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雷动，关平人马合一，带着红色巨龙飞奔而来，一下子就突破了凉州军的骑兵阵，冲到了庞德身前，他也不和庞德啰嗦，长刀举过头顶用力一劈，借着战马奔驰之力，一下子就将一个凉州兵从左肩劈到了右腰，那士兵倒在地上的时候，右手之中的长矛还在不停地挥舞，内脏和鲜血却是四下碎裂，关平的身上都飞溅满了鲜血，“庞德受死！”

庞德一夹马肚子，奋勇上前，一下子就抵住了关平，主要将领开始拼杀，亲兵护卫在一侧拱卫协同作战，边上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其余的普通士兵就难以插手了，董超退了下来，满头大汗，他还没来得及喘气，荆州军驱逐了董恒部的大部分步卒，转过头来，再次用骑兵和步兵协同作战，一左一右，用力地夹住了董超的骑兵，让他们的机动能力一下子近乎损失了一半。

他几次奔驰，速度越来越慢，多年征战，董超知道战场的凶险，现在步卒先败，现在骑兵还能动，只要一心求逃，荆州贼是追不上自己的，若是再纠缠下去，恐怕这些人，包括庞将军，都要交代在这里！

董超心下存了退却之心，战马自然就改了方向，他先是杀退了一道步兵防线，先赶入了场中，先和庞德汇合，用力一挡，将周鲁的长矛荡开，“将军！可退了！”

庞德正在和关平杀得兴起，都忘了还有其他的场景，他听到董超这么一说，转眼一看，顿时大怒，“董恒去了何处！”

场内自己之人越来越少，而敌军眼下越来越多，不远地方，步卒已经纷纷逃跑，这次还未见到关羽，居然就先有了败局之势！庞德冷静下来，若是脑子热，再缠斗下去，恐怕也再不行了。

但是他也不直接退下，又是奋力上前，逼退了关平部，随即马上调转马头，关平大怒，“好狗贼！”随即还要上前追击，但是奈何又听到了军中号令，鼓声让他停下来，不必追击，只能是转过身来，继续砍杀那些未曾来得及退去的步兵和骑兵以做发泄。

两条钳子之中，庞德部奋勇逃了出来，荆州军似乎并无拦截之意，只是将钳子收缩，将通道变小，让凉州军退开的通道只能容下几匹马并行，在两侧敌人之中飞奔的凉州战马成为了绝佳的靶子，两侧之中的弓箭手得到了命令，“放箭！”

箭雨纷纷而来，两侧交织射箭，飞驰而出的骑兵被射成了刺猬，他们忍着痛不发一言，支撑不住的骑兵不断地掉落，连带着战马一同滚翻而下，阻拦了通道，撤退的速度又变慢了，庞德的白马成为最醒目的目标，弓箭手们纷纷朝着白马射去，庞德身边的亲兵们不断地用身体来抵挡住，有些效果，但最后庞德的身后开始空了。

几支羽箭飞过，射中了庞德身后几名士兵，庞德的后心顿时暴露了出来。连带着白马一同显现在了步兵眼中，一支羽箭又是迅速射出，朝着庞德的后心射去，庞德微微弯下腰，那箭就射偏了一些，铠甲冒出火花，庞德毫发无伤。

但是这时候大家都不顾及其他人了，杀人要杀将了，大家纷纷朝着庞德那最醒目的白马而去，阵型两侧贴近地面的地方，底下的长矛又连续刺出，他们的目的并没有别的，就是要延缓庞德和亲卫们的速度，又有甚者，冒着被砍杀的风险，盾牌举着前来拦截，虱子多了咬死人，饶是庞德身上有盔甲，头上又有兜鍪，一般的飞箭都射中无效，反弹开来，可架不住箭多，“噗嗤”闷声响起，终于有两支箭射中了他，牢牢钉在了他的左臂上。

庞德伏在马上，头也不回，迅速逃离，见到庞德中箭，荆州军众人大声欢呼，庞德军更是气势衰弱，连带着步兵一同，边战边退，朝着东北方向退去了。

关平刚好解决了阵中最后一部分的抵抗力量，转过头来看到了险些被射成刺猬的庞德，那白马饶是远去，也依旧醒目的很，打了個哆嗦，看来自己这个二弟的建议很正确，以后自己出来作战，鲜艳些的衣裳都不要穿，最好和小兵们穿成一样的就好，不然的话，庞德就是太高调的下场。

