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楼上,王云龙等人此时也准备离开。
而见了小月一面,诸大绥似乎也了了一个心愿,不过似乎又更加遗憾,不断张望花二娘等人去的阁楼。
“怎么,这见也见了,曲也听了,酒也喝了,手也摸了,端甫兄还恋恋不舍?”陈鹤打趣。
“端甫兄,别想了,逢场作戏罢了,你就算想把她娶回家去,也得够银子赎身才行,我们眼下可都囊中羞涩,实在帮不了你,你若真喜欢,等到明年高中状元,到时候一句话明月阁就主动送到你床上!”徐渭搂着诸大绥的肩膀劝说。
王云龙却是心头一动笑着问:“诸大哥当真喜欢小月姑娘?”
诸大绥叹气道:“我也不知道,今日多谢云贤弟慷慨解囊,让我没在苏州留下遗憾。”
王云龙摆手道:“区区小事,何必挂齿,不过既然诸大哥真心喜欢,我也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今天就把小月姑娘赎下送给你,当是提前庆贺你高中状元,以后身边有人铺床叠被,端茶倒水,深夜读书也有人红袖添香,也算成人之美!”
三人同时张大嘴巴,诸大绥清醒过来更是连连摇头道:“万万不能,岂能还让贤弟破费……”
“诶,诸大哥不用客气,钱财乃身外之物,但这一去却是山高水远,日思夜想我害怕你无心读书,明年落榜的话,我的推测岂不无法应验,此事你就听我安排,来人!”
王云龙不容诸大绥推辞,转头叫来一个妓女,让她赶紧去找花二娘,就说自己要给小月姑娘赎身。
一群妓女听完又惊又喜,很快便有人蹬蹬蹬下楼而去,不久花二娘带着犹自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小月上来。
“云公子当真要为小月赎身?”花二娘满脸惊讶,脸上五指巴掌印清晰无比。
“不错,我这位哥哥本是举人,明年要去京师参加春闱,我猜他会高中状元,因此想将小月赎下来叠被暖床,照顾起居,小月姑娘,你可愿意?”
小月张大嘴巴许久,然后跪下伏地哽咽道:“小月愿意!”
王云龙转头对花二娘道:“赎小月要多少钱。”
花二娘内心挣扎犹豫,似乎有些不愿意。
王云龙提醒道:“如若我猜得不错,刚才你们都挨打了,小月若是留在这里,说不定那位曹公子忍不下这口气,隔三差五还会来找麻烦,次数来的多了,你这明月阁的生意也会受影响,刚好我这位哥哥也看上了小月,跟了他,以后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总比留在这里受气好,再说,我这三位哥哥都是江浙名士,日后必会金榜题名,你能一起攀附三位贵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投资。”
徐渭三人同时脸皮通红,但也都没做声。
毕竟是王云龙当善财童子,他们只不过帮忙刷个脸而已。
至于这个脸顶不顶用,那也无所谓了,反正出了这个们,谁也不认识谁。
脸皮这种东西,有用则用,没用那就是真没用。
面对王云龙的说辞,花二娘再三犹豫之后还是点头道:“既然云公子如此说,妾也不再推脱,不过小月买来从五岁开始……”
“就说多少钱?”王云龙打断她的话。
“二百两!”花二娘咬牙。
“好!”王云龙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看都没看把其中一张塞进花二娘手中。
花二娘:……
她现在想反悔。
因为王云龙掏出来的一叠银票都是二百两面值。
她相信,就算自己刚才说四百两,王云龙也会爽快付钱。
“不用后悔,你说多了我也不会买,现在买个七八品的官职也才几百两银子。”王云龙似乎一眼看穿了花二娘的心思。
于是花二娘悟了,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去寻找小月的户籍身份。
……
王云龙回到林永清府上,已经是酉时末。
虽然知道王云龙在外面和朋友喝酒游玩,林永清夫妇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个便宜毛脚女婿虽然年龄小点儿,皮肤黑点儿,学问差点儿,但耐不住他钱多啊。
这次送回来两箱罕见的精美绸缎也就罢了,整整一万两银子的孝敬,足以把任何刻薄的丈母娘砸的晕头转向。
虽然这笔钱是拿来给林永清用于疏通关系用的,但同样作为官宦人家出身的周氏,也深知这笔巨款带来的好处,基本上保证林永清升一品换个地方主政不是太大问题。
林氏家大业大,但家族子弟只有混的足够好,官当的足够大,在家族之中的话语权才足够大,能够调用的资源也才足够多,最后获得的好处也才足够多。
眼下林永清在林氏家族之中几乎就属于进不了核心的外围弟子,属于可有可无的品种。
而她作为联姻嫁过来,也基本无法维持和娘家的关系,更不太可能从娘家获取资源来补贴丈夫往上爬。
如果林永清这次能够利用这一万两银子主政一方,那么在家族的地位就会显著提高。
无论任何时代,不主政的官员,成长都十分有限。
同知的地位比起一个直隶州知州的地位差的太远了。
这也是王云龙要急着送钱的原因。
