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对于穷人,是带有天然的同情和怜悯的。
或许。
公社街道上有不少人,平常还会给农村里的那些穷人,一双旧鞋,一身旧衣裳,或者是穿变了型的皮带啥的。
一方面用这些不值钱东西,可以收获对方的无尽感激。
与此同时。
施与者他自个儿,也能获得一种相对廉价、而且很容易获得的满足感,以及精神上的快感...
所以。
在这种氛围下,其实是通过正常的流程,撸掉了职务的白持观老汉,他并没什么好值得喊委屈的!
可...群众们不理解啊!
尤其是今天刚刚看见这件稀罕事儿,正围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这些吃瓜群众。
大家伙爱心泛滥。
他们只看见一个衣衫褴褛,满脸菜色的乡下老汉趴在公社大院门口,满脸恓惶,可怜巴巴的在那里等着领导们替他伸张正义...
在这种情况下。
公社哪怕派人出来和他们解释...那也是没用的!
群众们会反问“凭什么去掉人家的职务?哪个大队,没有贫农代表这个职位?”
“既然这个职位,是每个生产大队的标配。”
“那你,凭什么把人家给下了?”
“该不会是你们大队里的干部,或是你们公社里的这些当官的,故意针对人家吧?”
“人家白老汉穷点,邋遢点,又咋了?光荣!”
诸如此类、如此等等...解释不通的!
解释不通。
更不能对白持观这位又穷又邋遢的乡下老汉,采取强硬措施...那样干的话,是会引起现场吃瓜群众的集体反弹的!
一群公社主要领导,纷纷躲在一扇面朝大门的窗户后面,想看看叶小川会怎么处理此事?
不多时。
那些热心的吃瓜群众,左等公社干部不出来,右等也不见苟主任前来处理?
于是。
渐渐火起的这些吃瓜群众,便纷纷上前,与白老汉闲谈起来。
似乎他们想通过这种形式,间接的向公社领导,表达他们对白持观的支持态度。
“老汉,起来吧,地上又脏又硬。”
白老汉很倔,“不起!公社干部不出来给我拉话,我今天就一直在这里!”
有人开口问,“老汉啊,看你这样子,家里的日子过的应该不容易吧?”
“闹饥荒着哩!”
白老汉叫苦,“我家里,已经有5天没见到一粒粮食了,婆娘都饿的没力气下床了哩...”
?
这下子,周遭的围观群众不由心一紧!
都啥年代了,咋还能饿成这样?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大家伙普遍粮食紧张,但粮站库房里的粮食,那还是充裕的不得了的!
据说。
等到了79年改开以后,全国人民足足吃了3年的陈粮!
这才好不容易把多年来积攒下来的过期粮食,给消化掉了...
因此。
社员虽说口粮紧张,但在粮站的库房里,战备粮、储备粮,以及用来饲养牲口、用来供应酒厂的陈粮储备,还是相当充裕的!
如果某个生产队的社员家,缺粮到了极其严重的情况下。
通常,上级部门就会给这个大队下拨返销粮。
因此...怎么可能,会让社员的整整5天没饭吃呢?
正当大家伙在那里深感疑惑,同时,又对这位面黄肌瘦的可怜老汉心生怜悯。
甚至其中有部分热心群众,已经开始在那里摸衣兜,准备去旁边的餐饮服务社,买几个杂面馍馍过来,请老汉充饥之际...
只听‘喀嚓嚓’的脚步声响起。
“哎...让让,麻烦同志们让个道。”
声若黄鹂啼翠谷,又似清泉石上流...脆生生的,还蛮好听!
众人扭头一看。
只见一位面容姣好,身材高佻,衣着朴素的年轻小媳妇,胳膊弯里挎着一个小篮子,扭动着如同垂柳一般的腰肢。
款款来到白持观老汉的身后。
一阵阵诱人的香味,随之弥漫开来...当然,食物的香气。
还不可避免的伴随着白老汉身上那股馊臭味道、以及因常年不洗澡、不洗胡须而积攒下来的食物腐臭味道...
