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没有领旨,目光盯着太监反问“你是哪个?”
“咱家神宫监掌事太监方有德。”太监面露焦躁之色“宁国公,为何抗旨不尊?”
“那就领旨。”陈然笑着起身“公公带路。”
柳湘莲靠了过来,陈然低声嘱咐“把甲卫都带上。”
“领命。”柳湘莲先是应了一声,旋即询问“将主,这太监有问题?”
“你可知神宫监是做什么?”
“不知,听都没听说过。”
“他们是管太庙与灯油的。”陈然笑言“我做过翰林承旨,皇宫熟的很。就算是陛下真的遇刺,也轮不到神宫监的太监来传圣旨。”
柳湘莲大惊,急忙拔刀“我这就去剁了他!”
“急什么。”陈然抬手将他的佩刀按回去“路上必有伏击,叫甲士们都稳当点。”
“将主!”柳湘莲神色焦虑“明知是陷阱,为何还要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陈然低声嘱咐“你暗中留下来,带着我新近提拔的那些军校看住军营。谁出来传谣言,鼓动军士们出营,立斩无赦!”
“领命!”
皇帝的营帐位于数万大军的层层护卫中心,只要各部谨守营寨不出,待到天明自然能大获全胜。
唯一有可能出错的地方,就是各处营寨自己乱起来。
晚上会乱,是因为缺乏营养与维生素,大部分人都有夜盲症。
一旦陷入混乱导致营啸,那就全完了。
营啸的军士可不会管你是什么爵爷,是什么皇帝,那是见人就砍。
那太监方有德,见着陈然竟带着数百甲士同行,压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宁国公,你带这么多甲士去陛见,莫不是要造反?”
陈然懒得回应,使了个眼色,当即就有甲士上前,戴着铁手套的拳头,一拳砸在了他的嘴上。
太监被控住,大队人马举着众多火把浩荡上山。
见着陈然的庞大队伍,埋伏的兵马也是麻爪了。
他们也是头次见着,被埋伏的人数甚至比埋伏的人还要多,这怎么打。
按照原本的设想,陈然得知皇帝遇刺,应该是急匆匆的带着数十骑赶路才对。
可这眼前明晃晃的数百甲士,是怎么一回事?
“将主!前方发现绊马索!”
“将主!前方发现陷马坑!”
“将主...”
“敌在本能寺...啊呸,往两边散开,埋伏的叛军就在两侧!”
绊马索陷马坑什么的,都是为陈然带着数十骑快马而来所准备的。
可在大批步行甲士的面前,什么用处也没有。
厮杀声很快在上山路的两侧响起。
草丛中,树林内喊杀声不断。
大量火把不断的摇晃,看的人头晕目眩。
“想埋伏我?不知我与曹丞相是意气相投之人?从来都是我埋伏别人,断他人粮道!”
一番厮杀,二百余名叛军被杀的干净。
没有丝毫犹豫,陈然领着人马继续上山。
来到皇帝大营前,大批禁军将其挡住。
通报之后,得了皇帝的应允,陈然方才带着家将们入营。
“陛下。”
陈然快步来到床前,看着面色泛白的皇帝,心头一紧“伤势如何?”
皇帝若是伤重濒死,那他可就要启动后备计划了。
床上的皇帝没回话,闭着眼睛挥了挥手。
陈然不解,转首望向了一旁的夏秉忠。
夏秉忠示意太医们继续,自己则是拉着陈然来到了帐外“陛下无甚大事,那刺客并未伤着陛下。”
“那这是...”
“哎。”夏秉忠叹了口气,压低嗓音“那刺客,是魏王妃的亲戚~”
“嗯?”陈然惊讶不已“是二皇子安排的刺客?不对,不可能这么明显,是栽赃嫁祸?”
“所以陛下心里难受啊。”夏秉忠连声叹气“若是魏王殿下做的,陛下会伤心。可若是栽赃嫁祸,那陛下更伤心。”
陈然秒懂“是大皇子与三皇子?”
“那刺客嘴里含着剧毒,审问不出来了。”
“这可真是,天家常态。”
为了皇位父子相残,手足厮杀都是常有的事儿,陈然到是没太过在意。
至于是哪位皇子做的,自有皇帝自己去操心。
“陛下有吩咐。”夏秉忠感慨了几句,就转向正题“宁国公谨受营地就是,待到天明一切自见分晓。”
陈然颔首点头,的确是这個理。
聊了几句,他告辞离开返回自己的营中。
一回来,就见着甲士们拖着几具尸首往外走。
“将主。”柳湘莲快步过来“这几人试图煽动兵乱,末将已经处置了。”
“好。”陈然点头“记下他们的身份,事了之后报给陛下,杀他们全家。”
巡了一遍营地,陈然回到自己的帐篷,嘱咐柳湘莲多盯着点,自己则是穿着甲躺下眯一会。
这边刚入梦中没多久,就被柳湘莲急切的呼喊声唤醒。
睁开惺忪睡眼“何事?”
