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庄公社信用社。
这个掌管公社现金最多的地方,其实也就是一排很简陋的石头窑洞。
在这个时期,缺钱的人很多。
但有那個胆子去抢钱的人,却没几个。
所以到处的戒备都不严。
甚至连县府大院,谁都可以随意进出,更不要说什么公社之类的了。
在这个时期。
谁想见到公社主任,他只要不嫌麻烦,不嫌浪费时间,天天都能见。
不要说区区一个乡级干部。
副县长提着筐子在大街上捡狗屎、用来支援农业建设的场景。
那都司空见惯。
所以要想进一个信用社的要害所在,其实没有任何难度。
等到叶小川他们,随随便便的就进了信用社后院。
只见此处,有几间用青砖建修建的金库和办公室。
地方不大,也用不着问谁。
叶小川和大队长老赵,径直就来到信用社主任的办公室。
而在主任办公室里,胖胖的刘主任一张脸,正欢喜的稀烂。
此时在他的办公桌上。
2根还冒着热气的野驴第5条腿,看着是有点瘆人。
驴欢喜!!
对它的功效深信不疑的刘主任知道:要想不当圣人,就不要嫌这两根鞭子不好看。
能顶门进户...不不不,能顶事就好...
男人么!
主打的就是一个有本事、能赚钱,而且还经久耐用。
这两样东西,缺一不可。
要是光有钱,而没有驴欢喜,那就该轮到自家的婆姨不欢不喜了。
哦,还有县纺织厂那个小韩...
再说了!
兄弟跟着自己这么多年,暗无天日,啥好事儿也轮不到人家...
现在,是时候回报它了。
“啊...这个,你们三十里铺生产队,要想贷一笔款子...啊,拿去投资饭店,服务于广大的劳动群众。这个想法...嗯,很好。”
刘主任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那两根,转移到站在办公桌对面的两人身上。
“现在就请赵队长同志说说,你们准备贷多少款子啊?”
老赵刚要开口说话。
“5万。”叶小川伸出一个巴掌,手指头根根撒开。
“啊...噗!”
随手顺过茶缸,正低头打算喝口酽茶的刘主任“噗”的一声。
滚烫的茶水。
倒是把放在办公桌上的那两根血淋淋的东西,给预先清洗了一下。
花红柳绿的,还挺好看。
“啥???”
刘主任狼狈抬头,“我说这位小同志,可莫哈说啊。”
叶小川那个巴掌举的老高,“没错啊,我们三十里铺生产队,需要贷款5万。”
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吓人了!
别说刘主任被呛得不轻。
就连站在叶小川旁边的老赵,浑身颤了颤,一如老男人尿完之后。
本想悄悄伸出脚丫子轻轻踩叶小川一下,好提醒他别乱来。
但好在大队长老赵,他这阵子对叶小川的好感和信任度,那是直线飙升。
强忍着心跳狂跳。
老赵最终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
稍稍稳住心神的刘主任。
悠悠开口问,“我说这位小同志啊,现在是三十里铺,以村集体的名义来贷款。呵呵,我倒是想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四九城来的插队知青。”叶小川回。
听了这话。
刘主任眉头微微一皱:四九城知青了不起啊...嗯,就算确实了不起。
可问题是。
现在是三十里铺生产队来贷款,你说你一个插队知青,好好的磨洋工、混工分不就行了么!
瞎掺和干啥呀?
“与此同时,我还是‘县知青办’重点关注知青,三十里铺生产队的保管员。”
叶小川掰着手指头。
数自己的头衔过给对方听,“西北杂志社资深信息交流员,俞林宣传部预备撰稿员,四九青年杂志社...”
“停停停,麻烦您这位同志暂停一下。”
刘主任听见这一长串名号,顿时倍感头大!!
倒是搞得叶小川很无语:你也不问问,我和四九青年杂志社啥关系?
上次在京城里逛街。
一时内急,我还去这个高级别的杂志大楼里,上过公共卫生间呢!
那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没敢驱赶自个儿...
“同志你贵姓?”
这次。
刘主任终于不坐在椅子上,施施然的和叶小川、大队长老赵说话了。
只见他站起身来。
伸出手,“哦,我姓刘,你叫我刘同志或者是老刘都行!
现在我代表官庄信用社,欢迎你来到我们官庄公社,积极指导我们公社的工农业各项建设事业。”
“小张啊,给搬张凳子过来,这里有点不够...哦,另外沏两杯茶,上好茶。”
等大队长和叶小川落座。
刘主任开口道,“原本呢,你们三十里铺生产队要搞服务业,提高广大工农兵群众生活水平。
对此,我们信用社,肯定是全力支持的!”
“可这不是年底了么!”
“上面正在收紧银根、抓紧回笼资金。叶知青同志,你提出来的这个贷款金额,实在是让我很为难呀!”
叶小川开口道,“哦...原来如此,那我也就不贷那么多了。”
刘主任脸上一喜。
“那就先贷4万吧,少是少了点,可...这不是,咱不能让主任你太为难了嘛。”
刘主任脸上的肥肉,微微抽搐了几下,“这个...说实话,叶知青同志,你提出来的这个金额...”
没等他把话说完。
叶小川便打断了他的话,“刘主任,先贷个3万5,这总可以了吧?”
之所以要赶紧打断对方的话。
那是因为叶小川知道:一旦从对方嘴里说出了拒绝的语句,那就很难让他改口了。
——搁谁,也不会轻易否定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啊。
而且,
通常,一个人是不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作出两个相互矛盾的决定的。
这些,都是源自人性的本能。
刘主任满脸为难,“这个...嘛,叶...”
叶小川伸出手,从办公桌上拿走一条驴欢喜,“刘主任,3万!”
这次叶小川连‘可不可以’都不问了,直接说低价。
3万块?!
刘主任脸上的肥肉,抽搐的更厉害了...
大家伙都来听听!
好像从眼前这位后生嘴里说出来的3万块,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数目一样...
嘶..四九城里的人,都这么豪横的吗?
看看叶小川。
再瞅瞅桌子上的那两根宝贝
刘主任不由叫苦,“哎...2万吧,叶知青同志,说实话,这也是我发放贷款的最高权限了。超过这个金额,我就得向县信用社打申请。”
“原来是这样子啊...”
叶小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我们刚才,还真是有点误会刘主任您了。”
坐在旁边的老赵一怔:我们?
小川啊,你这后生说话的时候,可别捎上我。
明明我一直都没说话咧。
而且人家堂堂信用社主任,咱有啥资格去误会他?
不过。
大队长老赵一听2万块贷款,居然就这么顺利的贷到手了,一方面担心贷的款太多,到时候只怕利息会让人心疼。
而另一方面。
老赵见叶小川的办事能力,确实不一般,心里也是欢喜的紧!
以后自己生产队里,有了这么一个办事能力超级强的年轻人,那可是千金不换的宝贵财富啊!
看看!
别人办不成的事,落到叶小川手里,就成了小事一桩。
人家老赵又不是没见过,那些来贷款的普通社员狼狈样子。
他们仅仅只是想贷30块,40块。
很少有人超过贷款100元的。
就这...哪个社员在信贷员面前,不得低三下四、点头哈腰的?
真还没见过像叶小川这样,挺直了腰板,就把贷款给搞到手了的!
事情谈妥,批条到手。
正当叶小川和大队长老赵站起身来,准备告辞而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