“大伯,今天一大早我在鸽子市场遇见了大娘,当时正在那里卖粮。”
姑娘走到白持观身边。
樱唇轻启,声音脆脆的...很好听。
但姑娘的语速却很快,听得猝不及防的白老汉有点懵:
“大娘卖完了粮,说是她还得忙着回生产队出工,所以就拜托我帮你买点烧鸡,还有你最爱喝的苞谷酒过来。”
一边说着。
这位俊俏小媳妇儿款款弯下腰,放下手中的篮子。
一股极为诱人的肉香味,瞬间就充斥着白老汉的脑门儿。
昨天晚上只喝了一碗野菜高粱糊糊、今天早上爬起来,喝光了家里仅剩的2两包谷酒。
感觉非常不过瘾、此时肚皮又饿的咕咕直叫的白持观。
下意识地伸出脏兮兮的手。
原本在掀开篮子的同时,白老汉还想问问: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该不会认错人、送错东西了吧?
而自家婆姨。
早上明明还在被窝里躺着,哎哟连天的,一个劲的埋怨白老汉,把家里仅剩的一点口粮,拿去换成了酒喝...
多会儿她去过鸽子市场了?
正准备开口问。
但当白老汉,掀开篮子上那块粗纱布的那一瞬间...“咕咚”!!
口腔两侧,似乎有水坝决了堤一般...出于本能反应而大量涌出的口水,瞬间就把白老汉嘴里的话,给强行灌回肚皮去了!
好香啊!!
只见篮子里的一端,躺着半只黄灿灿,油亮亮的烧鸡。
而在篮子的另一端,则是一瓶白玻璃瓶儿上面,贴着劣质标签的苞谷酒!!
爱人呐...啥是爱人?
饿的前胸贴后背、两眼冒星星的人,陡然看见半只香喷喷的烧鸡,这就叫爱人!
当一个嗜酒如命的酒蒙子。
当一个一大早爬起来,就得立马灌上几大口酒,要不然双手就抖的啥也拿不住的老酒鬼,看见了自己最心心念念的苞谷酒?
这才是真正的爱人!
那是往死了里的爱人啊!!
一边猛咽口水,脑海里那点残存的理智,促使白持观随口问了一句,“女子...是大娘让你给我送来的?
哎,我家这个婆姨啥都不好,可就是心软,总舍不得让我饿着...能放下不?”
这家伙!
见了酒肉,贪婪之心立马大爆发...从他刚才问的这句话里面,就能品咂的出来...
“咯咯咯,当然呀。我虽然眼睛有点不好使,近视的厉害,可我不会认错人的!”
俊俏小媳妇儿站起身。
“大娘还说啊,今天生产队里可能要分‘返销粮’,所以大娘让你早些回...要到了后面,分的粮就更差了不是?”
生产队里要分返销粮?
白持观稍稍一愣:我咋不知道,咋一点风声都没听说?
抓起那半只烧鸡塞一口在嘴里,白老汉心想:现在村里有大事小情,自个儿不知道...这倒也正常。
谁让自己已经不是大队干部了呢?
人家有什么事,就没道理,非得提前通知自个儿是不是?
咦?
刚才这个俊俏女子说啥来着?说自己是上刘庄的?
而且还叫自个儿...赵大伯??
嘶...看来,是这有高度近视的憨女子,认错人了!
认错就认错吧,反正鸡也吃了,酒也喝了...管求她的!
吃!!
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只是这么俊俏个小媳妇儿,不但眼睛不好使,咋感觉她脑子也有点不好使呢?
不过。
由于这个时期,好多妇女都不怎么识字,也没出过门儿。
所以不少憨婆姨,有些时候做出来的憨事,确实能让人目瞪口呆、啼笑皆非!
就像白家沟庄子,有个婆姨生的孩子。
等到去找大队干部给孩子上户的时候,干部问你家孩子是哪天出生的?
猜那婆姨咋回答?
——同志,我家孩子,是隔壁王大娘赶大集那天出生的。
??
这回答,当场就把负责登记户口的干部给整的一愣一愣的:王大娘赶集,和你生孩子...这二者之间,有必然关联吗??
按照你这个憨婆娘逻辑推算下来:那王大娘赶一回集,难不成你就得生一次孩子?
所以。
在这个时期。
有很多没文化、脑子就跟浆糊一样的山里婆娘,时不时就会闹出很多很让人匪夷所思、哭笑不得的笑话,真还不奇怪...
不管她了!
“咔嚓咔嚓...”那只鸡腿被白持观两把扯下,随后就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连鸡骨头也不吐了。
直接嚼碎了,吞吧!