林永清如果不能升官,未来的潜力还不如刘继祖。
因为刘继祖只要在宁德州干上几年,积累足够的政绩之后,必然还有机会往上升。
但林永清在苏州同知这个位置上干到死,也不一定有机会升迁。
因此这几天,林永清夫妇几乎都把王云龙当宝贝一样看待,每天吃喝拉撒照顾的无微不至。
后花园,翁婿二人继续每日的喝茶闲聊。
林永清先是问了几句游玩的地方和刚认识的几位朋友,得知都是嘉兴那边的读书人,而且还有两位举人之后,非常欣慰。
这个毛脚女婿自己学问差点儿,但还知道结交这些读书人,的确是够聪明。
尤其在得知徐渭是胡宗宪的幕僚之后,更是无比惊讶,特意多问了几句,王云龙表示自己也只是刚刚认识,交浅言深没问太清楚。
不过他把自己为了结交徐渭三人,跟着去明月阁花二百两银子帮忙赎了一个妓女的事也简单说了一遍。
林永清听的脸皮微微抽抽了几下,明显有些心疼,二百两银子,几乎是他一年的俸禄。
不过又想起这个便宜女婿就是个商人,动辄就是几万两银子的买卖,于是也就释然了。
“唔,虽然此三人有些学问,但花费如此重金结交,也还是有些浪费,罢了,你喜欢就好!”林永清无奈摆手。
王云龙笑道:“岳丈无需心疼钱财,这也算小婿的投资吧,浙江读书风气浓郁,绍兴宁波等地每次春闱上榜者都是数十,堪称进士摇篮也不为过,这诸大绥学识渊博,谈吐文雅,举止有度,而且还略有些憨厚,小婿虽然不读书,但还是有些识人之术,如不出意外,说不定明年他就会高中头甲,甚至登顶状元也并不意外,这区区二百两银子赎一个妓女结交,一定会大赚特赚。”
林永清满头黑线,揪着胡须哭笑不得道:“你莫不是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天下无敌了,乡试也就罢了,你以进士都是大萝卜啊,春闱头甲,状元,哼,你也敢想,大明百余年下来,整个浙江也不过十多个状元,绍兴也就出了两三个,这诸大绥如若当真厉害,怎么当初乡试没有高中解元?”
“呃!嘿嘿,推测,小婿推测而已!”王云龙干笑掩饰。
实际上他虽然隐约记得诸大绥的确好像是状元,但考上的时间却并不清楚。
不过按照年龄和时间来算,应该差不多就在当下这几年。
因为他之所以记得诸大绥,还是因为徐文长杀妻之后坐牢,最后是被诸大绥等人解救出来。
至于其他的更多历史记录,他却是几乎没有印象。
也就是说,诸大绥虽然当了状元,但实则在大明历史上也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名声,可见也不是一个好官苗子,成长性并不算太高。
究其原因,可能与一个人有关,那就是天才首辅张居正。
因为接下来的几十年,大明就会笼罩在这个改革家兼超级权臣手下,任何天才人物的光芒,都将被其彻底掩盖。
从年龄上来说,张居正和诸大绥等人差不多,但成名更早。
张居正十二岁考上秀才,十三岁就差点儿中举,不过考官认为他年龄太小还需磨炼一下,压了一届,十六岁才中举,但二十二岁就考中进士。
如今诸大绥还在准备春闱,张居正早已经在京师当官十多年了。
正常天才修炼一年升一级,但绝世天才一天升八级
天才和天才之间,也存在巨大的鸿沟和差距。
因此,自张居正之后的大明天才人物和状元,大部分都黯淡无光,没有机会出人头地。
但无论怎么说,投资一个状元,远比投资其他的生意要划算的多。
二百两银子换一个状元一辈子的感激,绝对算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对了,岳丈,苏州府通判和您关系如何?”王云龙决定换个现实点儿的话题,免得挨骂。
林永清非常诧异,思忖片刻道:“通判曹坤,为人有些圆滑,关系……还行吧,平日都在一个府衙上差,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王云龙于是把发生在明月阁的小小冲突也简单说了一遍。
林永清听完脸皮只抽抽,很是有些郁闷道:“平日看你还挺灵性的,怎么在这事上糊涂,就算你看好诸大绥,但也犯不着为了一个妓女和这些纨绔争抢,曹坤家的老三我也略有耳闻,喜欢来往于青楼赌场,经常纠结一批苏州官绅富豪子弟做一些欺男霸女之事,你和他起冲突,怕是他忍不下这口气。”
王云龙干笑道:“正因如此,小婿才问及此事,如若这曹阳找麻烦,小婿该如何应对处置。”
林永清微微点头,捻须笑道:“你能如此想,说明你当真还算灵醒,曹坤教子无方,这曹阳也屡屡被苏州百姓诟病,听闻举报到府衙的状纸不少,不过都不算是太大的事,全都被曹坤压了下来,既然你有此担心,我明日上差跟曹坤提一句,我想他不会置之不理。”
“岳丈高见,如此小婿就放心了!”王云龙赶紧拍马屁。
“嗯,小事而已,我听慧儿说你打算明天就回宁波?”林永清点头喝茶。
“是,小婿出来已经十多天了,宁波那边还有生意要照顾,不能玩的太久,我与徐渭等人约好,明日上午一起结伴离开。”
“你自己安排好就行,对了,老夫有几封书信要送回福州,安排几个下人与你同行,到了宁波他们会自己去福州,路上你帮忙照顾一下就行。”
“这个岳丈放心,小婿会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