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张安竹好奇地问。

如之前的每一次，快到八点半的时候，张安竹就提前来到餐厅。

等陈流火结束工作，她再和他一同回去。

回去的路上，两人就手牵着手，一路慢悠悠地压着马路，同时闲散随意地聊着天。

张安竹会告诉他下午她都做了些什么，看了什么书，写了多少字，和广场舞的大姐阿姨们聊了些什么……如果当天在餐厅里遇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人或事儿，陈流火也会和她一一分享。

无论是夫妻还是情侣，即便是在热恋期，也最好不要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腻在一块儿，得有属于各自的独立社交，这样才有更多的新鲜感和话题。

方才，陈流火就把今天崔佳人来到餐厅的经过说给了张安竹听。

张安竹果然听得兴致勃勃，当听到陈流火问周敬的问题，也立马跟着追问了一句。

“他不肯说，”陈流火目光深沉，很快下了个判断，“不过，依我的直觉，八成有什么情况。”

张安竹的想象力开始发散，“你说，会不会等个几年，突然冒出個外国美女，抱着孩子来找周敬啊？”

“啧，小蝌蚪找爸爸吗？这情节未免有点狗血，”陈流火抽了口冷气，又说，“不过细想一下，也不是没可能，毕竟现实往往比小说更YY……”

张安竹说：“我也觉得。”

又走了一段路，张安竹突然清了清嗓子，“对了，我有一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

陈流火：“……看来不是什么好问题。”

“如果你现在还是单身，又有个金发碧眼胸大腰细性感迷人的外国美女主动追你，你会不会动心？”

“不会。”陈流火想也没想地回答。

张安竹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真的假的，别是为了哄我开心啊？”

“是真不会，”陈流火说，“我对洋妞没什么兴趣。”

张安竹笑了起来：“看不出来你还是思想传统那一挂的。”

“不是思想传统，是不习惯，”陈流火皱着眉，“我读大学的时候接触过几个国外的留学生……就算是女生，那身上的味道也挺……特别是出了汗以后……我鼻炎犯了都能闻得到。反正，我不太接受得了，长得再好看也不行，心里膈应。”

“原来是洁癖犯了。”张安竹吃吃地笑，“哎，就你这洁癖劲儿，别说你看不上别人，别人也未必敢看上你，不够人受的。”

陈流火不以为意，慢悠悠地说，“谁说的，这不就有一个看上我的吗？”

张安竹笑，“我现在还能不能后悔啊？”

“不能。”陈流火握紧她的手，说，“好不容易碰着一个敢看上我的，我当然要抓得紧紧的，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跑不掉了。”

“这么霸道啊，”张安竹看了他一眼，身子贴在他的手臂上，笑着说，“好吧，那就不跑了。”

走了几步，陈流火又说：“对了，今天我和周敬学了个班尼迪克蛋，家里正好还有吐司和菠菜，明天游完泳做给你吃。”

“嗯~”

*

*

游泳池边。

这段时间，陈流火和张安竹也来了好几次游泳馆了。

尽管如此，张安竹都没正儿八经地下过水，每次她只在那个一米二深的泳道边静静坐着，看陈流火游一会儿，然后等到八点左右，两人便一道回家。

这天早上，陈流火又游了两圈，然后回到她的身边，一只手撑着池沿，一只手抹掉了脸上的水，看着她。

“今天呢，要不要下水试试？我就在这里，等你一下水我就把你抱起来。”

这几次来，他都会问上这么一句。

不过，张安竹每次给出的答案都是摇头。

陈流火知道她的心里还没准备好，也不催促，不勉强。

这一次，他还是同样的问了一句。

没料到，张安竹往泳池看了看，没有摇头，过了几秒，终于下定心似地说，“好。”

“嗯？”陈流火看着她，有些惊讶，“真的？”

张安竹抓着池沿的手轻轻地有点儿抖，却仍旧点点头，“真的。”

“来。”陈流火在她面前不远处张开了胳膊，鼓励地说，“别怕，下来吧。”