这种仔鸡的骨头并不是很硬,嚼着一块吞了,还耐饿不是?
两口干完一只鸡腿,鸡屁股上那点肉最为肥美,顾不上嗦手指头上的油。
白老汉伸出枯树皮般的手爪子,一把又扯下鸡屁股塞进嘴里。
一边咀嚼。
一边腾出双手扯起那瓶苞谷酒,使劲拧开铁皮盖子,一仰脖子。
“咕噜噜”的就是几大口烈酒,伴随着油腻腻的鸡屁股落肚...
舒坦!!
爽!
尤其是白吃白来的东西,那就是加倍的舒坦,加倍的爽!
这感觉,比当年冲进钱老爷家,把他家的腊肉给煮了,还来的痛快!
坐在地上,白老汉在那里忙着喝酒吃肉。
此时的他。
一门心思的只想好好喝酒解馋,至于分粮的事...缓一缓再说!先把眼前的酒肉给整到肚子里,那才是实实在在的收获!
那家伙,吃吃喝喝正来劲。
却全然不知,此前围观在他身边的那些热心群众,一个个脸上露出的鄙夷和嫌弃之情!
甚至有不少围观群众脸上,还隐隐现出一丝丝被骗之后的愤怒!!
妈的!
刚才自个儿还见这个老汉穿的破烂,气色又差。
同情心大发的众人,还准备给他买几个杂面馍馍,好让这个可怜的老汉充充饥、填填肚子哩!
可万万没想到哇...
这个可恶的灰老汉,踏马的...居然打发他家婆姨,去鸽子市场卖掉家里的口粮?
然后给他换烧鸡吃,给他换酒喝??
而且还是喝的瓶装酒...那可比散酒贵了不少啊。
光那个白玻璃瓶儿,拿到收购站去的话,都能卖4分钱哩!
卖掉家里的口粮换肉吃,换酒喝,然后居然还有脸皮,跑到公社门口来跪着喊冤...
畜牲啊,真他大的够牲口!
围观的热心群众满脸的鄙夷,各自在心中给白老汉送上最真挚、最恶毒的问候之后...走了。
——继续留在这里,这些热心群众只怕会忍不住出手,狠狠地揍他狗东西一顿!
难怪祖宗三代都是个贫..该!
正忙着喝酒吃肉的白老汉,哪知道身边发生的变化?
等他仰起脖子喝酒的间隙,只觉得身边的人咋少了?不过对于这东西...白老汉不放在心上的。
同样认不了几个字的白持观,他只会以为:
自个儿坐在公社大院门口吃的正香,那些旁边的人,如果继续围着,那还不得馋死他们?
看着别人吃,自个儿只能干瞪眼,那谁能受得了啊?
白老汉吃的香喝的美。
躲在窗户后面,隔着窗户板上的缝隙,把这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的,苟主任还有老赵他们。
一个个的直起腰。
如释重负的对视一眼:这事儿,至此算是告一段落了,不过...这白老汉下次肯定还会来!
来就来吧!
这家伙,已经被群众们认定为故意叫苦叫穷,是个好逸恶劳的主,是坨不上墙的烂泥...既然如此,还理他做甚?
那家伙的口碑已经毁了。
以后白老汉无论怎么来闹,围观群众都不会把他当回事,都不会信他的...
公社干部们心头的大石落地。
而给白老汉送去酒肉的拓娜央,放下东西之后,转身钻进巷子里。
七拐八拐之后,便出现在叶小川面前,“领导,你交代给我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接下来你是不是该给一点我什么奖励呀?”
“事儿还没办完呢,奖励你个锤锤。”
叶小川没好气的回道,“放心吧,这才刚开始...那家伙绝对还会有第2次、第3次,到时候,还少不了你得再来上几回。”
“没问题!”
拓娜央咯咯笑,“只是我就不明白了:如果把土地划分成小区域,每个社员只负责自己区块上的农活。
那大家也不会再偷懒,干起活来也更上心,到了年底打的粮食也更多。
这是好事一件,为啥有些家伙,总要唱反调呢?”
微微一笑。
叶小川一边转身走,一边开口解释,“这是无法避免的,任何一场变革,都会触及到某些人的利益....
