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69章 死了好(1 / 1)之桉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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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春的尸体被拖出去的时候,纪韫璋死死得扣着荣佩兰的胳膊。

他颤抖着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兰儿,他只能是木春,不能是荣平元。”

光风霁月的明石先生,谁又能想到他就是木春呢。

荣佩兰死死得咬着下唇,眼中的泪无声得滑落。

为什么呀……

阿爹没有做错什么,他都逃得那么远了。

阿娘也没有做错什么,从宽哥儿一岁起,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原来是中毒了。

这么多视若无睹的人,明明只要有一人伸出手拉他一把。

她的阿爹都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王法是什么,公道是什么。

不过是天家手中的枷锁而已,戴在众生身上的枷锁!

帐外传来百姓的欢呼声。

这一声声像是打在荣佩兰的心上一样。

善恶两分。

于百姓而言,木春是恶。

于荣平元而言,孟远英是恶,先圣是恶,陛下是恶。

那个早就没有希望的朝堂,日薄西山的大祁。

阿爹到底是希望它灭亡,还是浴火重生。

她不知,她也不想知了。

荣佩兰慢慢站了起来,她看到地上那副运河行船图。

边上的两行字是她最为熟悉的字体。

她嘶哑着声音,“阿爹是靠着什么支撑走了这么多年,我在奉青还伤了他的心。”

“我竟然对他说了那么狠的话。”

纪韫璋张了张嘴,他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靳少毅见到木春的脸时,一时的惊诧。

那半张同荣家姐弟如出一辙的脸。

尹冈望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将木春的长发覆在他的脸上。

荣佩兰摇摇晃晃的走出营帐。

边关刺骨的风吹起她如墨的长发,任谁也看不清她的脸。

尹冈讶异得看着,营帐里居然走出了一个女人?!

她身上的衣衫,不是军师裴澜吗?

老梁甚至揉了揉眼睛,裴大人真的变成了女人……

她像是看不见其他人讶异的目光,慢慢走到城墙边上。

城墙头上,群情激奋的百姓,将木春的尸体吊在了城墙上。

一时之间,所有的烂菜叶,污秽之物自城墙上往下,全部倾倒在木春的身上。

她嘶哑着声音问旁边的人,“他吊了这么多人在城墙上,死过人吗?”

旁边的人一愣,“没有。”

那人以为她是在为这恶人说话,立刻激愤起来,“西晋打进来,死了多少人……”

“死了好。”

“啊?”那人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她嘴里慢慢吐出三個字。

明明是最畅快的三个字,为什么在她的嘴里却有一股苦涩的味道。

荣佩兰的心底蔓延起无边苦涩。

她转身之际,自人群中飞起一个黑色的身影。

他直越上城墙,丝毫不在意污秽,一剑斩断木春身上的绳索,抱着木春的尸体落在城墙下的马背上。

“有西晋蛮子!!”

城墙上的士兵立刻架起弓箭。

一切发生得太快。

才吊挂上去的木春就被人救走了。

黑衣人面覆黑巾,他望过来的时候。

荣佩兰知道那双冰冷的眸子正在看她。

万烈带走了阿爹的尸首。

马蹄如飞,泥泞飞溅,箭羽如细密的雨一般,落在他的身后。

——

燕京,皇城。

孟玄翊还在伏案批奏折,不仅边关的战事让他烦闷,还有朝中那群树大根深的世家及文官党群。

“陛下,边关捷报,雁回大胜!”

高公公呈上来边关捷报,同时还有一封密折。

只有孟玄翊才能看得懂的密折。

木春,荣平元。

上面短短的五个字,他眼瞳震了震,他捏着密折边缘的指尖微微一颤。

荣平元,一个他不敢触碰的名字。

他十三岁那年第一次见他,他第一回觉得,翩翩公子这个词就是为他而生。

那时他还不懂,他只瞧见姑姑福英公主无数次眼珠子黏荣平元的身上。

甚至为了招他为驸马,同父皇大吵大闹。

本朝有令,驸马不得入朝为官。

十三岁的他已经开始学习帝王之术,他知道父皇舍不得这样的人才为驸马。

后来荣平元入东宫讲学,姑姑便往东宫跑得更勤了。

甚至自己偷偷潜进了他小憩的隔间想要生米煮成熟饭。

那是他第一回瞧见荣夫子大发雷霆,甚至将他的姑姑贬得一文不值。

此后姑姑再也没有出现过东宫,而荣夫子也娶了户部司谢家的嫡女谢青萍。

郎才女貌,燕京盛传的一段佳话。

本以为这事就此了断,姑姑也该死心了。

可在年关夜,姑姑竟然派了杀手潜入荣府,想要杀了荣夫人。

荣夫子连夜敲了登闻鼓,状告福英公主谋杀朝廷命官。

姑姑被父皇禁足了,禁足了一年。

他在公主府看到了许许多多肖似荣夫子的男子。

几乎每一个都受尽折磨死去。

后来,荣夫子辞官了,他只做了三年的官,带着妻儿离开了燕京,一走就是八年。

再见到荣夫子的时候,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和他非常像。

他想再请夫子入东宫,夫子拒了,他只待到麟儿降生后,孩子能走了就会带着妻儿再次踏上游历的路途。

可惜夫子没能等到那个孩子的降生,就出了事。

都是姑姑做的。

他以为是姑姑的因爱生恨,余恨未消。

他错了。

姑姑制造了荣夫子死亡的假象,她要囚禁独占荣夫子。

他在公主府瞧见了连死都成了奢望的荣夫子。

夫子向他求救了,他却胆怯了。

事后他告诉了父皇,父皇却只是告诫了姑姑一番。

他不解,父皇不是爱惜荣夫子之才吗?

父皇说,姑姑救过他一命,所以他要护姑姑一生无忧。

一个不做官的才子于他就是一枚没有用的棋子。

他震惊于父皇的无情,更是震惊于对姑姑的纵容。

他很想问问父皇,姑姑有人护了。

可是荣夫子呢,荣夫人呢,那个小姑娘呢,那个才刚刚出世的稚子呢。

可有人能护着他们?

他发誓要做一个不同于父皇的帝王。

孟玄翊看着密信上木春两个字,心底翻起波涛汹涌。

木春就是夫子,他见了那么多次木春。

夫子是不是也曾看着他,恨不得食肉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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