“将主,出大事了,陛下遇刺!”
陈然翻身闭眼继续睡觉“这事之前说过了。”
“不是的将主。”柳湘莲急切不安“是陛下他又遇刺了!”
“嗯?”陈然翻身而起“又遇刺了?”
柳湘莲很快唤来一个太监入帐。
这太监陈然认识,是夏秉忠的干儿子。
听完讲述才知道,这次行刺的居然是太医。
“...那太医本是在诊脉,却是突然取出匕首直刺陛下...”
“为何不下毒...”说完陈然就摆手。
太医看上去好似很容易下毒,实际上太医只能开方子,抓药熬药什么的都是太监在做,而且还是在多人监控之下。
就算是方子,也是许多人审核之后才能用。
“没搜身?”陈然依旧不解“太医能随身带匕首靠近皇帝?”
“那匕首是事先藏在床下的。”太监哭丧着脸“提前布置行宫营帐的人都被抓起来拷问了。”
为皇帝布置营帐的都是太监,想来有不少他的好友此刻正在受刑。
“那太医什么身份?”
“那太医事先就服下了毒药...是前几年秦王殿下推荐入的太医院...”
“嘿。”皇帝都被逗笑了“陛下的家庭教育不怎么样嘛,这儿子们一个个的...嘿。”
“将主!”之前出去的柳湘莲,又一次慌乱的跑进来。
“又怎么了?”陈然皱眉“难道陛下又遇刺了?”
“不是,是西边。”柳湘莲咽下口唾沫“神威营还有神勇营好几个营头都叛乱了,叛军正向着咱们这边杀过来!”
“这次的手笔这么大?”
陈然有些惊讶“几个营头一起?不对劲。”
“是真的。”柳湘莲指着外面喊“旁边的神武营乱了套,都营啸了。”
陈然抬手,示意他别说话。
转而询问来报信的太监“说,陛下伤势如何?”
“刺客行刺的时候,站在旁边的干爹眼疾手快推了他一把,匕首本是刺向心口的,最后,最后...”太监满脸为难之色,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现在时间宝贵,问你话再敢拖拉,直接拖出去砍了。”
“是是。”太监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匕首下落伤了陛下的双腿之间...”
陈然‘Σ(°△°|||)︴’
这岂不是成了太监?!
“...太医们说暂无性命之忧,就是日后子嗣艰难...”
太医们都是习惯性的往好了说,说子嗣艰难,那就意味着以后用不了了。
“这可真是...”陈然摇头起身。
皇帝没死就行,以后不能人道什么的,反正已经有三个儿子了。
“将所有的火把油灯都给点上。”大步走出营帐,向着一众聚集过来的军将们嘱咐“各部进入事先分划好的区域守备。”
“擅离职守者斩,不战而退者斩,违抗军令者斩!”
“领命!”
此次铁网山打围,京营各营都是只带一半兵马来,能被挑选来的自然都是精锐。
火把油灯火堆什么的足够多,倒也能够作战。
陈然提前就给各部划分好了各自的区域,只准在各自区域里待着,谁敢离开都是杀无赦。
这是为了避免传播慌乱,导致可怕的营啸。
不大会的功夫,营地外就涌来了大群的溃兵,他们神色慌乱大部分人甚至都没有着甲。
被挡在营外安置的拒马,鹿角,壕沟之外,大声叫嚷着开门放他们进去。
“将主,都是神威营的...”
柳湘莲话未说完,陈然已经干脆下令“开火放箭!”
密集的火铳声连绵响起,纷飞的箭雨落入溃兵之中,顿时惨叫连连。
“将,将主~”
柳湘莲大惊失色“神威营不是叛军啊。”
“记住了。”陈然现场教学“这种时候谁都别信。”
“你敢断定神威营没叛变?你敢断定溃兵里没混入叛军,打算乘乱开营门?你敢断定,他们真的是神威营的?”
“上了战场,首先要为自己与身边的兄弟们负责。遇到危险的最好办法,就是消灭危险。”
柳湘莲大受震撼,愣愣的站在一旁没有言语。
‘不是叛军,也能杀?’
“遇到危险,要提前消灭在萌芽状态。”陈然神色不变“上战场的时候,抱着什么样的心思都可以。就是不能有圣母之心,想着要救谁。”
遭受重击的溃兵们,不敢在营外待着,纷纷四散而逃奔赴其他营地。
外面逐渐安静下来。
可不大会的功夫,营外的黑暗之中,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然公~我是冯紫英啊。家父负伤在侧,还请然公容我父子入营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