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川身为饭店的总负责人。

其实让黄敏和陈美华她们几个人，代为负责登记村里的那些适龄男女青年。

那相当于初选。

知青安置点里面有来自上海的老闵，有来自四九城的冉婷、冉苗两姐妹。

再加上湘乡女知青陈美华、川妹子黄敏，以及同样来自四九城的梁少平。

王硕和张维，则带着民兵队长去俞林市，购买手扶式拖拉机去了。

所以这几天王硕不在安置点。

不过那也没关系。

反正王硕并不擅长这些，他倒是更擅长动拳头、当枪使唤什么的。

有了陈美华，冉婷，冉苗她们在那里联合把关，已经足够了。

叶小川相信这些城市女青年帮忙挑选出来的人选，肯定不会太差。

等陈美华她们把符合招工要求的，那些男女青年名单拟定之后。

这个名单。

最终还是得交到叶小川手里，去进行最后的面试、核准工作。

也就是说：

谁能进饭店里去上班，谁得被剔下去？

最终的拍板权。

其实还是在叶小川手上，而老支书和大队长他们，是不会管的。

——毕竟他们都没干过生意买卖，并不能确定他们自己选出来的人选，能否真正胜任那份工作。

尤其是在这個很注重亲情、很注重乡情的陕北。

老支书他们，那是打骨子里不愿意掺和这事：

假如按照工岗位需求，公平公正的安排某一位人去干。

那她家和老支书，万一又是亲戚呢？

遇到这种情况。

最终无论老支书他怎么解释，都无法洗掉“任人唯亲”这个嫌疑。

而要是恰好，某人既能胜任那个岗位。

但她和老支书家，又没有任何亲戚关系的话？

那就...更麻烦了！！

老支书的那些本家至亲，铁定会在心里暗恨：好你个老家伙！

连外人你都帮，却把自个儿家的堂侄孙，给丢在家里受苦？

这是人干的事儿？？？

所以有自知之明，而且更清楚其中利害关系的老支书、大队长。

他们干脆从这件事里撇出身，直接来个甩手不管！！

至于说妇女大队长？

自打从野驴沟回来之后，她就惟叶小川的马首是瞻。

主打一个“跟着叶知青混，以后一天肯定能吃上三顿”，不操那份闲心，只管闷头吃闲饭就好。

叶小川说啥她就跟着干啥，妇女大队长绝不二话。

等送走了老支书、还有大队长他们。

昨天晚上挤在阿姿、赵小蕊被窝里，接受了整整一晚上考验，搞得一整晚上都半梦半醒的叶小川。

此时只感觉阵阵的困意袭来。

不过要是在临睡之前，让马璐过来帮忙安抚一下兄弟的不满情绪。

估计应该更利于睡眠吧？

正准备去隔壁叫马璐。

却听见门吱呀一响，原来马璐见老支书他们走了，便自己跑了过来。

在她身后。

还跟着偷偷溜到保管室，来找马璐拉家常的白珍珍。

叶小川问她，“今天来托关系、想走后门的人当中，咋没见到你娘呢？”

“我不让她来找你。”

白珍珍神情平淡，“我猜想，等你回来了，这两天过来找你的人，肯定会很多。

原本我娘也是想过来的，可我不让她过来给你添麻烦，免得影响你的抉择。”

“那你想不想进饭店去干活？”叶小川问。

“当然想啊。”

白珍珍倒也不藏着掖着，“我相信全庄子里的人，都愿意去饭店里干活。

只是有些人心里知道，他自己不是那块料。

所以他们只好拼了命的找关系、说人情，想方设法好让自己的妹子、或者是兄弟，能进饭店谋个既然赚钱、又还轻松些的工作。”

白珍珍说的，是实话。

在这个农民与土地，进行了深度捆绑的时代。

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他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甚至只是想改善一点点自己的生活。

那也是极度困难的。

机会，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甚至可以说。

很多人，一辈子都遇不见一次，哪怕一次稍稍能改变一点点命运的机会...

“白珍珍同志，既然你愿意加入三十里铺生产队饭店，渴望成为饭店的职工。”

叶小川收起笑容。

一本正经的开口道，“那我现在，就对你进行一次考核，可以吗？”

“可以，请领导问话吧。”

白珍珍身上真倒还有点职业素养。

只见她神色一正，双腿站的笔直，两只手合拢放在身前。

摆出一副严肃对待、枕戈待旦的模样。

这种端端正正的态度，在这个时期的陕北农村姑娘当中，是很罕见的。

“第一，我想请问你什么是服务业？”

“这...”

白珍珍没接受过任何这方面的知识普及，更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

只见她想了想，随后回道，“我想，服务业，应该就是满足广大工农兵群众，各种不同的需求吧？”

叶小川不露声色。

但心里却着实吃了一惊！

自己来自于后世，见识广泛。

眼前这位朝着梦想不断努力的小姑娘，她连俞林城都没去过。

却能回答的八九不离十...

既然她能够猜到服务业的本质。

那么白珍珍，对于服务业的一些最基本的职业素养要求，应该也能举一反三。

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妥妥的天赋型选手啊这是..

既然对方的悟性不差。

接下来，叶小川便问了一个比较刁钻一点的问题：如果一个穿着四个兜干部服、提着公文包的顾客。

和一位身上满是补丁的顾客，他们同时进店吃饭、住宿。

那么身为一名服务员，该如何安排这两位顾客？

白珍珍想了想。

开口道，“这两位顾客，我都会向他们问一声好。”

叶小川笑，“怎么问？”

在这个时期，服务员和顾客理论上来说，地位是平等的。

但实际上，服务员比顾客还牛。

尤其是小地方的、小饭店服务员，她们是不可能微笑着，跟顾客道一句：“你好！”

想都不要想！

那是会被人笑话的。

而且同时还有可能，会把顾客给吓一大跳！

人家还以为，自己哪里招惹到了服务员呢！

所以叶小川就很好奇：外慧内中的白珍珍，究竟会怎么和对方打招呼？

“我会说，呀，今儿的天气好冷，同志来来来，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白珍珍回答的出乎意料，“如果是夏天，我又会换一种说法。

呀，日头好晒，同志赶紧进来喝口水吧，里面有风扇哩！”

得！

这下子，不要说叶小川倍感惊讶。

就连站在一旁，平日里自以为和白珍珍无话不谈，就差来点勾股定理的马璐...

她也惊呆了！！

这...这还是那个，天天伏低做小、姿态摆的很低的白珍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