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真的会迷人眼。
穷小子进了城,可比不得刘姥姥进大观园那么稳得住...山村小子面对各种诱惑久了,就很容易发生质变。
其实,兰洲城在七十年代的时候。
不过也就一座深受沙尘暴、和冬天取暖烧煤的雾霾困扰,所的西北小城罢了。
整座城市规模并不大,而且到处都土里土气,脏不拉叽的。
可它毕竟是一座省会城市。
它毕竟比起支书家儿子,从小长大的那个小山沟要繁华、要现代多了。
一个山沟沟里的穷小子,一跃成为天之骄子,加上又在大城市里生活了一段时间。
那他心态,难免慢慢就会产生变化。
稳不住,根本稳不住!
在这个时期。
有很多裤管上明明还粘着泥巴的家伙,他一旦因招工、因转业,或是因为念书。
从而越过农门,实现华丽的转身,变成了城里人之后。
其中有不少人。
往往就会迫不及待的、与自己的过去,进行彻底的割裂...
其内在动力,其实还是源自自卑。
——源自于曾经的自己“是个乡巴佬”这一身份,所带来的那种天然的、深深的自卑感...
就像以前的漂亮国,那些过奴隶的黑人,最终被奴隶主提拔为工头之后。
一转身!
他多半就会忙不迭的、和过去的同伴们进行彻底切割。
好像不如此,他就永远无法走出那种自卑的阴影...
总之。
反正拓娜央男人那家伙,到了后来,那是左眼看拓娜央不顺眼,右眼看拓娜央觉得太土气。
张口闭口就说自家婆娘没文化太土,太俗,没情调!
也不会收拾打扮,没人家城里姑娘洋气...
以至于,偶尔两个人上街办事。
拓娜央的男人绝对会甩手甩脚的走在前,然后将拓娜央给远远丢在后面。
纯粹跟陌生人一样。
假如拓娜央开口喊他、或者追上去牵手啥的,那家伙绝对会满脸嫌弃的、恶狠狠甩开手。
扭头便走!
丝毫不会掩饰他脸上,那满脸的嫌弃、鄙夷之情...
而深感危机的拓娜央。
为了将这场,原本就极为不对等的婚姻进行到底。
这小媳妇,一咬牙!
——不就嫌我是从山沟沟里出来的,不就嫌弃我没念过书、没文化吗?
自家男人上了大学,而且进修的是外国语言...这在老家的乡亲们眼中,那可是真真的文曲星下凡。
有啥呀!
不就那种叽里呱啦的语言吗,别人能说,我也能学!
都是两只肩膀扛着一张嘴,大家的舌头都只有一条,又不是什么像蟒蛇能分叉。
谁还比谁差呀?
于是。
为了跟上自家男人的步伐,拓娜央从此开始,上午就不去揽零工了,也不倒腾蔬菜了。
天天一大早,就跑到兰洲大学的英语角,去向那些同学学偷师学艺。
大学生们,通常都有点好为人师的毛病。
拓娜央向他们学习英语发音、英语对话,这些同学倒也不嫌弃,而是非常热心的教她。
早上教完了。
回到教室,同学们还得打趣拓娜央男人几句:“张同学,你爱人学习英语的天赋,可真厉害!
她在悟性,比我们所有人都强哩!”
往往一遇到这样的场景。
拓娜央的男人就会涨红脸,极力来上几句:“我,我那是属于婚封建包办婚姻!我也是封建糟粕的受害者,作不得数的...”
那后生,竭力想撇清自己与拓娜央的关系。
但性格要强,一心扑在学习英语上的拓娜央,却对此浑然不知。
这姑娘不识字儿,更看不懂英文字母。
但她可以死记硬背,可以向别的那些,专修英语的同学学发音、学口语,学对话啊!
拓娜央本身就极具语言天赋,再加上舍得用功,学习刻苦。
结果。
没两个月下来,连外国语系的教授,都不得不由衷的赞叹一声:拓娜央这位女同志,简直就是外语天才啊!
