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加里布埃尔从周虎臣笔庄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华灯初上了，周围的大多数店铺早就已经关门歇业。

看着店里伙计们大包小包地将自己今天采购的文房四宝装上汽车的时候，加里布埃尔忍不住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里面实际上只有一小部分，是准备用来送给沈尹默先生的礼物。其中包括两套毛笔，一套四块徽墨，以及一块雕着青松的端砚，和一刀清末的绝版宣纸。

价格虽然算不得非常昂贵，但价值绝对不低。除此之外，加里布埃尔还和掌柜约定，如果自己能够拜师成功，就由周虎臣笔庄为沈尹默先生定制一套私人毛笔。

按照掌柜的说法，这一套礼物，绝对能送到沈先生的心坎上。对此，加里布埃尔自然是非常期待。

除了准备送给沈先生的礼物外，其他大多数的东西，都是加里布埃尔为自己的爱好买单，其中不仅有各式各样的毛笔几十只，还有周虎臣笔庄内能找到的几乎所有高档徽墨。

砚台加里布埃尔的选购倒是非常克制，只是将店里能够买到的四大名砚各买了一套。这些名砚的产地都得到了周虎臣笔庄的认证，可生产年份都是民国时期。

本来他是想要购买几块有收藏价值的古董砚台，可掌柜告诉他，他们周虎臣笔庄卖的主要是自己制作的毛笔，和配套的一些文房四宝。

并不经营古董生意，如果想要购买古董，他们可以帮忙介绍，但无法直接在他们店里买到。

当然，他们说是这么说，可加里布埃尔还是将他们店里能够买到的所有几乎绝版的古法宣纸，全部清扫一空。并委托周虎臣笔庄代为采购市面上还能够买到的古宣纸。

其他人也许不太清楚这些宣纸的价值，可加里布埃尔心里却非常清楚。未来的古宣纸可是作为一种收藏品，需要到拍卖会上购买的。

得知现在只有极少数的人对古宣纸感兴趣后，加里布埃尔毫不犹豫地就出手了。

他的心里很清楚，宣纸真正的行情可能还要等到九十年代以后。而且那个时候，大家之所以追求古宣纸，目的也并不单纯，大多数都是为了书画作伪。

但也有非常大一部分是为了向书法大家求书画所用，虽然，自己不太可能成为书法大家，但并不妨碍，他将这些用一张就少一张的古宣纸收藏起来。

未来如果有机会，他甚至可以将这些宣纸和他收购的古董，一起进行收藏。

对于，周虎臣笔庄来说，今天的这位法国人，绝对是店里有史以来最大的豪客，不仅将店里他能看得上的物件全部一扫而空。

还给他们下了收购古宣纸和精制湖笔的订单。让他差点以为对方是来搞批发的客商。

幸好加里布埃尔过来的是一个车队，不然，这么多的东西，还不一定能够一次打包带走。

等所有的东西都装好后，加里布埃尔便礼貌地和掌柜的告别，等到他坐上自己的汽车离开时，副驾驶位上的人已经换成了公司情报部的布罗姆先生。

汽车缓缓开动后，布罗姆先生才回头对加里布埃尔严肃地道：

“老板，福州路上跟着我们的保密局特工有十二人，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他们的行踪，并对他们所有人进行了拍照留档。”

闻言，加里布埃尔淡淡地笑了笑道：

“想不到保密局会搞这么大的阵仗，我一個普通的外国商人，他们有必要如此严防死守吗？”

“呵呵……老板，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您，而是我们的交易对象。”

“这么说，阎老西从我们这里采购的那批武器，也被他们盯上了咯？”

“是的，根据我们的调查，从晋省来的客人已经处于他们的监视之中了。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这些晋省的客户动手。”

“呵呵……这倒是有意思了。看来我们的阎老西先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啊！现在保密局似乎已经不把他太当回事了。

你说，国府会允许我们顺利将货交到阎老西的手上吗？”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不敢阻止我们对外销售军火，我们交货给阎老西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货最后能不能到晋绥军的手上，我就不敢保证了。”

“这就不关我们的事了，我们只要保证能收到货款，最终这个货是给谁使用，就和子弹会打进谁的身体一样，都不是我们能考虑的问题。

等等，这里好像有点操作空间啊！你说，要是这批武器要是在晋绥军的手上丢了。阎老西会怀疑谁呢？”

“那就要看阎老西知不知道，现在保密局的行动了。如果知道的话，他的第一怀疑目标绝对就是光头先生。”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实在太有意思了！

烟鬼先生知道他女儿被保密局盯上的消息了吗？”

“我们已经将这个情报传递给他了，同时，我们也告诉了他，他们那边出了叛徒，他的相片已经被保密局掌握。建议他最好马上离开沪上。”

“那他有继续向我们采购军火的计划吗？”

“现在来看，可能性不大，他们手上没什么钱，估计，没办法从我们这里采购装备。”

“呵呵……没钱没关系，可以用别的东西支付嘛！我最近喜欢上华夏的艺术品了，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将一些他们认为能够用于交换的古董，拿来支付装备采购费用嘛！

你可以告诉他们，用来支付装备费用的古董，我们欢迎他们随时以市场价格进行回购。这一条可以明确写进合同里。”

“啊！为什么呢？老板！这样我们根本就没办法挣钱。”

“呵呵……谁说我们没办法挣钱的，我们挣的不是现在的钱而已，你没听说过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吗？现在的华夏正处于乱世，古董的价格正处于低谷。

等到战争结束后，他们手上有钱了，完全可以将莪们手上的这些古董回购回去嘛！到时候的市场价，可就不是现在的价格了。

我想这一定远远高于银行利息，你觉得呢？”

布罗姆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后面，正一脸淡定地看着窗外夜色的老板，有些迟疑地道：

“可……老板！难道您觉得就他们这点兵力，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您就不怕到时候他们失败了，这批古董砸在您的手里吗？”

“哦！这么说，你认为他们一定会失败？”

“当然，要知道国府的兵力数量可是他们的近十倍，而且，国府还几乎是全美械装备，您是没见到他们的装备，那真是和埃塞俄比亚的土著差不了多少。”

听见这话，加里布埃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是啊！谁能想到，就这样一支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军队，最后能缔造出一个怎样的时代，会向这个时代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呢！

大笑过后，加里布埃尔看向一脸不明所以的布罗姆，轻轻地摇了摇头道：

“可埃塞俄比亚的土著，不是一样将装备精良的意呆利打的头破血流吗？你这样形容这支军队，被光头先生知道，会非常生气的哦！”

说完，他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时候的布罗姆就算是再不敢置信，也已经明白了加里布埃尔的看法。他有些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才想起来，确实如同老板所说。

埃塞俄比亚的土著可是凭借着那样的装备，将意呆利打的头破血流啊！如果这支军队真的也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将会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奇迹啊！

加上这个国家如此庞大的面积和人口，这个国家将会拥有一个怎样无法预测的未来呢！

“呵呵……如果光头先生的气量真的如此狭小的话，那我估计他们和意呆利的结局，应该就差不了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