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5章、恐不能胜(1 / 1)因顾惜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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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坡山,于禁七军中军大营。

于禁的大军三日之内,朝着西边挪移了三十里,陆陆续续搬迁,才到了樊城之西北六十里路。邓城之东十五里路的顺坡山此地作为大营,这倒不是完全因为于禁谨慎,而是因为下雨天不停,原本的官道和硬路面都被冲垮或者是陷入泥泞之中,故此前进的颇为缓慢,而且淯水边上,随军司马、南阳太守东里衮也说起过去年在这些地方老路径,贼军时常袭扰,不仅是牛金,就连曹仁也吃过亏,故此于禁分外谨慎一些,倒是留了一半的力量来防守关羽前来袭击。

这样行军更慢。

昆阳军柯基部退下来的时候,于禁才在顺坡山驻扎安营,柯基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但是这个消息内容还不清楚,于是于禁就没有再动大军,就地严守,并且是派出了更多的斥候,来打听各处消息。

到了午后,灰头土脸的庞德部回来了,他甚至都没有直接回邓城,而是直接到了于禁中军大营,带着垂头丧气的凉州军,禀告这一次的战败。

这一次庞德的五百骑兵损失了二百人不到,这是让庞德心下滴血的惨痛损失,至于步兵的数百人,那也是多年征战下来的资本,庞德部之前在平定关中之战,随着张郃进军汉中,几次征战下来,都未有如此大的损失,而就在刚刚,片刻之间,就消失了这么多人,让庞德原本受伤而失血过多变得雪白的脸庞,更加难看。

听着庞德的惨败,于禁木着脸一言不发,但过了一会,还是出言安慰,并且让庞德返回邓城驻守,休整之后再运送粮草过来支应这边的七军。

降将和本部之军,无论如何融洽,就是有些嫌隙,庞德退下去后,其余诸将就忍不住出言讥笑:“凉州胡种,不知天高地厚,旧日还信嘴胡说,才过了几日,就自己打嘴,井底之蛙,可笑之极!”这些人倒也不算不厚道,还是等着庞德走了之后才说这些怪话。

昆阳军偏将军翟止见到于禁一言不发,于是出列问道,“将军,吾等可要立刻迎战关羽?关羽刚获一胜,吾等今日就追击,或许其并无应对之心。”以有心算无心,可能也有一些机会,

“如今时候且不妥,”于禁摇摇头,否决了翟止的建议,睁开了眼睛,“其兵多少,分兵如何,水师除外,步兵几何,这些都尚不清楚,今日庞德之部,如何遇到了关羽?今日之战,有些蹊跷。”

但是他一时之间也没想到是因为关羽有心算无心,李承悄悄偷换了曹仁之文书,他只是下意识觉得,关羽这一次,强悍得有些不可思议。

于禁对着庞德颇为优待,原因其实是和曹仁一般无二的,都是想着要仰仗他的凉州铁骑,人数不多,但胜在彪悍,可以做一些迅速冲锋之事,很多时候这种突然袭击完全可以取得绝大的胜利,昔日那锦马超在关中多次揍的魏王丢盔卸甲一败涂地,靠得就是这一手骑兵。

魏王为什么会对一介凉州降将如此看重,更是不计一切代价地补齐他的战马,所为就是要他们发挥巨大的作用。

可今日这一战斗一看,凉州铁骑居然正面败给了关羽之军,根据庞德所言,关羽甚至都未亲自出手。

关羽的“汉寿亭侯”“前将军”字号旗帜一直在后阵,未曾动过!

这意味着什么?

像是关羽军围攻襄阳樊城,自己奉命前来支援如此的两军对峙,这样大规模的作战,能用上的阴谋诡计,几乎是没有了,靠得就是硬碰硬的实力和持续力,看谁更硬,看谁更久。

谁的忍耐度,谁的力量更持久,谁的韧劲更足,这才是要比较的内容。

而现在抱以期待的凉州铁骑竟然比不过荆州军,而荆州军本来就是用水师阻断了整個汉水,将汉水流域一切可以通航的地方作为了自己的游乐场,现在骑兵也胜过了庞德部,于禁虽然还未到和关羽直接对峙的时候,但已经感受到了自己似乎落在了下风。

