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说的太对了,所谓诸葛四友,才学自然不用多说,诸葛亮如此,他的朋友也差不到哪里去,虽然诸葛亮自己认为他的这几位朋友,不过是刺史郡守之位而已,但大家伙都普遍认为,这是高人对于身边之人的谦逊说法,并不作数。
再说句直白点,投奔也是要有些价值的,你辛辛苦苦去了曹操那边,最后只是当一个地方官,这未免也太无趣了罢?是不是值得投靠?这也是让人深思的问题,石韬最后也其实只当了一任郡守,未见重用。
“石公北上,孤身一人,如何抱团,如何发挥士族的优势呢?”
这些问题都太犀利了,石韬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崔州平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李君今日喝酒喝的爽快,说话也痛快,吾看时候不早了,今日兴尽矣!”
如此一番饮宴,到了午后三四点,这才是停了雪,初雪虽然不小,但积的不算多,道路通畅,不算难行,大家伙尽兴了,纷纷起身告辞。
石韬和崔州平说了几句话,崔州平微微一愣,随即对着李承笑道,“今日吾酒醉也!就在郎君处歇息一夜,如何?”
那么当然是可以,新楼房就有两间隔间,可作为休息之所,众人起身离开,先送庞德公,庞德公今日未曾多说话,特别是刚才李承在发布观点的时候一言未发只是仔细听着,到了最后上马车前,才多说了一句,震惊的众人险些没站住脚。
“李郎君大才,眼光明见万里,堪为吾辈士族文人之第一也,”庞德公朝着李承笑道,摆摆手,“吾看昔日士元早夭,他的‘凤雏’之名,可让君来承袭,名至实归也!”
众人大哗,李承竟然得了庞德公的青目到如此的地步,庞德公朝着李承拱手,神色有些肃穆,“愿汝带着荆襄士族走出此地,成就一番伟业!”
说完了这话,庞德公就上了马车,同庞山民一起离开了,众人互相看看,也向着李承告辞,今日见到听到看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大家都需要回去消化一下。
众人的马车上,随行的礼物都奉上了,一块红砂糖,一份功效说明书,写明红玉糖的功效和用法,有些人听说了糜家商行要出售这玩意,价比真金,可见今日糜信是砸下了大价钱的。
庞隐坐在马车里,看着自己的父亲,欲言又止,庞德公只是闭目养神,却猜到了自己儿子的坐立不安所为何事,“你想问什么?”
“大人?”庞隐忍不住好奇,“为何要给他如此脸面?大人的评语,千金难买,今日只是如此一见……”怎么就轻飘飘的将自己从兄的这个“凤雏”名号给送给这么一個黄毛小儿了?
凤雏之名,旧日或许还无人知道,可自从水镜先生向刘玄德推荐以来,庞统先是献计火烧曹操水师大军,又主持入川之事,战功赫赫,神机妙算,世人都知道了。
若不是运气不好,死在了落凤坡,如今就是和卧龙并驾齐驱主持玄德公一切政务之人,这个名号,实在是太珍贵了。
珍贵到就算是庞隐也觉得这样随便送给李承,真的太可惜的地步。
“李郎君没说错啊,”庞德公叹气道,他睁开了眼,眼中有着赏识和惋惜,“南阳为何士族辈出?那就是因为得了光武皇帝的照拂,成为了开国元勋,吾等荆楚之人,若再不做决断,的确会成为时代之弃子了。”
庞德公有识人之明,今次前来,不是完全为了赵襄的请托,说实话,赵襄并无这样大的面子,的确是他听说了李承的故事,这才起了兴趣前来一看,鹿门山天太冷了,庞德公也要南下躲一躲,恰好在江陵城避寒,得了李承的这些故事,他才愿意一来。
今次的一些问题,也绝不是白问的,庞德公看到了李承的眼界,这是很厉害的能力,比如说诸葛四友里面的石韬之辈,也只能看一些具体的问题,解决形式上有的事务,而无法放眼天下,“他的眼界,堪比孔明,吾以为,凤雏之名,不会被其辱没,”
“更有可能被他发扬光大!”
庞隐面露惊容,这个评价太高了,父亲的意思甚至说是凤雏会因为李承而变得更响亮。
“山民,北边汝不必去了,”庞德公又闭上了眼,“天下又要一变,吾感觉到了,汝现在北上,恐不顺。”
“那吾难道也要入仕于玄德公?”庞隐感觉到不可思议,自己父亲从未干涉过自己的选择,无论是要南下还是北上,都不发一言,这次是第一次,“大人亦觉李承之言,有道理?”