这一次的战斗不过是维持了半个时辰，双方迅速地分出了胜负，战场上任何人，也都就迅速解决了。

庞德以为自己是遭遇战，实际上还是因为曹仁的这个密信被掉了包，他已经是落在了下风；他以为自己是以逸待劳，而实际上两日前，关羽就亲自来到这附近，选了一块最适合对决的地形，更是早就将附近肃清完毕，就等着庞德一头扎进来。

今日之战，不需要什么包围圈，也不需要从后方咬住庞德部的屁股，今日就是堂堂正正，以正面对决之兵，来和庞德一战！

李承这样一路看来，真的是心醉神迷，今日带来的荆州军，的确是精锐，并非是寻常角色，但以差不多的兵力，正面对决，迅速地击败了庞德，这是李承从未想到过的。

而且两汉以来，最为厉害的骑兵，就是出自于凉州并州。并州的战马，那还远远不及凉州，昔日董卓和马超都是以凉州铁骑起家的，庞德一定是以为自己的骑兵在襄樊之地乃是第一，可就是在正面战场上，荆州军的骑兵打败了凉州军庞德的骑兵！

这是非常大的成就，简直近乎于奇迹，刚开始战斗的时候，李承还以为是用步兵打败步兵后，再协同作战，协助的方式来击退骑兵，从未想过可以战胜对方，而这种想法，在关羽运用了高超的作战之术后，完全改变了，荆州军的骑兵竟然可以战胜了庞德，这个是绝对没想到的。

庞德军凌乱地逃走，丢下了满地的尸体和战马，还有一些武器旗帜等，鲜血之味被风一吹，弥散开来。

李承忍不住又开口说话了，这一次不再是提意见或者是问问题，而是十分高兴地拍马屁了，他朝着身侧的关羽连连拱手，激动极了，“将军威武，如此正面对决，将庞德击败，可谓是天人之才！”

“这步兵骑兵合练合围之战，吾从未见过，神乎其神也！”

关羽一直观察着战场之内的局势，偶有问题，用鼓声号角声予以调整，或者是用号令兵来传达命令，见到庞德中箭离开，又将场内的敌军或斩杀，或绑了，战局正式结束，团练兵和后勤兵进场救治那些动不了的伤员，他才回过头来，“继之可知道为何吾今日要对付庞德？”

当然是寻求一次正面对决的胜利了，这一次北上，前期顺利地过分，几乎没有抵抗，战报是写的很好看，几日内连下数座城，但实际上战斗不多，都是顺风而下。

而到了襄樊城下，战局又不太顺利，襄阳城地势绝佳，而樊城在城北，大规模的集团军作战难以开展，攻城之战就几乎没有战果，而现在于禁庞德的援军在此，如今的确是需要一个胜利来打压敌人的气焰，顺带震慑襄樊的守军。

荆州军不是只有水师厉害，陆地上的战斗力也是很强的。

李承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适才这么一战见识到了凉州军骑兵的威力，他又马上想到了什么，不回答关羽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问题：“庞德的凉州骑兵，是否是曹军之中最厉害之部？”

“大概是的，”关羽点头，“曹公在汉中和汉中王鏖战，大队兵马未曾返回，如今的于禁也只是邺城抽调而来，论起骑兵，的确是庞德部最为厉害。”

李承若有所思，“如此的话，将军之意，是要打残庞德的骑兵，使得曹军只能剩下最多的步兵？”

关羽哈哈一笑，他在这一刻，总算是转过头来，正视于李承，“不错，就是如此，庞德部袭扰于大军，就是靠的他那来去如风的骑兵！之前腾不出手来，他越发得意，还以为真的自己的骑兵在荆楚已经无敌了。”

关羽言语之中透露出不屑，显然还是没有把庞德放在眼中，“曹仁坚守不出，而于禁部之骑兵眼下不知，只要把庞德的凉州骑兵尽数打破，接下去这樊城之北，却也不是只有他的马能跑了！”

庞德以为自己无敌，实际上不过如此罢了。

李承这才明白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不仅是自己猜对了，更是把握住了关羽的心思，现阶段曹军方面能够发挥快速突击作用的，曹仁的依靠，就是庞德的凉州铁骑，而今日一战，且不谈杀了多少骑兵，就单纯正面对战，就已经赢了庞德，那就是意味着，不仅仅是水师压倒性优势，而在骑兵的力量上，曹军也并无优势了。