只可惜。
拓娜央没学历,阶级成分也不是太好...她再怎么有天赋,再怎么克苦,那也没用!
搁在后世的话,拓娜央或许还能做出选择,去当个野导游、或者是个人翻译啥的。
但在这个时代。
一出生,基本上就限定了她一辈子活动范围和发展空间...要想逆天改命?
除非把良心收起来,狠狠揭发身边之人、狠狠去照别人的那啥...
否则的话,基本不可能逃脱早已被人为圈好的宿命。
拓娜央在拼命学习英语,力图追上自家男人的步伐、试图尽量缩小两人之间的差距...
但她万万没想到啊!
只因一次意外的撞见,一下子就使得两人的关系,猛然走到了尽头。
记得有一次下午。
刚刚去工地上打零工,搅拌完沙子水泥,浑身脏兮兮的拓娜央。
正提着半只自家男人最喜欢吃的烧鸡,强忍着满身疲惫,兴冲冲的往家里赶...
在路过城南的一个小树林之际。
忽地听见一道挺熟悉的声音,从里面隐隐传了出来...
忍着心中的好奇。
拓娜央蹑手蹑脚的摸进树林,却见在一处矮灌木丛处,有一对青年男女正肩并肩的坐在一起。
“别这样,要是让人看见了,影响多不好!”
“这里偏僻,谁能看见,放心吧...来,我摸摸...别这么保守嘛,我们可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学生,怎么还那么守旧呢?”
“哼哼...别,永强同志,你可是有爱人的。”
“娟...别提她,我都跟你说过了,那是包办婚姻,我也是封建遗毒的受害者。
你说我这么有气质,这么有文化的一位时代新青年,怎么可能会爱上那个文盲呢?拓娜央那人粗鄙,低俗,个人素质低下。
人家老农民,人家那些无产阶级辛辛苦苦种点菜要卖她3分钱一斤,拓娜央非得要砍成2分5...噢,娟,我亲爱的革命伴侣啊,你说,这是人能干得出的事?
相信你也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这是毫无阶级感情、这是自私自利的,旧社会才会存在的残酷剥削思想和做派!
是对广大劳苦大众的无情压榨和摧残!
噢,我亲爱的娟...你就放心吧,等到了暑假回陕北,我一准就和她离婚!”
“永强,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我向老人家发誓!”
躲在灌木丛后面那二人,正你侬我侬,耳鬓厮磨,眼看火已经越来越大!
那位年轻男子,此时已经把手伸进对方的领口,正闭着眼上下求索...
突然!!
只听“啪——”地一声!
一记响亮的耳光,猛然甩在那男子脸上,“张永强!你不用在那里赌咒发誓了!”
妈呀!
大哥哥嘴皮子抹了蜜,正想替小弟弟出头的档紧时刻。
却猛然挨了这么一巴掌?!
换成谁也受不了不是?
等受了一激、当即就吓得软塌塌的张永强猛一睁眼。
只见拓娜央脸色铁青,正杏目圆瞪站在跟前!
“想离婚?做梦去吧!”
拓娜央冷哼,“老娘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去煤渣堆里扒煤、去烂菜地里捡好的菜。
冬天手冻疮成堆,又痒又疼又流脓,我抱怨过吗?
夏日就像从坟里刚扒出来的鬼,煤灰烂泥糊的有一寸厚...每次忙完回来,我怕你嫌弃我,我怕给你丢脸。
大冬天的,我都跳进冰窟窿里去洗漱干净了,才敢回家。”
拓娜央的声音很冷!
眼中却渐渐有泪花浮现。
“我从来不为自己花一分钱!来月事了,我连卫生纸都舍不得买。
内裤里面抓把柴灰、煤灰...凑合着,就那么对付了。
我这么节约。
就是为了供你吃,供你喝,天天早上伺候你穿衣,日日晚上伺候你洗脚。
天天晚上还要早早的洗香香,早早躺下,好让你这只公猪,随时随地好拱我。
如今...你这白眼狼,出息了!