他话音刚落，就见到张安竹咬了咬嘴唇，闭上眼，接着双手一撑一推，身子往前，直接朝前砸了下去。

咕咚一声，掉进了水里。

陈流火连忙扑过去把她抱住。

张安竹紧闭着眼，耳边全是咕噜咕噜的水声。

感觉到自己全身都被水包裹住，那种恐惧再次油然而生。

这一刻，她忘记了池水只有一米二的深度，只要她一蹬腿就能站起来，反而像个小孩儿一样地团成一团，不停地往下沉，还呛了一口水，顿时感觉鼻子和肺部都被水灌满了。

难受，好难受啊！

要窒息了！

这个念头生出的下一秒，她就被陈流火拉着浮出了水面。

“咳咳咳咳！”张安竹发出剧烈的咳嗽，一些细细的水流从她的鼻子里流出来。

她闭着眼，被陈流火一整个的抱着，整个人在不停发着抖。

她牢牢搂着陈流火，两条腿下意识地夹着他的腰，胸口以上的位置刚好露出水面，白皙如玉的身上还挂着不少水珠，被明亮的灯光衬着，闪着耀眼的光芒，像是为玉雕美人做点缀的一颗颗明珠。

陈流火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呛到了是吧？我给你拍拍……”

张安竹咳了半天，终于不那么难受了，慢慢睁开了眼。

下一秒，眼前还在摇晃的池水支离破碎，让她忍不住又闭紧了眼，指尖用力陷进了陈流火的后背肌肉里。

又拍了会儿，听她不咳了，陈流火才停下手，问：“现在没事了吗？”

张安竹闭着眼，喃喃地说，“……好点了。”

“吓我一跳，就这么突然跳下来。”陈流火紧了紧怀抱，叹了口气，“你怎么不先打声招呼，说句我要跳了啊？”

“……太紧张，忘了。”她小声说。

“泳镜、泳帽也没戴。”

“……忘了。”

“我还打算让你先套个游泳圈再下水呢。”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她就跳了。

“……忘了。”

这脑袋瓜还记得啥？

“好吧，忘了就忘了，”陈流火说，“反正我说过，我会马上拉起你的，做到了吧？”

张安竹用双手扶着他坚实的手臂，感觉到了他结实温暖的怀抱，过了几秒，她的眼睛再一次睁开了，这次她没有去看池水，而是抬起头，和陈流火对视。

过了会儿，她点点头。

“嗯。”

“试着把脚伸直，可以直接碰到池底的。”

张安竹没做声，只是按照他的话，慢慢地将两条腿朝着下方，一点点地伸直、探去。

没多久，脚尖便碰触到了某个坚实光滑的平面。

脚一点点地踩实，心也一点点地落实。

“感觉怎么样？”陈流火轻声说，“你看，只要你不紧张，这些水一点都伤害不到你，对不对？”

两人大半个身子都在水里泡着，亲密地紧贴着，四周是温柔的水流，轻轻抚摸着两人的肌肤。

张安竹深呼吸了一下，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还可以……”

陈流火说，“来，试试走一步。”

张安竹犹豫了下，抬起一只脚。

刚抬起来，忽然浮力传来，她就感觉整个人往上飘，双脚顿时离开池底，她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

就在这时，有人从后面将她揽入了怀里，一股稳定的力量从他的手臂传到她的体内。

陈流火温和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没事儿，别紧张，慢慢感受水的浮力，适应它。”

在他的扶助下，张安竹终于挪到了池边。

陈流火让她的双手扶着池沿，等她扶好，他再用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一只手托着她的小腹，把她的身体轻轻地向上托，防止她下沉。

“别紧张，放松一点儿，保持平衡，两条腿试着抬一点，慢慢地蹬，让自己浮起来。”他缓声说，“别怕，有我托着你，保证你沉不下去的。”

陈流火的手托着张安竹，张安竹扶着池沿，修长白皙的腿缓慢地一下一下地蹬着，感觉水波被双腿分开，轻柔地拍打着腿上的肌肤。

“很好，就是这样，”陈流火紧紧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放松，让水托着你，越紧张就学得越慢……”

……

一个多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中间歇了几次。

等到八点时，张安竹已经习惯了扶着池沿、缓慢蹬腿的动作，她不去想自己在水里，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慢慢蹬着腿，动作逐渐熟练又有些机械，像是被个写入了蹬腿程序的无情机器。

这时，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挺奇妙的感受。

过了片刻，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知何时，小腹和下巴处原本托着她的那两股力量消失了，她再扭头一看，陈流火已经抽走了手，只是浮在她旁边不远看着她。

失去了陈流火的支撑，她吓了一跳，抓住池沿的手下意识地松了，身子往下沉。

“蹬腿！”陈流火喊。

闻言，张安竹不及思考，下意识地照做了，两条长腿轻轻一蹬，紧接着脚在池底上一踩，借着这个力，半个身子就探出了水面。

陈流火过来抱住她，大声夸道：“干得漂亮！真棒！”