这一战是立威，是建立信心，是要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至于胜利，抄送捷报，还真的不算是主要任务。

李承佩服之极，“今日庞德军残破，恐怕再也嚣张不起来了，如此的话，于禁未到之前，樊城是不会有援军了。”

起码是庞德部要再来袭扰，就要好生掂量掂量了。

战场还未打扫，关平又和蒯越马上调整了阵势，等着昆阳军是否到来支援，等了小半日的功夫，斥候来报，“昆阳军已经退回到了邓城之西！”

好么这一次，看来还是白等了，关羽又命蒯越：“乘船前往谷城一探究竟，若是可行，攻下，难攻就回返，不必纠缠。”

南乡郡粮草是有的，但是为了粮草而要去拉长战线，这是得不偿失的事情，现在荆州军的兵力一部分留在南岸盯住襄阳，侯音部还在鄀国，中军在樊城和邓城之间驻扎，这三个地方就有三支队伍，不能再分散兵力了。

眼下最重要的目的，是解决于禁的援军，至于樊城，那也只是先放一放，不必着急。关羽等了十几年，才等到这样大军出击北伐襄樊的机会，他很有耐心。

他很有耐心在这里成就一番惊天的伟业，向汉中王和天下英雄证明，谁才是当今第一虎将。

这里既然胜了，李承觉得其他的方面，可以再加一把火，关羽要派人前往南乡郡一去看看究竟，那么离着东三郡就不远了，李承提建议，“是否要派出信使，让刘封孟达等派人出战？”

南乡郡位置不算太重要，但也是连接东三郡和襄樊二城的紧要之处，若是让那边派兵出来，一来可以攻占地方，把南乡郡的粮草都收集起来，作为军用；二来也可以让孟达刘封部屯兵于襄阳的上游城市，同处于汉水南岸的谷城县，威慑于襄阳之用。

关羽摇摇头，“南乡郡并非重点，如今要先打于禁，若是要东三郡出兵，也是围攻于禁之七军，而非要去压迫襄阳。”而且刘封孟达拿下东三郡，也只是局限于几处县城，其余的地方还未平靖，原本的曹魏残存势力还依旧存在，弹压统治需要时间，刘封也修书前来，通报了相关情况，关羽现在还不需要援军，他有这个信心。

战线不能拉得太长，关羽的内心想法，等着襄樊两城若是能攻打下一城，到时候大军也决不能据守于城内，那时才需要刘封部前来驻守。

李承觉得可惜，刘封听说战斗力极强，就连曹操都认为和自己的儿子“黄须儿”曹彰可堪一敌，现在东三郡尚未完全平定，而且汉水从武当县出来之前，河道蜿蜒，高低落差极大，也并不适合大军船来往，刘封若是能早点加入荆襄之战，必然可以获得更多的胜利。

打扫完战场的张图前来禀告，“缴获庞德军之旗帜数张，其中有关门亭侯号！”

庞德逃得匆忙，就连自己的侯旗帜都被缴获了，虽然这不代表什么，但是庞德的脸面在这一刻算是丢干净了，周仓叫张图把那旗烧了，“什么关门亭侯，废物一个，也配封侯吗？”

“且慢，”李承眼珠子一转，想了一个主意，“将军，此物倒是也难得，虽然咱们没什么用，倒是可以送给旁人以做礼物？”

“八月中秋要到了，该送节礼了。”

“送给何人？”

“襄阳城内的故人，”李承笑道，“那刺史胡修，昔日就有过交往，今次咱们大军之胜，夺了庞德的旗号，刚好可以送给胡修来鉴赏一二，将军之虎威，也可布达于襄阳城内，如何？”

“若是咱们不去告诉，恐怕城内都无人知晓了。”

荆州军得胜归来，李承还没来得及休息，于是就找上了蔡菁，“存瑾兄，今日又有大事，要请兄出马了。”

“什么大事？”蔡菁正在清点俘虏人数，和缴获的战马，此外死掉的战马也要马上收拾了，充作军粮之用，忙得不可开交，却又被李承叫走，他有些不满，这里耽误时间，晚点还是要自己干活，说不定夜里头都不能早些安置，“莫非又要叫我去造箭了？还请速速言明。”

“要请兄台行张仪苏秦之事了，”李承笑道，“龙潭虎穴，汝敢去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