看不上我这个一直都省吃俭用,一直都紧着你吃喝的农村姑娘了...是吧?哈哈哈哈哈...”
“啪嗒——”
犹自不解气的拓娜央,将手上装着烧鸡的网兜,一把狠狠砸在那负心汉身上!
随后,转身便走!
“额...呜呜呜!永强...这,咋办呀?”
被摸的心慌慌那姑娘,这下子,就更慌了!
而拓娜央的男人张永强,在经历短暂慌乱、心虚之后...
忽地如同火山爆发:“拓娜央!你给我站住!既然你看见了、都已经知道了。
那好,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张永强!我要和你离婚!”
“离婚?”
拓娜央驻足。
头也不回的吐出一句,“老娘所在的拓跋一脉,向来只有男人死翘翘了,才没法在一搭里过日子。
除此之外!
只要你这鳖孙还有一口气儿在,那就永远是我屋里人!我们拓跋人,从来没有活着还能退婚散伙这一说!”
说完。
拓娜央如同一阵风的冲出小树林,再也不肯多看那人一眼...
…………
听完这小媳妇儿的叙说。
叶小川问,“所以,你们至今还没有办理离婚手续?”
“没呢,嘻嘻...”
“狗屁手续!就你们汉人讲究多,那玩意儿,除了钱...真能管得住个啥?那我就觉得奇怪了,钱...有那么重要吗?”
拓娜央笑道。
“现在好了!那白眼狼想踹了我,好娶个白白净净有文化,又懂得生活情调的城里姑娘?
门儿都没有!
老娘不是菩萨,也不是山神...我凭什么成全他??
说实话,我也不图他什么,但我也绝不会便宜了他...嘿嘿,本来是条狗,现在想当狼...不想沾屎,光想着吃肉?
那好,先把以前咱屙出去的东西...还回来再说。又不想担当,还光想着占便宜...他,谁啊?”
偏过头,满是调皮的瞅着叶小川。
拓娜央咯咯笑,“这可不是我非得要赖着那只白眼狼,也真不是我贪图那点钱。老娘只是不想让那灰个泡,继续去祸害别的姑娘而已...
咯咯咯,他想把我踹了重娶?
那就让他好好等着吧...嘻嘻,等到哪天塬塌了,神泉枯了...到时候,我也许会同意和他离婚的。”
本着强扭的瓜不甜的想法。
叶小川问,“要是他找上门来,非得让这边的干部出面,帮忙办理离婚手续呢?”
“那正好。”
‘嗖’的一下!
拓娜央从怀里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我听说你们汉人以前,有一门职业,叫太监?”
“额....”
正当叶小川无言以对,不知该说点什么好的之际。
却听前面传来一声惊呼,“住手!不能杀人!快把匕首放下,快点!否则的话...”
‘哗啦啦——’
枪栓拉动的声响,随之传来!
我那个去!!
叶小川顿时哭的心都有了:都叫什么事儿啊?
这边的人,咋脾气都这么火爆,不是动刀就是动枪的?
千万别拓娜央还没给自个儿来个三刀六洞,却死在了对方枪支走火啊!
真要是那样,那还不冤死?
但好在拓娜央缓缓收回刀,对面的人也将子弹褪堂....总算是虚惊了一场!
等到这场小小的误会过去。
叶小川在王硕、杜老大的陪同下,被来自老高川的煤耗子,引领进入一顶很大的帐篷之中。
这些家伙!
来趟拓家堡而已,居然带了几顶大帐篷过来?
看来这些来自老高川的煤耗子,是暗暗做好了打持久战、打消耗战的长期准备啊!