“非也,非也,”庞德公在马车里摇摇晃晃,半低着头,似乎就要马上睡着了一般,“天下要变,汝若是真的铁了心要北上,再等一年,且看结果。”
“风云际会,天地大变,或许就在眼前了……”庞德公叹气道。
他是一个聪明人,乱世之中生存了那么多年,从来不担心什么家族兴衰,也不会在意什么名声贤达,但是对于大局的期待和希望,他从未有所放弃。
时局一直是他最为关心的内容,可惜自从水镜先生司马徽死后,他就只能一个人独自冷眼旁观着局势,而这个局势,往往朝着不利于荆州人的方向滑去,甚至是朝着不利于人的方向滑去。
“中原可得一生富贵,此为必然之事;若是想要一些挑战,或许不该去中原,”庞德公对着自己的儿子说道,“荆州乃是天下之眼,先不必去了,看一看变化,如何?”
父亲第一次对着自己的决定提出了修改意见,庞隐无法,也只能答应下来,他叹气道,“只是要耽误广元兄了。”
“石广元亦是聪明人,”庞德公昏昏欲睡,神智却是清楚的很,“不然汝以为,他为何留下来?”
“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罢了,只是现在的自然,和以前的不同了。”
马车辚辚,踩着积雪慢慢前行,刘阐临走前,还请李承要前往公安一趟,“吾父自从听说郎君之事,颇为惊奇,想着见一见。”
这有什么?李承当然愿意见的,他对刘璋也颇为感兴趣,虽然刘璋已经成为了过去时代的这个人,或许刘阐对于时代的弃子,这个词语感悟特别深罢?
李承送走了众人,也不去管楼上的崔钧和石韬两位,径直先到了自家院子中,见到薛四娘和赵襄的丫鬟玄棋正一起在堆雪人玩,他才觉得这会子特别冷了些,到了母亲崔氏的屋中,只见到李梦正在弄针线活,母亲半倚着在打盹,而赵襄提笔写字,场景颇为和谐。
李承入内,赵襄抬起头来,见着李承,于是笑道,“今日郎君为何不作诗?”
“百花齐放才是春啊,”李承跪坐了下来,见赵襄正在抄录今日《飞鸟集》的诗文句子,“今日是招待大家一起同心协力为玄德公效力的,不是吾一个人得罪人的时候,且今日忙得很,如何有思绪作诗?”
天天力压众人,搞得好像自己是荆楚第一人一样,如此的话,怎么团结群众?之前已经力压过了,差不多得了,他是来替糜芳招揽士人的,不是来得罪士人的。
这个理由赵襄显然不信,“李兄饮宴的事情,吾都听说了,今次极为有效,庞德公驾临,更有崔州平为汝说话。李兄的名气一下子就又能打响了,吾会请糜守约将《飞鸟集》抄录出来,放在糜家商行之中,只要有人要,就一概送出去。为今日之会扬名。”
这个事情很简单,糜芳也肯定愿意做,只是李承有些好奇,“庞德公今日夸吾为凤雏,众人大吃一惊,吾自然没有和他老人家这样深的交情,此事是女郎的功劳吗?”
“非是,”赵襄摇摇头,天色渐晚,可因为外头有白雪覆盖,室内反而较之往日更亮堂一些,赵襄明眸皓齿,分外俊美,“吾却无这样大的面子,”
“许是郎君的话儿,说中了庞德公的心声罢?”
“庞德公虽然隐居,可也关心天下大势,昔日若无他为卧龙凤雏说话,天下谁能知道这两人的名号呢?”
这话在理,很多时候,起步和起点很重要,有一个极好的平台,这个平台又足够高的话,才能够一下子龙腾九天,翻云覆雨。
李承松了口气,“吾怕女郎也和糜三郎一般,又要砸下重礼来请庞德公来此,未免太费钱了!”
“不用担心,庞德公在大事上,可不是用钱能收买的,他一定是对着李君感兴趣,才会亲自前来,要看一看李兄的虚实。”赵襄显然也知道糜信的字“守约”的来历,她向着李承说了一个旁人不知道的内情隐逸故事出来。
“昔日淮南袁术为求庞德公一赞,而运一大船金玉锦缎来荆州,庞德公避开不见,而且怕袁术无礼,直接就逃入了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