尤其是白老汉这种,只需要出身好,而不需要任何工作能力,就能当上贫农组长的家伙。”
生产队的八大员当中,说真的...其他的职位都得靠点真本事,比如说会计得会算账。
生产队长他在种庄稼和组织社员干活方面,绝对是一把好手。
哪怕就是饲养员,他好歹还很会喂猪喂牛不是?
还别说。
生产队的八大员当中,唯一一个靠成分、不靠个人能力就能跻身其中的。
也就白老汉这个职位了。
“这么多年来,他白吃白喝惯了。”
只听叶小川说道,“而且凭着他自个儿的干部身份,到生产队出工,还能记1.3倍的工分。”
叶小川苦笑:“遇到哪个工厂、矿山需要开忆苦大会的时候,他还能去混上一点出差补助,以及几顿好饭好酒。
而现在。
你让他跟普通社员一样,去辛辛苦苦耕种他负责的那块儿耕地,这家伙...能乐意?”
“这倒也是哈。”
拓娜央迈开大长腿,跟上叶小川的脚步,“你感觉这家伙,啥时候又会来公社闹事?”
叶小川瞪她一眼,“所以,不得让你去盯着他?等他一到公社,你就给他再来上这么一出。
相信用不了三次。
那家伙的名声可就彻底臭大街了,到时候,别说他趴在公社门口,他就是在那里闹着要上吊,估计都没几个人会正眼看他!”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
没一会儿,便双双消失在小巷尽头...
?——第591章——?
《眼神不好的姑娘》
接下来的几天,白家沟庄子忙着在那里划分土地。
而曾经的贫农席白持观,这天天上午去公社蹲一会儿,下午就回到生产队里瞎溜达。
他溜达的目的。
并不是想去盯着分地...白持观才不乐意单干哩,大家混在一起种地、一起分粮。
那多好!
要是把村子里的地都分了区域、各自负责耕种一块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就没法偷懒了?
这一溜达。
结果让白持观,还溜达回来了一个兴高采烈!
咱翻身的机会,来了!
第一次去公社跪的时候,白持观本来是想找公社干部帮忙,好让公社干部出面,强令叶小川恢复白老汉的职务。
但这次去趴,目的却不一样了!
这日。
“同志啊!”
白持观‘噗通’趴在公社大院门口,手里高举着纸牌牌,“我有重大情况要向您汇报,我们庄子里,出了坏分子!”
自古就不乏喜欢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白老汉这么一跪,这么一嚷嚷,当即又引来了不少人过来,嘻嘻哈哈的在那里看热闹。
很显然。
现在这批吃瓜群众,已经没有第一批看热闹的人那么热心了...这是因为官庄公社不大。
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乡下老汉,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多半已经被第一批吃瓜群众,给广而告之了。
所以。
这次来看热闹的群众,其中有不少人,已经隐约听说过这老汉的事情。
这才导致现在围观过来的人,他们看热闹归看热闹,但并不起哄...
“同志啊,我们庄子里出了坏分子!”
白持观见公社里的干部依旧不露面,于是这家伙颤颤巍巍的举着牌牌,朝着四周的围观群众诉苦:
“我就想问问?”
呀??
白老汉这个问题倒是把围观群众,给着实吓了一跳!
它就很严重了!
而白老汉第一次来闹腾的时候。
那时,他无非就是因为自己的职务丢了,所以才来公社,准备找领导帮他撑腰。
生产队干部身份丢了?
那种事情对于个人来说,确实很严重,损失算得上很大。
但毕竟,也就仅限于他个人的得失了而已...
哪能比得上,现在白老汉来反映的这个事严重??
眼看围观群众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来了劲的白老汉,张嘴就嚷嚷。
“同志们呐,你们谁听说过,”
一边说。
有这严重酒精依赖症的白老汉,还用他颤抖的厉害的手指头指指点点。
“大家伙来评评理,你们见过天底下有这么穷凶恶极,利欲熏心的坏分子吗?”
“啊?”
围观群众纷纷张大嘴,不可思议的望着白老汉...
大家忍不住在想:如果眼前这老汉没疯,那他所说的事,就足够疯狂了!
陡然闻听此事,在场的人一个个的都瞪大了眼,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眼见自己的话,达到了震惊众人的目的。
愈发来劲的白老汉,得意洋洋的举起,正要添油加醋的,把白家沟庄子的事情大肆宣扬一番。
忽然!
