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侄子管理的公社伙食团,库房被盗,这个东西,主要是查不到任何一点小偷入户的蛛丝马迹。
如此一来。
正常人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怀疑那个胖厨子,心想是不是他监守自盗?
因此。
伙食团库房丢了大米这事儿,确实是不太好声张。
于是南阳公社,这位姓黄的副主任,只能选择让自家侄子先吃個哑巴亏,暂时忍了...打算以后再徐徐图之。
但替生产队专门放鸭子的乌篷船被偷?
这玩意儿,可就彻底捂不住了!
只因为这些替生产队里出来放鸭子的苦哈哈。
他们自身的家底薄,拿什么去赔集体的损失?
如今人家来报案了!
恰好这位公社副主任,他又是分管联防这一块的。
哪怕县警局派驻到南阳公社的、那位特派员不插手,这位公社副主任,他自个儿也不得不管!
没办法了。
公社副主任只能派人去那些干事家里,让他们提前上班,以便跟着自己去现场调查调查。
等到一行人来到南阳河边,放鸭子的人关押家禽的地方。
在这里。
大家伙充分发挥各自的聪明才智,叽叽喳喳推演了半天。
除了得出那2条看守鸭棚的大黄狗,吃着狗饭却不干狗事、存在着严重的失职之外。
其他倒也没查到什么线索。
但由于这次丢失的鸭子,和大白鹅涉及的数量挺多。
金额挺大。
哪怕副主任这帮子人查不出来个头绪,那也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追查。
——至少也得装出来一副:自己很忙、很恪尽职守的样子吧?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于是。
心里其实是一片懵逼、懵逼一天的公社副主任,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
一边派出人手,顺着南阳河往下游走,去追查那边的河闸处,查阅那边的船只登记记录。
而他自己。
则带着两位公社的干事,开始在南阳公社街道上走街串户的,打听情况。
副主任他这是想碰碰运气。
万一昨天晚上有人听见什么异常的响动,或者是见到什么异常情况呢?
结果找了不少人问。
对于能帮助破案的有用信息,副主任是没打听出来。
倒是遇到了彭宇一帮子人。
押送着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张余贵两口子,正吵吵闹闹的,准备前往公社大院去汇报情况...
连绳子都用上了,把人都给捆好了?
副主任不禁大吃一惊,“豁细嘎嘎?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张海丽的三叔公张余贵。
这位经常到公社里来反映情况的“线人”,副主任当然是认识的。
所以他当即便沉下了脸,“彭宇,你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把张余贵同志,给捆了?”
“怎么会是无缘无故呢?”
彭宇指指身后那些热心群众手里提着的鸡鸭、肩上扛着装着大米的麻袋,“这个姓张的家伙,偷盗群众的财物,难道我不应该把他扭送到公社去?”
原来。
先前三叔公张余贵,死活不愿意开门。
但架不住那些家里遭了贼的群众,人家人多势众,群情激愤。
区区张余贵两口子,就凭他俩老胳膊老腿的?
咋能扛得住这些群众的争抢?
老两口没坚持一会儿,挂在张余贵腰间的钥匙,便被别人夺了过去。
结果等到大家打开门一看...
好家伙!!
张余贵家的厨房米缸里,装着满满一缸子大米不说。
而且在米缸旁边还有一个很大的麻袋,里面全都是白花花的大米!
有手脚伶俐的群众,跑到厨房后面的偏房一看...
一大群鸭子在那里嘎嘎嘎,还有被捆住了嘴的大白鹅,正躺在地上挣扎!
这就没得说了!
勾勾又丢丢的。
这些鸭子和大白鹅,很明显就是南洋河面,人家放鸭子的人所丢失的东西!
既然麻鸭和大白鹅,是张余贵偷盗而来的。
那些昨晚丢失了鸡和大米的人。
自然也会怀疑,张余贵家里的这些大米,并不是他积攒下来的!
于是群情激愤的群众们,抡起远拳头,就准备冲着三叔公张余贵,来个现场拷问!
要不是彭宇出手及时的话。
估计那两口子,当场都会被大家伙给打个半死!
三叔公张余贵家发生的一切,叶小川和张海丽隔着门缝,看的一清二楚。
担忧不已的张海丽正准备扭头问。
却不小心一下子把嘴唇,给戳到了叶小川的鼻梁上。
倒是把张海丽搞得浑身一颤,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好不容易等到情绪平复下来,张海丽问,“这附近的邻居丢失了那么多的鸡和大米,他们这个损失,可怎么办呀?”
叶小川摇摇头,“损失不了的,你就放心吧。”
张海丽好奇,“为啥损失不了呢?”
“你如果丢了11斤米,你会如实上报11斤?”
叶小川笑,“通常人们都会夸大自己的损失,丢明明丢了11斤,他就会说我丢了十好几斤!”