南阳太守东里衮从宛城随军南下,见到庞德吃瘪,不免心下痛快,曹仁下令屠杀宛城留下来的军民,这个庞令明驰援而来,杀人放火是出过力的,素日里奈何不了他,现在看着庞德左臂挂在胸前,几乎已经抬不起头来了,心下实在是舒坦,他听到于禁如此说,也出谋划策道,“关羽贼军势大,吾以为,将军,不如进入邓城,亦或者是退回宛城防守,如此的话,可保完全。”

这话一听就很不靠谱,去邓城也就算了,那里是曹仁屯粮和军械之所,驻扎邓城也算是有点发挥作用,可退守宛城能干嘛?就算是自己还有几只舢板,能够顺着淯水南下驰援樊城,可这数百里的距离,就算是能顺利赶到增援,恐怕是樊城的黄花菜也凉了。

吃席都赶不上热乎劲儿了。

于禁也摇头,“邓城较小,且庞德不愿意柯将军入城,自然也不愿意咱们进去,至于宛城,”他很客气的没有呵斥东里衮,但是很显然,这个不是他的必备项选择,既然不是选择,又何必计较,“先以邓城和樊城为基础点,寻找地形较好之地驻扎,切记,如今雨水较大,低洼之处不可寻。”

于禁的打算还是要野外作战,樊城和襄阳已经是前车之鉴,入城之后,就没有再出城的机会了,或者说,在没有得到援军呼应之前,守城也是意味着自己的手脚都被束缚了起来,坚硬的城墙不仅是保护之用,也让自己的手脚被捆绑了起来。

昆阳军左卫将军柯基今日听到庞德兵败,吓得马上撤退,没有交战,就迅速退回,就这么一日之间往回跑了百余里之路,虽然毫发无伤,但总觉得自己丢了面子,脸上火辣辣的,很是无趣,他听懂于禁之意,于是又请命,“将军,咱们如今业已过河,靠近樊城,不如就趁着关羽也在野外,去搭救樊城一趟,如何?”

他也不是笨蛋,懂得分析形势如何,现在的局面很明了了,“关羽要在江陵公安分兵防守,此次北上,就算是有些精兵,也决不至于太多,如今他敢来攻打庞德部,恐怕是要抛开樊城,而意图来找吾等援军作战了。”

大家本来不太懂为什么曹仁居然如此束手束脚,他好歹也是征南将军,方面大将,等闲之人是不会看在曹仁眼里的,就算是关羽厉害,也不至于是如此被动挨打,一点反击的动静都没有。

可今日见到庞德脆败,大概就清楚了关羽之威。不过这个也是他们估计错误,曹仁畏手畏脚是因为旧年被关平一刀砍了一直未好,他最擅长的身先士卒,勇于断后的战斗办法也使不出来了,只能是尽力防守。

这样的话,曹仁和樊城就没什么用处了,不可能主动出击,大家伙就不去抱有主要的期待,但还是打算要打通和樊城的联系,彼此呼应,才是正确的办法,柯基的意思没错,关羽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在有援军逼近的情况下彻底包围住樊城,那关羽不是号称五万,而是十五万了。

如果是十五万的敌军,自己这些两三万人还玩什么?还不如就听东里衮太守的话,也龟缩在宛城得了。横竖大水也不可能漫到南阳郡去,守住南阳郡就是大功一件。

曹仁不中用,所以关羽只能来找于禁等七军对决,解决了自己这些人,关于他也能够从从容容地慢慢解决襄樊。

可于禁是不能抛下樊城不理的,也不容许关羽可以这样慢慢收拾襄樊,魏王的旨意说的清楚,曹仁才是节制于禁七军之人,而非于禁节制曹仁诸军。

“樊城如今还不算最急,不过柯将军之言甚是有理,”于禁沉思了一会,他也清楚关羽朝着自己前来显然是已经不准备继续围攻樊城了,但是他如今最需要做的就是稳扎稳打,“守住邓城和樊城一线,必要的时候可以送粮食过去,即可。”

现阶段于禁的任务是要稳住局势,而非马上反攻,特别是庞德战败之后,自己这些人贸然出击,估计还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反攻的时候还没有到,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三了,江汉之间的暴雨马上就要离去,天气变冷,江水退下,陆地变得坚硬起来,到时候荆州军的水师无法神出鬼没之后,江北之地,才是自己所率领的七军和关羽彻底决战的好时候。