张安竹缓过了神，噗嗤一声乐了，“这也真棒，你哄小孩儿呢？”

“你不就是小孩儿吗，”陈流火一本正经地说，“对孩子就要多鼓励，这叫激励教育。”

“你什么时候把手拿走的？”张安竹又想到什么，睁大了眼睛问。

“挺久了，”陈流火说，“莪看你蹬得挺好，就拿走试试，效果还不错。”

张安竹叹了口气，小声嘟哝着，“差点吓死我了。”

“这不是结局挺好的吗？”陈流火笑了，抬手摸着她的脑袋，又说，“今天的进步已经很大了，你要是累就不练了，坐着歇会儿，等我再游几圈我们就回去。”

张安竹点点头，从泳池里爬起来，和之前一样，坐在池沿上，看着陈流火游泳。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眨眨眼，冲不远处的陈流火招招手。

陈流火游到她面前，问，“怎么了？”

张安竹扭头看看四周。

见旁边没人，她低下头，压低声音问，“你说，在水底下亲嘴是什么感觉啊？”

以前看电视剧啊、电影啊、小说啊，这种水下接吻的桥段还挺常见的。

这时想起来，她就不由得有些好奇了。

“我不知道啊，”陈流火看着她，“你想知道？”

张安竹犹豫了几秒，才说，“想，但是不敢……”

“那等你什么时候敢了，我们试试。”陈流火的嘴角漾出了一抹笑容。

张安竹也笑了，“好。”

……

八点四十，两人到家，早饭是陈流火昨天承诺好的班尼迪克蛋。

吐司切成片，再用黄油煎成两面焦脆，这样不容易被汁水泡软影响口感，再煎两片三文鱼，最后炒点菠菜，用盐和胡椒粉调味。接下来用三个蛋黄、柠檬汁、白葡萄酒醋和盐混合，隔水加热快速搅拌20秒，然后加入黄油，再次搅拌后就做成了荷兰酱。接下来将水烧开关火，放入鸡蛋，焖上四分钟，做成水波蛋。

焦黄金脆的吐司片打底，依次铺上翠绿的菠菜、白里透红的三文鱼，软嫩到似乎一触即碎的水波蛋，再淋上香气诱人的荷兰酱。

一份完美的班尼迪克蛋就做好了。

摆上桌，陈流火再将一把小餐刀递给张安竹。

“尝尝。”

张安竹用餐刀轻轻一划，水波蛋里金黄的蛋液就流淌了出来。

她拿起来，咬了一口。

焦脆的吐司、鲜嫩的三文鱼、青甜的菠菜，香浓的荷兰酱与蛋液混合在一块儿，口感鲜美而丰富。

陈流火看着她：“怎么样？”

张安竹又咬了一大口，才说，“哇，简直太好吃了啊——”

“那多吃点儿，”陈流火说，“有多呢，我做了好几个。”

“吃两个的话，不会胖吧？”张安竹舔舔嘴唇，显然有些心动。

“周敬做的时候用的是培根，我改成了三文鱼，黄油也减量了，所以这个的热量不算高。再说你刚游完泳，多吃点热量也没事。”陈流火边说边用餐刀去划他自己面前的那份班尼迪克蛋，结果一个不小心，被流出来的蛋液沾到了手指。

“啧，”他放下餐刀，站了起来。

张安竹眨眨眼，问：“你要干什么？”

“洗手啊。”陈流火晃了晃那只手指。

“洗什么，”张安竹眼波微动，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咬着他的手指，轻轻放进嘴里舔着，同时轻声说，“不要浪费。”

陈流火愣了几秒，被她这一动作弄得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呼吸急促了。

身体刚有了点反应，正要扑过去的时候，张安竹突然松开了他，抹了抹小嘴，笑嘻嘻地说：“好了，赶紧去洗手吧。”

“什……么？”陈流火愣了，手还保持着要抱她姿势。

“我就是突然想调戏你一下……”张安竹托着腮，眼波盈盈，似笑非笑地说，“就到这里，剩下的等晚上再继续啊，男朋友。”

“靠，”陈流火看着她，半天后恶狠狠地说，“狗屁的晚上，你不知道调戏人以后要负责的吗？老子就要现在！”

说完，就在张安竹的惊呼声中，将她一把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