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流火能屈能伸，立即服软，“大姐我错了，你的脚一点都不臭，香得很。”

张安竹突然就凶不起来了，反倒是脸微微红了一下。

“什么臭啊香的……就会胡说八道……”

“知道是胡说八道就好。”

陈流火低着头，没注意她的表情，只是先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秀气的右脚腕，往外轻扯。

她是盘坐在沙发上，右脚被左脚牢牢压住，因为摩擦力的缘故，脚上原本就偏宽松的毛圈袜自然而然地往下滑落。

等陈流火将她的脚完全抽出来时，那只小熊袜子已经松垮垮地吊在那里，露出了大半个纤瘦的脚掌。

线条柔和的脚后跟带着桃花般的淡粉色，细滑得连一丝老皮都看不到，脚背上几条淡青色的纤细血管若隐若现，更衬托得皮肤白腻动人。

陈流火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但这时候也忍不住快速瞟了几眼。

毕竟不是所有的女人的脚都能这么好看，女人也是人，不注重保养的话，脚也不会比糙汉子好到哪里去。

快速打了个满分后，他将她的脚握在手里，轻轻将那已经松垮垮的袜子扯了下来。

于是，她的整只右脚便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长度和他的一只手掌差不多，五個脚趾头粉嫩干净，指甲健康莹润，没有涂指甲油，修剪的整齐。

但此刻，因为抽筋的缘故，大脚趾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紧绷着。

“忍着点。”

陈流火说了声，便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大脚趾，施加了一个反方向的力，慢慢将它往回推。

“放松，别紧张。”

张安竹轻轻抽着冷气，但还是按照他的话尽可能地放松肌肉。

感觉到它没那么紧绷了，陈流火才开口问道，“好点没有？”

张安竹点了下头，又说，“还没完全好……”

陈流火便用大手来回揉捏着她的大脚趾关节和足心部位稍显僵硬的肌肉。

被他温热温热的手这么揉捏着，张安竹感觉好似泡在热水里一样，肌肉松弛，疼痛感渐渐消退。

她的视线不觉落在了他的头顶。

那些短短的发丝正随着他的动作细微晃动，一下一下，像是软软的羽毛挠在她的心尖尖上，挠得她心里痒痒的，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伸手去抚弄几下的冲动。

她忽然轻声开口，“喂，你还想不想知道我刚才要问什么问题？”

“……我无所谓，”陈流火说，“你要问就问。”

“我问可以，如果你不肯回答，怎么办？”她说。

“你都没问，就知道我一定不肯回答了？我总得先听听你的问题是什么，才能考虑要不要回答吧？”

“也有道理。”张安竹点了点头，“那我就问了啊。”

“嗯。”

“我刚才想问……”她轻扇睫毛，温柔地笑了一下，“从我和阿姨有限的几次相处看来，阿姨似乎也没太过分的……嗯……讲究干净吧，为什么你会这样呢，难道是受你爸爸的影响？”

陈流火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张安竹的目光柔和地落在他的头顶上，轻轻笑着，“不方便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的。”

“没什么不方便回答的。”陈流火依旧低着头，语气若无其事地说，“其实我爸妈都没我这毛病，我会这样，应该算是受心理影响吧。”

“心理影响？”她微微一怔，唇角的弧度收了几分，轻声问，“能不能说得再详细一点？”

其实这时，她的小脚已经变得不再僵硬，而是彻底的软和、放松下来。但陈流火没有留意，便没有松开手，而是继续这么下意识地慢慢揉捏着。

他想起了一些回忆，那些回忆不太让人愉快，如果换做几年前的他，绝不会对人轻易提起。

但这几年他成长了很多，已经开始试着接纳它们。

他试着告诉自己，那些事情没什么大不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一帆风顺，多少都会遇到几件不开心的事。

只是……

真的要说吗？

张安竹只问了这一句，就等在那里，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催促。

她善解人意的态度，让陈流火下了决心。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没什么需要遮掩的。

“我爸是江城人，在我小时候，因为他的工作，我们全家都在花城……”

垂下眼皮，陈流火一边说，一边在脑子里组织着语言，“我十五岁时，我爸身体不好了，于是我们全家搬回了江城，嗯，那时候我正读初三……后来，我转进了江城的一所初中……”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学校、陌生的班级、陌生的同学……一时间，他很不适应。

班里的其他同学早已彼此熟悉，只有他一个孤零零的外来者，完全无法融入群体。

“那时，我本来有两双运动鞋换着穿，后来一双坏了，只剩下一双。

那段时间我爸已经病得很重了，我妈日夜在医院照顾爸爸，为了支付爸爸的医药费，家里的经济压力也很大。

所以，莪没第一时间找我妈要钱买新鞋，而是将剩下的那双鞋穿了快半个月。”

说到这里，陈流火静了静，看着手中那只娇小的脚。

倒不是说当时家里连几十块一双的运动鞋也买不起，但便宜的运动鞋穿着不舒服，而且也容易坏，好点的运动鞋又动辄两三百起步。

所以他便抱着暂时先穿着那双旧鞋，再尽量从生活费里省一些出来买新鞋的打算。

几秒后，他继续说，“我已经尽可能保持脚不出汗了，但你也知道，那时候天天要体育课，而且男生汗腺也发达……

同一双运动鞋穿了将近半个月……嗯，你可以想象一下那个味道，哈哈。”

那段时间里，他从不在同学的面前脱鞋。

但即便如此，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张安竹抿了下唇，什么也没说。

陈流火自嘲地笑完，接着说，“后来的某个课间，我前桌的男生忽然说，你的脚怎么这么臭，你是不是从来不换鞋？也太不爱干净了吧！他说的声音很大，那时，班级里所有的人都朝我看了过来，还有不少人在笑，我感觉很丢人，无地自容。”

张安竹终于轻轻地“啊。”了一声。

“那天回去以后，我就找我妈要钱买了双新鞋。”

陈流火说，“但前桌那个男生，还是会不时故意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件事，说我的脚臭，然后再哈哈大笑。”

“从那之后，你就变得特别爱干净？”张安竹轻声问。

“嗯，后来我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像我这样应该算是轻微洁癖，也属于轻度强迫症的一种吧。”陈流火笑笑，“所以我才说，我是一个不太正常的人。”

说到这里，他终于注意到她的脚已经恢复了正常，便松开了手，“现在没问题……”

话还没有说完，张安竹带着一点儿凉的指尖便勾在了他的左耳下沿，陈流火愣了愣，后面没说出的话戛然而止。

“没什么不正常的，我理解……”

她微凉的指尖慢慢从他耳边滑到下颌，而后，在他的下颌线上温柔地来回轻抚着。

她的声音，也轻柔温暖得有种能抚慰人心般的力量，“你做的这一切，只是想证明给心里那个受了伤的男孩子看，他不是不爱干净，他只是……”

“忘了关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