但这个之前,也不是说就当缩头乌龟的,七军这三万多士兵在手,应该要陆续发动一些小规模的遭遇战。

以此来和曹仁,和关羽表明,左将军于禁,来了。

汝阳军裨将军南朗、昆阳军偏将军翟止、鲁阳军左卫将军柯基、颍川军太守刘震等七军将领议事完毕,一同出了中军大营,柯基叹了一口气,刘震和他乃是昔日太学同窗好友,关系颇为亲密,今日也开着玩笑,“怎么,柯兄在叹息何事?”

“莫非不能见那关云长一面,而遗憾惋惜吗?”

柯基叹道,“吾怎么会如此?只盼着永远不要见到此人才好!”他和刘震同去,说起这一路来的艰辛,真的是很不容易,“粮草等物都要吾等自筹,到了此地,邓城还让那个凉州蛮子管着,吾等都不能入城歇息,算起来咱们还在大汉境内里头作战,也是如此憋屈。”

“这鬼天气也是如此,天天下雨,叫人不爽!”

“这天气阴雨连绵又大雨倾盆,的确让人不快,”刘震在颍川郡当太守,那地是魏王驾下功臣之乡,他素日里要调和阴阳,摆平各种纷争,又要在功臣虎口夺食,收集粮草,早就过惯了难为的日子,反而倒是来随军作战,在外面自由自在地,更让他舒服一些,“吾营中还有一些红玉糖,刚好煮酒同乐,如何?”

红玉糖传播出去后,倒是新增了许多吃法,比如这样温酒之后,佐之以红玉糖,酒味不失,反而多了一些香甜,柯基奇道,“什么红玉糖?怎么吾却是没有听过?”

“乃是荆州所出之新鲜事物,在宛城的时候从商铺里购得的,”刘震笑道,“吾也是得了不多,今日恰好和君共享——柯兄若是也喜欢,叫商铺再卖来就是。”

两人一同去了刘震营中,煮酒畅饮,柯基喝了一口酒,很是惊奇,“此物甜美无比,真乃佳品也!”

帐外又开始下雨,到处湿漉漉的,倒是就喝热酒才叫人舒服些,“此番南下,吾等也算是见识到了山水之威了,”刘震说道,“前日过淯水,颍川军有一艘小船,不小心就翻了个个,竟然里头一个人都没救回来,实在叫人心疼。”

“雨水下不了太久,”柯基笑道,“马上就到九月,焉能还有如此大水?”

“吾心里倒是有些疑问,此次之战,为何魏王不亲来?”刘震喝一口酒,“去岁征讨刘备,在汉中之战,魏王也是亲至的。”

可这如今怎么又不来了。

柯基在鲁阳军之前,乃是在许都任职都尉,协助许褚将军料理宫禁之事,他知道许多外头地方官不知道的内情,两人交好,柯基也不顾忌什么,见到左近并无他人,就只有两人的亲随,于是直接就说了一些秘密:“魏王如今都几岁了?自然是身子衰老了许多,整日操心国家大事已然太累,又怎么会再亲自出征呢?”

“去年前往汉中,路上就花费了好些时间,到了长安,又休息了半月有余,外头是说要筹集粮草,但是实际上,吾等都知道,那时候魏王生了一场大病,故此休养了好些时候。”

至于在汉中作战如何,大家伙就不胡乱猜测了,和刘玄德鏖战多日,就算是魏王早就不亲自上战场,但劳心劳力必然是折磨人的。

柯基的理由很正确,也足够充分,无论如何,魏王已经过了六十岁了。在如今这个时代,算是十分高龄了。

刘震摇摇头,“是身子不好还是觉得,”他慢慢说道,“此战不可胜,故此也只是派遣吾等前来?”

柯基呆了呆,“汝此言为何意?”

“大兄这一番南下,难道还看不清楚吗?宛城空虚,早就没人在了,南阳郡粮草收不上来且不说,就连许都那里,于将军也未曾带多少粮食前来,许都虽然百官云集,但粮食一直都是最丰厚存储之地,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不得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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