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68章 木春2(1 / 1)之桉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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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澜双手捂着嘴早已泪流满面。

里面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

“先圣,庆王,孟运英,一路货色而已。”

“我挑起庆王朝堂党争,就是狗咬狗,可惜我的计划失败了,庆王竟然逼宫死了。”

“本就岌岌可危的朝廷,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坍塌。”

“庆王还是太蠢了,明明他已经给先圣下毒,病入膏肓,只需再等待数日,杀了太子,他就能一手遮天。”

“可他竟然去逼宫了。”

说着,木春顿了一下,“你就是在那场宫变中,出了头。”

“现在你可知道了,你忠于的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纪韫璋沉声道,“陛下不是先圣。”

木春摇了摇头,“先圣有手段,陛下连手段都没有,一个太子尚且坐得摇摇晃晃,何况一个帝王之位。”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其实那时我就已经败了,只是我心有不甘。”

“为何这样的天家,这样的朝堂,为何还要这样苟活着。”

“所以我往西走,我要助西晋一臂之力。”

“西晋其实也不过是另一段朽木而已。”

“不破不立,浴火重生,干脆全部打碎重来吧。”

说着他看向纪韫璋,“孩子,时局催生,现在你面前有两条路可以走。”

纪韫璋抿紧了唇,微微皱着眉。

木春轻笑了一声,看了看手里的三张画,手里的三张画都扔了进去。

瞬间火盆里的火苗窜起。

“你和你父亲很像,是这個污浊朝堂中,难得一股清流。”

纪韫璋微微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你父亲是个纯臣,满朝百官,贪官污吏千千万万,就是没有你父亲。”

“你父亲戎马一生,到老了,这军权说剥就剥,外敌来了,又说给就给,如同儿戏一样可笑又可悲。”

“先圣为人刻薄,锱铢必较,良言逆耳,所以秦相一贬再贬,圣祖留下的内阁,如今也只剩陈相一个墙头草而已。”

“我外游历近十年,你见过人头税吗,生孩子就要交税,还分男女,女重男轻,你可知为何?县师爷说,男儿可做劳力,女儿可能会嫁到别处。”

“堤坝已经千疮百孔,河工没有工钱,河道官的宅子修得一个比一个富丽堂皇。”

“甚至还有一个,一字千金求我墨宝,四个字,源远流长。”

他唇角扯出讽刺一笑,“也不知他是不是想让他的银子源远流长些。”

“庙堂之高,百官无不神往,庆王买官卖官,上行下效,早就养了一窝蛀虫,朝上还有几个实干的官员?”

“当年我带着满腔志诚到燕京,先圣却让我看到一个什么叫糜费腐败的朝廷。”

“先圣无法束之百官,也无法束之兄弟姊妹。”

“我之苦,亦是日后百姓之苦。”

“贪国必乱,乱国必弱,弱国必欺!”

“陛下登基后推行的改制,可有成效?”

“腐败之深,无药可救。”

“这样的朝堂早就该反了!”

木春将最后一张画拾起。

这张画没有人,只是一张简单的运河行船图,没有署名,也没有落款。

旁边还书写着两行诗。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这张就赠与你吧。”

他将画递给纪韫璋,“现在还是大祁的天下,我是罪人,罪孽深重。”

“画已经烧完了,现在可以动手了。”

火盆里的所有画已经燃烧殆尽,只剩点点星火,还有一盆的灰烬。

就像繁华背后的满目苍夷。

纪韫璋看着被进怀里的画,木春两个字是他自己给自己的希冀。

他抬头看向眼前的人,他已经闭上了眼,脸上还挂着轻松的笑容。

扔在地上的那个面具倒扣在地上,似乎那不堪的过往,终于要全部消散,随着他的离去而消散。

似乎这是他一直所求之事,今日终于得到了。

“慢!”

门帘一把就被掀开了。

裴澜站在门口,她伸手揪下脖子上贴的假喉结,拔掉头顶的发簪。

一头乌发披散下来,声音虽然还是沙哑的,但一眼就能认出了这是荣佩兰。

她沙哑着声音问道,“为何你不同我说?”

木春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到这里来。

他望着这个曾经他呵护在掌心的女儿,像是要深深将她的模样刻下来一般望着她。

“兰儿,阿爹曾经说若你身为男儿必有一番作为。”

“阿爹这话错了,阿爹已经尝遍了男儿挣脱不得的苦楚。”

“韫璋是个好孩子,他心思纯净,你嫁与他,阿爹放心。”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暖笑。

“兰儿,阿爹想你娘亲了,已经七年了,你娘亲说会等我,她已经等了这么久,你是知道她的,再等下去,她该生气了。”

“阿爹没能呵护你长大,是阿爹过错。”

“下辈子吧,下辈子咱们再做父女。”

荣佩兰的心中涌一股悲痛,什么东西似乎要走了,却又抓不住。

她急急得上前两步,“阿爹……”

木春却已经拔出一把短刀,狠狠的扎在自己的心口上。

“不!”荣佩兰的脚步陡然停住,她看着阿爹的胸前慢慢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花。

她慢慢走上前,颤抖着伸出手拉住他。

纪韫璋的瞳孔一震,只能堪堪托住他下滑的身体。

木春吸着气,紧紧捏着纪韫璋的手臂,像是在用尽最后的气力说话。

“孩子啊,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吧……只是求求你了,莫负了我女儿……”

“她只是生错了地方……”

他伸手紧紧牵住荣佩兰的手。

“兰儿……阿爹教了你许多……就是没有教你……生出锋芒,世道艰险,良善有度,万事己为先……”

荣佩兰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不行阿爹,明明你说了,你和娘亲上香回来会带我放风筝的。”

“我等了这么久了,你不能再扔下我。”

“还有宽哥儿,你还没有见过他!”

木春的手慢慢抬起,看着上空的虚无,似乎他看到了什么人一样。

双手作揖,唇角含笑。

“在下……荣平元,凤阳人士……敢问……敢问姑娘、芳名……”

一抹青色的侧影站在三生湖边,发髻上簪着一朵珠花,秋水潋眸,琼鼻朱唇。

她慢慢转过身,展颜一笑,如隆冬暖阳,融化了白雪。

——“谢青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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