利出城来到铁网山,这本身就是一個奇迹。
要知道农耕时代里,超过十个人的兵马调动,都需要用虎符圣旨的。
很明显,各方面都默许了此事,甚至是皇帝主动纵容的。
应为皇帝也想浑水摸鱼。
“都想浑水摸鱼。”陈然轻笑“就不怕自己成了被摸走的鱼儿。”
他的担心,很快就应验了。
数日之后傍晚时分,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到了铁网山东侧,发起叛乱猛攻营寨。
夜风呼啸,旌旗猎猎。
穿戴整齐的陈然,坐在马扎上抬头望天。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怎么都喜欢晚上办事,大白天的来不也挺好?”
他的营头驻扎在铁网山的山脚下,身后半山腰就是皇帝的行营。
跟随而来的京营各部,都是以铁网山为中心,分散在四周各处。
“换做是我,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五城兵马司攻打的是东侧外围营地,距离他这儿少说还有十几二十里地,中间更是隔着大批营盘,无需担忧接战。
闲来无事,陈然干脆站在谋反者的角度,开始去考虑后续动作。
“五城兵马司是吸引注意力的炮灰,亮出来之后引起混乱,作用就到头了。”
“真正的关键,还是在于皇帝。只要能弄死皇帝,那就是大功告成。可皇帝身边守卫森严,哪里那么容易得手。”
“历史上那么多的皇帝,可以这样死也可以那样死。可真正死于刺客刺杀,除了差一点的秦始皇之外,一个都没有。”
“刺杀肯定是要刺杀的,成功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消息传出去。毕竟这黑灯瞎火的又没有手机网络信号,只要疯传皇帝遇刺身亡,必然引起动荡...”
“将主!!!”
思绪被打断,抬头望去就见着柳湘莲神色慌乱的冲过来大喊“不好了,陛下遇刺!!”
“嗯。”
面无表情的陈然,坐在马扎上一动不动。
神色慌乱的柳湘莲,也随之逐渐镇定下来。
“谁干的,死了没?”
陈然的话语平缓,没有丝毫的焦虑之色。
“听说是个龙禁尉,只说陛下负伤...”
龙禁尉就是大内侍卫,而想做大内侍卫的前提,就得是政审过关。
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勋贵子弟。
干出行刺皇帝的事情来,这名龙禁尉的九族,可以高唱消消乐填满两亩地了。
再度有快马入营,有太监速至陈然面前,尖锐的嗓子叫嚷“陛下口谕,宣宁国公速速陛见!”
陈然依旧是坐在马扎上,目光如刀盯着太监。
‘若是我来指挥叛乱,无论行刺是否成功,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解决掉掌握兵权的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