人群外围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同志们,麻烦让让...呀,你的扁担杵着我了,我这眼睛不好使,麻烦你拿开一点...”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
白老汉心头,猛的一紧:妈呀,坏事儿了!
该不会是上次给自己送酒送肉的那姑娘,她回去之后发现送错人了,现在返来找自己麻烦,要让自己退货吧?
他大大的呀...那可是足足半只烧鸡,一瓶瓶装包谷酒。
太贵了,自个儿个哪能还得起?
还不起就不还,她还能把自己咋地?!
一跺脚,一咬牙!
已经打定主意耍赖,准备给姑娘来个死不认账的白老汉,就那么安安静静站在原地...
等到人群散开一条通道。
果不其然。
还是上次那个俊俏小媳妇,还是一样的打扮,手腕上照样挽着个篮子。
“大伯,是你吗?”
这俊俏小媳妇儿,显然近视的很厉害,眼睛虚成一条缝,看人得直接把眼睛杵到对方的鼻梁上。
“额...”
白老汉的脑子高速运转:咱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呢?
万一承认了,可这小媳妇是来算账的,那自己岂不难堪?
要是不承认吧...“咕咚”一声!
白老汉瞟瞟那俊俏小媳妇儿胳膊弯里的小篮子,一股强烈的肉香味,直冲脑门...
“大伯?”
俊俏小媳妇儿款款走到白持观的跟前,虚着眼睛,仔细凑到白老汉脸上看了老半天。
她身上那股自有的体香,和篮子里散发出来的肉香。
顿时就把白老汉给搞了个心猿意马、魂不守舍。
一颗心呐,扑通扑通跳的早就乱了方寸!
哪还有半点思考能力?!
有大半年时间没和自家媳妇儿做过运动的白持贵,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您,是我赵大伯吧?”
小媳妇儿看了半天,这才展颜一笑,一边伸手撩起篮子上的粗布。
一边把篮子举起来给白老汉看,“好巧啊大伯,喏,这是你家女子,托我给你送来的酱骨头。
哦,对了,这次你女子给你买的是散装酒,她让我转告你,少喝点...”
“咕咚——”
香喷喷油亮亮的酱骨头,实在是太馋人了,下酒利器,绝对的下酒利器呀!
“大伯?你现在就吃吗?”
“哎...”
白老汉生怕被对方听出声音,生怕对方明白过来认错人,害得白老汉只敢含混应了一声,随后赶紧伸手接过篮子。
俊俏媳妇儿放下篮子。
在转身离去之际,脆生生的丢下一句,“大伯呀,咱生产队正在重新给社员们勘定自留地,您可得抓紧时间早点回呀!”
“哎——”
不敢多说一个字的白老汉,顺势应付了一声,随后赶紧席地而坐!
天大地大,吃肉喝酒最大!
至于向公社干部反映,白家庄子里有人在私分土地这事儿...不着忙。
等自个儿吃饱了,喝足了,再去找干部们闹腾闹腾...那也更有力气不是?
“啵儿!”
打开酒瓶塞子,嗜酒如命的白老汉一仰脖子咕噜噜,就是一大口酒灌进肚子!
舒坦!
有了烈酒落肚,如今的白老汉手也不抖了、说话的时候气也不短了...安逸哦!
白老汉倒是在那里吃的舒服,喝的顺畅。
可他却不知。
此时围观在周围的那些人,已经个个脸露鄙夷之色。
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心中暗自咒骂:这个无事生非的死老汉,咋不被骨头一口噎死呢?
妈的!
生产队给社员们重新勘个界,重新确定一下各家各户的自留地范围,免得张三李四说别人挖了他家的田坎,侵占了他的自留地。
只因社员们的自留地时间长了,有些时候,两块土地之间的土坎就开始有点变形。
有些爱占点小便宜的人,老往别人那边挖。
有些厚道一些,老实一点的人呢就往后退...
时间一长。
自留地之间的分界线,就不是那么明显了,然后生产队就要组织人力过去重新勘界。
这不很正常的事情吗?
咋到了这灰老汉嘴里,就变成了有人在私分集体耕地了呢?
这个灰老汉呐,真真灰葛炮!
真是个畜生咧,穿的破破烂烂,装出一副家里很穷、穷的日子过不下去的可怜样子来博取大家的同情。
他大大的!
原来却是天天都能吃肉喝酒的家伙...气死老子了。
个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