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糟！

老汤看一眼封主任，脸上流露出一股很难形容的表情...

而官庄公社封主任，则赶紧用手搭在额头上，好借此遮住自己脸上那种...

那种有几分幸灾乐祸、有几分等着看热闹的神情。

不遮掩一下，不行啊！

要是被张副主任看见了，那他还不得用酒杯砸过来？

封主任在等着看热闹。

而叶小川则静静坐在那里。

满脸怜悯的，看着张副主任继续表演...

也不知道张副主任，他今天喝错了什么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门的时候，他看错了黄历？

反正只见张副主任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举着酒杯，冲着白洳霜开口道，“白助理同志啊，这杯酒，可不可以给我个面子？”

“不给。”

白洳霜的语气非常温柔。

但态度却很坚决，“原本大家因为社会分工不同，平常，各自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努力工作。

只是今天恰好有缘相聚，大家一起吃个便饭。”

白洳霜微微一笑，“酒桌上没有职务高低之分，只要大家投缘，开开心心的喝上一场酒，那也是挺好的。

但如果一场酒变了味儿，里面充满了算计，像这种酸酒...那我还喝它做什么呢？”

听白洳霜这么一说。

张副主任，顿时便垮下了脸！

回顾先前的时候，张副主任但凡称呼谁，他首先就会点名对方的职位。

张副主任他这其实是一种套路，同时也是一种心理暗示。

意思就是说：被我点到名的同志，你要明白，自己究竟有多大個个儿啊。

其潜台词就是：可别不识抬举哟...

可如今一个小小的助理，居然这么直白的就拒绝了自己？

这让张主任如何不生气，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嘁...一个小小的助理员而已。

要是搁在脂米县府的、那些局级单位里面的话，也就是个比普通办事员，稍微强那么一点点的工作人员。

说翻了天，助理这个职务，顶大也就是个副科...有啥了不起的？

“白助理同志！”

张副主任语气不善，“我们虽然不在同一个县工作，但山不转水转，这以后...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其实，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你们绥得县物资局的张副局长，和我是老战友。

他平常和我都惯惯的，时不时的就会到脂米县，来找我喝上两杯...现在你害哈了这个头绪没？”

“张副主任，请慎言。”

白洳霜荣辱不惊，表情很平淡，美的宛如一尊白玉石雕。

“你和某位领导之间的私谊，我没兴趣去了解，也没兴趣去关心，因为这些东西，和我的工作毫无关系。”

白洳霜说话的时候，并不看张副主任一眼。

因为要瞅他的话，得侧着身、狠狠的起抬头才行。

估计白洳霜嫌费脖子。

所以她只看着叶小川，樱唇轻启，“做我们这种工作的人，一定要谨言慎行，时时刻刻都要严格要求自己、懂得自律。

我看叶知青同志，你在这方面做的就非常的好啊...还别说，现在我倒是挺好奇的，以后叶知青同志，你真有兴趣，回四九城去替领导开车？”

见一个小小的科室助理，居然不给自己面子？

不但如此。

眼前这个漂亮的年轻女同志，居然还当着自己的面，和对面的那个知青，聊起了以后的职业规划？

张副主任顿时火大，很火大！！

白洳霜嘴里说的那些话，明面上，着是冲着叶小川说的。

可仔细咀嚼，她又何尝不是在含蓄教训张副主任呢？

自己一个副主任，活了四十大几了，居然被一个20来岁的小姑娘给当众教训？

这...这谁他达达的受得了？！

而且大家都来听听：他们聊些啥话题：想当领导的专职司机？

搁古时候，那就叫马夫！

这个职业在普通人心目中，地位其实并不是很高...

甚至在古代的时候，还被那些文人归类为，属于下九流之一的“贱业”。

当然了，现在是新社会。

工作不存在高低贵贱之分。

而且谁不知道，能给大领导当专职司机的，那都是心腹之人、是能让领导相信的人，才能干得了。

绝对属于位卑权重、一出门，都有无数人争相和他拉上关系的那种...

但如今，听这两个小年轻的口气。

好像他们商量着、商量着，就能把这事儿，给轻轻松松办成一样的？

惹得张副主任暗骂一句：不知道天高地厚！！

就凭你们俩？

要想见大领导一面，恐怕都是难上难，居然、竟然还敢去谋划着当人家的司机？

而且听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那口气。

说的好像那份工作还是囊中之物，随时都可以往外掏一样的...

可真敢想！

嘁...什么人呢都...！！

“砰——”

张副主任把酒杯往桌子上狠狠一墩，举半天了，胳膊软了都！

“白助理员同志，既然你不给我面子，那这场酒也就没什么好喝的了！”

“嘭——”

胸中怒火难消的张副主任，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当场就把凉菜“大丰收”里的玉米棒子，给震出了盘子！

滴溜溜的转...

妇女大队长眼尖手快，赶紧一把抄起放进嘴里啃，“嗯，这个糯玉米好吃，软绵绵的...”

张主任发完火。

通常情况下，这个时候旁边的人就应该踊跃站出来，拉架的拉架，劝解的劝解。

比如说点什么：“主任，你大人大量，消消气，别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主任呐，小姑娘刚参加工作，不懂事，来来来来，咱们喝上一杯，不把这当回事儿...啊！”

甚至，应该还有人站出来。

很积极的怂恿惹事的白洳霜，赶紧给主任道歉，然后陪上三杯酒...

开导的开导，和稀泥的赶紧和稀泥...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但却没有。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大家就静静的坐在那里。

一个个的，全都如同神神庙里的泥塑，不悲不喜...

眼瞅着桌子上的局势，发展的差不多了。

再这么整下去的话。

老汤估计：张副主任一旦知道了白洳霜的背景。

感觉他一出门，就会去对准一辆大车车头，以百里冲刺的速度往上撞！

那...多不好！

人家那些拉煤车司机既没招谁，也没惹谁...干嘛无端的跑出来一个疯子，把人家的车头给撞个大坑？

那修理起来，可麻烦了！

所以，出于爱护集体财产的考量，老汤忍笑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