“叶知青同志是吧?请坐。”
出面接待叶小川的人,是一位宽骨大脸、皮肤黝黑粗糙的汉子。
这汉子,看起来其貌不扬。
随便把他丢到哪个庄子里,任谁都会说他,不过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庄稼汉而已。
实在是太普通了!
在陕北随便哪个庄子里,都能找得出来几个,像他这模样的庄稼汉...
可等他自报名号之后?
叶小川却忽的响起一个人、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人!
?——第541章——?
《不识字的大富豪》
丁刀子!!
在后世,陕北有位传奇人物。
这人没念过书,不识字...连自个儿名字都不会写。
他原本其实叫“丁乃子”。
只不过在写那个“乃”字的时候,需要弯过来拐过去的。
此人嫌麻烦,那就干脆一拐....直杠杠的,写成个横竖勾就对了!
以至于后来。
别人干脆把他就叫成了‘丁刀子’。
打小在苦水里泡大的他,长大以后,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赚钱营生。
万般无奈之下。
这人只好选择了人生三大苦之一的“磨豆腐”,来作为自个儿安身立命、养家糊口的勾当。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到后来,做豆腐却变成了一门很让人眼红、得生产队干部亲戚,才能揽到的好活。
在粮食充足的年代。
做豆腐当然很苦...三更睡、五更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干着驴推磨的力气活。
不仅如此。
夏季。
得忍受烟熏火燎水汽蒸的高温之苦,不消半刻钟,整个人浑身上下湿透,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而到了冬天。
又得忍受从寒意刺骨的、泡豆子的冷水缸里,徒手往外捞原料的苦楚。
等做好豆腐还得奔波忙碌半天,拉着豆腐出去卖。
睡的比狗迟,比起的比鸡早。
干的活,比生产队里的毛驴还要苦、还要重!
所以撑船打铁磨豆腐,就被大家伙列为人生三大苦。
不过。
磨豆腐这活,在粮食极度短缺时期,却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出生贫寒的丁刀子,原本以为他自个儿就这样辛辛苦苦磨豆腐,然后娶妻生子...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苦熬着过去了。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到后来。
进入人民公社之后,豆腐坊都变成了集体所有,个人是不允许再开办豆腐坊了。
于是。
没根基、没靠山,没后台的丁刀子。
结被人家那些关系户,用了一点手段,结果把他磨豆腐的这份辛苦营生都给抢走了...
最擅长的手艺干不成了,但人总得活下去吧?
于是。
不怨天不怨地,丁刀子就靠着一身硬气,独自推着鸡公车跑到黄河滩上去砸石头卖!
黄河滩上的鹅卵石?
那硬度,简直是比铁锤还硬!一锤砸上去那是火花四溅、青烟直冒!
震的虎口和两条胳膊...生疼!
砸鹅卵石这么苦、这么累的活...其实还很危险,飞溅起来的石子,很容易让人受伤,甚至造成双目失明!
这种用人肉换猪肉、用血汗换粮油的苦活。
自然没人肯干。
但正因为如此,这个行业里竞争并不激烈。
而肯吃苦,特别舍得干的丁刀子,居然还靠着砸石子卖给公家单位,暗戳戳的积攒下了老大一笔血汗钱!
兜里有了本钱。
别看丁刀子此人没念过书、大字不识一个。
可他却知道富人钱生钱,穷人钱吃钱这个道理。
兜里有了点原始资金的丁刀子,并没拿着钱去修房造屋、娶妻生子。
或者是海吃胡喝。
颇具实干精神和经商头脑的他,随后便去找大队干部商量。
准备假借生产队集体的名义,找信用社贷一部分款,他个人再出一部分出资金。
购买回来柴油发动机、粉碎机、拖拉机...等等这些机械设备。
将粉碎石子这辛苦营生,由人工变成机械化生产。
生产队集体得帮忙办手续、帮忙贷一部分款。
而贷款的本金和利息,则由丁刀子一力承担,并且每年固定向生产队上交一笔利润。
其实他这种操作。
就有点像80年代,私人买辆大货车跑运输,然后大卡车得挂靠在公家的运输公司的名下,才能开展正常运营一样。
不得不说。
丁刀子这人,观念还是比较超前的...
