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同济大学校长办公室，校长寇煜正一脸愠怒地看着站在自己办公桌前面的文学院院长。

“老程啊！你说我该说你什么好？我说了和沈尹默先生接触的事情，要慎之又慎。不是说不准备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了。

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地弄出这么多事呢？”

文学院院长程文举看着脸色难看的校长，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不太确定地道：

“寇校，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您说的话我怎么有些不太明白呢？”

“好你个老程，现在还和我耍起心机来了是吧？”

“不是，寇校，我是真的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如果是关于上次向你汇报的关于推荐上次那个老外拜沈先生为师的事情的话。

我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啊！上次您都说了您要好好考虑考虑。我自己又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自然不可能擅自做主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你真没再和别人说这個事情？”

“真没有啊！寇校，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啊？怎么看您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呢？”

校长寇煜一边听着对面的回答，一面上下仔细打量着对方。从对方的话语中仔细观察，却是好像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让他瞬间陷入了沉思，手指不自觉地开始敲击起办公桌来。

“那你有将这件事情和其他人说过吗？”

“其他人？倒是在我们文学院和几个老师聊起过这件事情，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和其他人说过这个事情了。寇校，现在到底是发生什么了啊？”

校长寇煜有些苦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

“唉！昨天晚上沪上市政府和国府教育部，不知道从哪里收到了我们学校要和斯特拉斯堡大学成为友好学校的消息。

纷纷打电话对我表示祝贺，话里话外只差没有明说，这种荣誉不能让我们学校独享了。

这不就让人被动了吗？你说这事弄的！”

程文举闻言不由一愣，接着明显一喜道：

“寇校，这是好事啊！既然沪上市政府和国府教育部都非常赞成这件事情，那我们还等什么呢？直接去拜访一下这位沈尹默先生啊！”

“短视，这件事情有那么简单吗？他沈尹默为什么闲赋在家，你心里没数？这背后可是牵涉到孔家的颜面，要是我们同济大学明知道孔家在打压沈先生的情况下，还屁颠颠地贴上去。

你觉得孔家会怎样看待我们。也不想想我们学校现在是什么情况，虽然校园是已经搬回了沪上，可无论是基础设施，还是师资力量，哪一项不要大笔的资金支持。

这个时候我们去得罪孔家，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得到政府的资金支持吗？”

“这……可是……寇校，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校长寇煜郁闷得想要直接挠头，可看了看自己现在的位置，明显又有些不太合适。最后，干脆整个人往后一躺，直接没有形象地瘫软在自己的办公椅上。

“能怎么办？我们还能怎么办？现在的我们已经被架起来，根本就没有退路可言好吗？”

“您的意思是……？”

“我能有什么意思，现在的我们根本就没有了其他的选择余地。只要我们向外表露出莪们不能促成这件事情的话，你信不信，其他几个大学会马上主动出面。

促成这件事情，然后取代我们学校，和斯特拉斯堡大学组成友好大学联盟。”

“那他们就不怕得罪孔家吗？”

“呵呵……他们和我们能一样吗？这件事情又不是他们发起的，他们最多就是在沪上市政府和国府教育部的推动下，选择站出来挽回了被我们丢失在外国人面前的颜面。

就算孔家对他们有什么不满，也不可能拿他们怎样。可我们呢？别忘了，现在外面可都说了，这件事根本就是我们学校主动促成的。

无论这件事最终能不能成功，我们学校都已经上了孔家的黑名单了。”

“既然这样，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校长，要我说，我们大不了将这件事情的影响进一步扩大。

只要我们学校能成为全国第一个，和西方发达国家名校建立大学联盟的学校，我们的影响力就能迅速扩大，到时候就算是孔家也不可能拿我们学校怎样。”

见到程文举非但没有感到愧疚，反而巴不得促成这件事情。校长寇煜的脸色再次变得阴沉起来。

“我们学校是不会怎样，可你想过我会怎样吗？你觉得你会怎样呢？”

此刻的程文举终于明白了这位校长内心真实的担忧，看向对方的眼神中隐隐闪过了一丝鄙夷。他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位校长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文人气节。

成为了一个官僚似的管理者，心里想的不再是学校的发展壮大，学术氛围的进一步提升。反而开始关心自己的位子能不能坐稳了。

也许是从战争爆发后，原来学校的校董会资金出现短缺，政府开始插手学校的管理开始吧！

想到这里，程文举不自觉地对国府感到了一丝深深的失望。连带对面这位他原来还非常崇敬的校长先生，似乎都已经变得不再那么值得尊重了。

同时，他的内心深处，甚至有些报复性地想着，那些权贵越是不想要我们怎样，我们就越是要怎样，这才是一个文人应有的气节。

就如同那位沈尹默先生一样，明知道他们孔家是民国的皇亲国戚，还是因为发现了对方的违法犯罪行为后，就明目张胆地对他们进行调查和弹劾。

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气节，对方才能在书法上取得现在让人仰望的成就吧！

那么自己呢？是该像校长先生一样沉沦，还是应该像沈尹默先生那样，为了大义站出来呢？很快，他的心里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他深深地看了对面的校长寇煜一眼，整个人的脊背都挺直了几分，目光慢慢开始变得坚定。

“校长，我作为文学院的院长，愿意为了我们学校的发展壮大，奉献自己的一切。既然，校长先生觉得这件事情无法向孔家交代。就当这件事情是由我一人促成的吧！

等下离开您的办公室后，我就自己一个人单独去拜访沈尹默先生。最后，不管沈先生愿不愿意成全我们学校，您都可以将我交给孔家处置。

大不了就是身败名裂，我程文举赌得起。”

说完，直接梗着脖子望向办公椅上脸色愈发难看的校长寇煜。

听见这话，寇煜腾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直接站了起来，用手指着程文举道：

“程文举，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说些心里话而已。这件事情本来就因我而起，我站出来承担责任，自然是理所应当。”

他没有选择进一步地刺激对面已经恼羞成怒的校长寇煜。而是，将一切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一刻，他也算是真正明白了今天对方叫自己来办公室的目的是什么。

从一开始，对方就在怀疑自己，认为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在背后搞小动作，才造成了现在的被动局面。只是自己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对方真是想了解真实的情况。

现在看来，对方还真是越来越有官味了。

早知道这样，自己根本就不用向对方汇报，平白耽误了那么多的时间。最后，还没落到个好。

“你……你……程文举，你好样的。既然你这么硬气，那你就自己一个人去见沈尹默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大的脸面，人家沈尹默先生能不能卖你这个面子。”

闻言，程文举心中冷冷一笑，我这下算是如你所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