放心吧,你三叔公家底厚着呢!而且他卖东西的钱,如今还没花,大家伙也就相当于没损失啥,只不过把东西变成了现金而已。
等到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公社肯定会拿你三叔家的东西,去赔偿给邻居们。”
张海丽一听,顿时明白了:
如果公社最终真要赔偿这些邻居的损失。
到时候,丢失的鸡,他们可能会如实上报...毕竟那东西论个算。
但邻居们报的大米数量,恐怕会比真正丢失的大米,应该要多一些。
这样一来,邻居们多半就不会遭受任何经济上的损失了...
看完了整场好戏。
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的张海丽,便被叶小川拉着回到桌子上。
此时的鸡汤温温的,喝起来正好!
而且由于鸡汤没有烧的滚烫,所以冒出来的气味也不大,倒也不用担心谁能闻到什么。
这一砂锅鸡汤,好是好。
只可惜这三叔公为了给他自己好好补补。
他在鸡汤里面放了不少肉苁蓉、枸杞、大枣、巴戟天...这些壮阳大补之物。
直把喝了两大碗鸡汤的叶小川,给补的...哎!
杠杠滴...
却又有火无处撒。
张海丽家,有人的邪火很大!
而张余贵那边,损失了财物的那些邻居们,火更大!!
纷纷嚷嚷着要狠狠的揍张余贵一顿,然后再把他往公社里送!
好在张余贵还没被揍上几拳。
彭宇倒是及时出手,把大家伙给拦住了...要不然的话,只怕张余贵,当场就得报销!
彭宇不让大家往死揍他。
众人只得将张玉贵两口子捆好,把所有的证据拿上,押解着出了院子。
整个院落里,这才清静下来。
只不过在半路上,却又碰到了刚好来查鸭子丢失这件事的黄副主任。
等到黄副主任问清了缘由。
生性谨慎的他冷着个脸,开口问已经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张余贵,“你家里这些大米,是哪来的?”
平常一看到公社领导,就会媚颜屈膝、上前极尽讨好之能事的张余贵。
此时哭丧着脸开口道回道,“黄主任,如果我说这些大米,是从我家的米缸自动往外冒出来的,您会信么?”
黄副主任一愣!
随后勃然大怒,“张余贵!你,你你....你踏马的!接下来,该不会告诉我,这些麻鸭和大白鹅,也是从你家圈里自动长出来的吧?”
“可不是么!”
张余贵哭的很彻底,脸上的表情很真诚,“黄副主任,这些鸭子和大白鹅,它、它真的是自己出现在我、我家圈里的呀!”
陪绑的三叔婆心知自家男人这么一番解释,肯定是不会有人信的。
急中生智的她赶紧尖声喊,“黄副主任,我家真的是被冤枉的呀!我敢向老人家发誓,我和我男人真的、真的没偷谁家的东西!”
“哦?”
黄副主任冷哼,“这么说来,这些鸡鸭鹅,真是自个儿跑到你家去的?”
三叔婆咬牙,“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晚上一起来,就看见圈里关着那么多的鸡鸭鹅。
对了!黄副主任,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肯定是这样,肯定是有人害我!”
彭宇问,“谁会陷害你?你们院子里住着那么多人,那人为什么不去陷害别人?却偏挑你家?”
“肯定是张国兴那家伙!”
三叔婆一脸凶狠,“他这个改造的不够彻底的顽固分子,心心念念想的就是反攻倒算!
他一定是记恨上级做主,把他家的正房分给了我...黄副主任。
我现在向您举报:肯定是张国兴那家伙在背后搞鬼!
他这种坏分子,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诬陷我们这种正义群众!!”
张国兴?
黄副主任不由皱眉...
张余贵和自家侄子张国兴不和。
这事儿,但凡是南阳街面上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可问题是:这么多鸡鸭鹅,和这么多的大米。
就凭他张国兴,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搬运到张余贵家里去?
只怕他张国兴、连同他老婆、他女儿一起动手。
也是做不到的吧?
正当黄主任在那里皱眉。
仔细思索张国兴,栽赃陷害他堂叔张余贵到底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之际...
人群中。
有人说话了:“报告黄副主任,我认为张余贵家的,他这是在向张国兴泼污水!试图借此逃避广大群众,对两口子的正义审判!”
原来说话之人。
正是昨夜到张海丽家来帮忙,把心脏病发作的张国兴,抬到医院里去的热心邻居之一。
要想证明张国兴,到底有没有干坏事?
这个东西,很容易做到。
没一会儿功夫。
就有人跑到南阳中心卫生院,结果从那里的工作人员口中,得到了一个很肯定的答复:
张国兴昨天晚上,整夜都躺在病床上输液!
而他的老婆和女儿,则一直都在陪床,人家根本就没离开过中心卫生院!
输盐水,葡萄糖水得2小时一换。
医院里的护士说的异常肯定:张国兴昨天晚上,根本就没离开过病床!
既然如此,那还有啥好说的?
“砰砰砰——”
在场的群众都还没动手,没成想黄副主任却率先冲上前去,对着张余贵就是一顿老拳!
搞的那些昨天晚上丢失了东西的人。
个个都一脸的讶异:黄副主任咋了这是?我们丢了东西的人,都还没来得及找张余贵泄愤呢。
也不知道他,到底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真是奇怪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