到了后来。
这人因为靠卖石子给筑路队、铁路部门,确实是赚了不少钱!
有了钱的他,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便开始涉足煤矿行业...
而叶小川之所以对此人印象深刻,那是在后世的时候,曾经看过关于此人的新闻报道。
丁刀子这人事业做的大,兜里的钱多多。
这其实也没啥,后世的富豪...多了去了!
最最重要的是,这人很仗义,懂感恩。
捐钱给医院购买昂贵的医疗器械、医疗设备...
捐资修建幼儿园,盖了上百套房免费送给乡亲,以及捐资助学这些好事,丁刀子可真没少干!
尤其是此人曾经拿出大把的真金白银,用于捐资助学。
只要是他丁家庄子的孩子考上了大学,一律奖励10万元..
这就相当于。
那些考上大学的学子,他们在上大学期间的费用,丁刀子基本上替他包圆了!!
能有此善举的人,又哪能不让人印象深刻呢?
不过。
根据叶小川的记忆,隐约记得,似乎此人的结局不太美丽...
看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满脸憨厚的汉子。
叶小川心情复杂。
“叶知青同志,我听说过你的大名。”
丁刀子憨憨一笑,“其实,中药说起来,我还得好好感谢你一番才行。”
王硕来一句:“是想感谢,那挺双联装高射机关枪吧?”
其实王硕的理解,也没错...文公子兵强马壮,人多势众的,要不是叶小川,不知去哪搞来了一挺高射机枪。
要不然的话,今天哪能赶的走柳林那帮子人?
“都感谢,都感谢!”
只听丁刀子嘿嘿笑道,“赶走那些觊觎我们陕北矿产资源的煤耗子,这个确实得感谢。”
“不过,其实我觉得,更应该感谢叶知青同志的事情是...叶知青,收留了那么多落难的乡亲。
而且,都把他们安置的妥妥的...这功德,实在是太大了!”
‘噗通——’
毫无征兆的,这1米9的大高个陕北汉子,他...他竟然当着200多号人的面!
“噗通——”一声!
竟然,当众给叶小川跪下了!
这....这可把一众人等,给雷的外焦里嫩,不明不明就里...
“咚咚咚”!
在大家伙儿瞪大眼张大嘴,满脸不可思议的注视中。
丁刀子三个响头磕完,随后站直身体,拍拍手:“大恩不言谢,叶知青,您今日对我陕北老乡们的再造之恩。
我,丁刀子,记下了!”
说完,只见他摆摆手。
扭身冲着身后的兄弟们厉喝一声,“走!博罗公社地界上的煤,只要叶知青同志想弄,那咱们便永不涉足...走咯!”
来时雨,去时风。
丁刀子这人倒也干脆!
那是说走就走,100多号提着刀枪棍棒的汉子,瞬间便没了踪影!
这次三十里铺大队,安置的受灾群众。
其中有70%左右,都是来自于丁刀子的老家...俯谷县。
这个时期的俯谷县,是有名的贫困县。
实在是无力安置那么多受灾群众,就只能任由他们流落到俞林城、流落到脂米县等地。
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老乡亲流落异乡,前途渺茫...
特别注重乡情、特别有社会责任感的丁刀子。
哪有不揪心、不为此而痛苦的呢?
所以。
才有了刚才那么一跪,和三个响头...
“这孙贼,怎么让我有点看不明白呢?”
王硕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些汉子,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堂堂七尺男儿。,当众下跪磕头?”
只怕这对于硬邦邦的陕北汉子来说,比砍下他的脑袋,都还更需要勇气吧?”
王硕啧啧称奇。
“小川,我看这家伙,是真的打心眼儿里感激你。
嘶....可问题是。要你说他要是真敬你吧?先前,我们与文公子的人干仗的时候,这家伙当时,为什么不出手相助呢?
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来自三十里铺,和你是一起的。”
“他那时候出手帮你打架,性质就变了...变成了陕州和西山,两帮乡党之间的义气之争。
如此一来。
你们双方之间的争斗,便成只关乎立场,无关对错,也不牵涉煤矿方面的利益。”
背负着双手。
叶小川望着丁刀子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但如果你和文公子打完,等文公子取得了优势,而你则带着人落荒而逃...
真要到那时。
丁刀子的援兵,只怕也该到了。”
叶小川悠悠开口道,“我估计这个丁刀子,恐怕一定会和文公子,来上一场心惊动魄的大决战!”
王硕闻言。
不由也低下头,仔细思考,丁刀子在两种不同时机之下出手,最终所带来的不同结果...
稍倾。
王硕苦笑一声,“原来这家伙看似粗鄙不堪,原来却是心细如发,粗中有细啊!”
叶小川也笑,“能玩得转煤矿,而且还同时开办了好几家的人,哪有那么简单!”
先前。
王硕和文公子两帮人马,打的乒乒乓乓的时候。
当时,丁刀子只是带着手下占据有利地形,截断了文公子的退路。
这一方面,可能是这家伙正在等他的援军。
另一方面。
当时丁刀子手下也只有100来号人,如果他贸然出手,跑过来帮王硕干文公子的话...那也只是送人头而已,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
再一个。
如果当时他就下场参战?
那打架的三方,纯粹就变成了来自不同省份的人之间,莫名堂的地域之争。
真要打出事来了。
俞林专区、还有脂米县不得不强势介入,对此展开调查处理的话。
到那时。
无论是文公子、还是丁刀子本人,去找他们的后台大佬帮忙平息此事?
那他们的后台大佬,估计会气得跳脚:娘西匹的!
都多大个人了?
居然还会为了一时意气,就去和别人动刀动枪、打死打活?
如此一来。
只怕最终文公子和丁刀子的后台靠山大佬,都会对这两人心生失望....
——居然会为了一些没名堂的事情,而打一场没名堂的架?
还因此而死掉一些没名堂的人...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不为权不为利,平白惹出这么大一场麻烦?
大佬们,肯定会心生同一种想法:还跟个街头小混混似的,一言不合就开打?
一看就不是做大事的人,一看就不是能成大器的人!!
因此。
那今天早些时候,王朔和文公子之间打的再怎么热闹?
那丁刀子也是按兵不动!
而等援兵来了再动手?
真要到了那时。
丁刀子和文公子之间的冲突,就和王硕无关,和地域之争无关。
只关乎于煤矿的开采权,究竟会落到谁手里?
那么这场架打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如此一来。
无论文公子和丁刀子之间,打出了多大的麻烦。
那么他们背后的大佬,就不得不出手,想方设法替两人解决掉后续的各种麻烦了...
“妈的,全是些人精!”
王硕唾了一口,“嘿嘿,其实还别说...丁刀子这人,真要慢慢去品吧,倒还有点意思!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老子还真想和他好好喝场大酒呢!”
叶小川笑笑,“有机会,肯定有。咱们以后要想开煤矿,不结交一批经验丰富的煤耗子,那可弄不成!”
说完这句,叶小川转身便走。
拉高射机枪过来的卡车上,又急又怕又累,又还晕车的杜小雨。
此时还在驾驶室睡着呢!
刚才,拓娜央已经到卡车那边陪杜小雨去了。
自个儿得赶紧去看看...可不敢让杜小雨,与拓娜央这个彪悍小媳妇拉私密话。
拉着拉着,只怕杜小雨脑子一热,把自个儿经常去杜小雨后山攀岩钻缝的事情,给说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