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州。

半夜被电话吵醒，戴雨浓收到报告后立刻赶到葡萄岚垭军统总部，叫来大秘毛峰、第一处军事情报处处长杨继龙、第四处电讯处处长魏达明、六处人事处处长李萧百等核心骨干讨论此事。

黎海峰是个什么货色大家都很清楚，本身就胆小怕事，而且叛逃后由第一处直接安排了蟹同其上级老吕组成刺杀小组赶赴南都。

此人是军统电讯专家，叛逃造成了恶劣影响，戴雨浓当时大发雷霆，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潜伏的事情。

可是负责侦听的两人以前同黎海峰共事过，说广播里的确是黎海峰的声音，共播音三遍，绝不会听错。

面对这么大的战果，为了谨慎起见，戴雨浓又叫来二处党政情报处处长何芝元和三处行动反间处的处长刘培楚，询问黎海峰是否另有隐情？

结果当然是没有。黎海峰的确是叛逃了，根本没有任何一个部门安排他潜伏。

用何芝元的话就是：“不会有人不懂规矩，就算瞒着杨处长和魏处长，怎么也得在李处长那里挂個号，另外谁敢瞒着局座自行其是？”

“这人精通电讯，但要说刺杀根本不是那块料，别说杀人了，连自杀都干不了。”电讯处处长魏达明最后给自己前手下盖棺定论：“谁眼瞎了才会让他去执行刺杀任务？”

于是大家纷纷来琢磨广播稿，一个字一个字反复研究讨论，纷纷发表意见。

“广播稿里有3个血和3个刃，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毛峰道：“黎海峰念的广播稿肯定是血刃所写，我估计当时他就站在旁边。”

“血刃从不谎报，战果应该都是真的。”

“应该都是真的，死了这么多人根本瞒不住！”三处刘培楚点点头道。

他如今才知道血刃被派去了南都，看到这样的战果真让人惊爆眼球，本来他就对血刃心存好感，如今看到毛峰力挺血刃，连忙附和。

“有时候为了欺骗日谍，我们也会制造点假消息，但是从不敢涉及职位太高的人，更别说一次好几个了。”

“职位越高越难隐瞒，这很容易理解，这些人经常会出现在报纸和广播里，对手通过媒体进行情报分析就很容易露陷。”

“如果是南都特高课长及手下那些人我们还不太容易核实——这些人未必经常见报，但像板垣、大木繁这样的人死了如何伪装成没死？”

刘培楚负责反间谍部门，之前血刃汇报总部说汤友斌是日谍，他还不太相信。

让手下在国立中央大学的毕业生中展开调查，了解到一个隐秘的推理爱好者俱乐部，南都各大学的一些喜爱侦探小说的学生非常喜欢往这个俱乐部跑。

而这个俱乐部的组织者叫张山，其实很可能就是血刃电报里的康夫老师，因为曾有几个学生恶作剧，学习名侦探来跟踪调查张山，为此制定了极为周密的计划，还进行乔装打扮和分工合作，最后发现他进了南都日本学校。

当时专案组将南都各大学西迁时的学生都排除了一遍，确认古武强陈佑正等人同这个俱乐部无关后，把后续调查重点放在了俱乐部成员上。

然而前段时间毛峰告诉他血刃来电判断，去魔都的9人中，除了汤友斌还有一人是间谍。

这岂不是说三处的调查出了纰漏？漏掉了嫌疑人？他有些不高兴，自己手下已有调查结果，怎么可能不对？

不过既然大秘开口，他亲自再次抽调精兵强将展开调查，最近果然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古武强和陈佑正其实都有接触过这个康复老师的嫌疑。

明国二十四年时，南都《每日晚报》曾经有一个侦探栏目，还提供了逻辑推理猜结局的线下活动，不少人因此结识并成为笔友，古武强和陈佑正当时都是大一新生，曾参加过这个活动。疑似康夫的张山也参加过这个活动。

另外，还顺藤摸瓜查出另两人也参加过这个活动，毕业后一人进入了军统，另一人在国防部，眼下正在布控监视，希望找到他们的叛变证据和接头人。

经过此事，他对这个血刃印象转好，此人如此机警，其实是个反间谍的人才，可惜被派出去做个杀手，有些大材小用。

他本想待其回总部受赏时好好聊聊，看是否愿意回巴州过安稳日子，如果对方愿意，他准备向局座进言，把血刃收归自己麾下。

却没想到人家立下如此奇功，未来前程不可限量，自己这小庙未必容得下。

他心情有些复杂起来。

一处处长杨继龙也表示赞同，俞泽承就是他手下的兵，聪明谨慎，不过单靠蟹肯定办不成这事，多半是血刃为主，小俞为辅。

他想了想才开口，顺嘴提了自己手下：“既然板垣、大木繁这样的人死了，血刃和蟹应该是潜入了司令部，走时绑架了黎海峰这个电讯专家，魏处长，他应该熟悉广播设备吧？”

“没啥问题，那种设备黎海峰看几眼就会。”魏达明回道。

“为什么血刃和蟹自己不直接广播？”二处处长何芝元提出了疑惑。

“肯定是为了躲藏下去。”杨继龙解释道，“行动完成后为了应对接下来的搜捕，往往会在事前制定周密的计划，这肯定是计划的一部分。”

“利用黎海峰吸引注意力，安排他死亡，从而让敌人产生误判。”

何芝元皱眉道：“我们能分析出来，日本人难道分析不出来？”

“他们不行，因为只有我们清楚黎海峰是真叛逃，敌人不知道。”

大家七嘴八舌地一通讨论，最后都对血刃啧啧称奇，赞不绝口，戴雨浓不时点评几句，眉毛舒展，时长笑得嘴都合不拢。

早上8点，会议开完没多久，戴局长正准备向校长汇报，侍从室已打来电话，说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询问昨夜南都广播的事情，戴雨浓简单回复属实，并说马上来蓝山汇报。

巴州汇聚了大量西迁的精英人口，收音机保有量非常大，定然有人听到了凌晨的广播，戴雨浓坐车一路驶来，听到好多鞭炮声，巴州城宛如过年。

他走进蓝山校长官邸，侍从室所有人都面带笑容，喜气洋洋。

“雨浓兄手下有能人啊！干得好，简直大快人心啊！”带他上楼的是侍从室一处主任章冶中，一边走一边笑呵呵道。

戴雨浓本来心中颇瞧不起此人，去年他在湖兰省主席任上，发动焦土政策出错酿成了长砂大火，简直是个千古奇闻。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听说他为自己立了“严守机密”、“寡言少主张”等自律，谨言慎行，颇得校长青睐。

“将士们用命。”戴雨浓微笑回答一句，又立刻转移目标道：“空军功劳更大。”

章冶中脸上笑容收敛，显出一丝担忧问道：“四架飞机情况怎么样了？”

“有一架被击落在南都郊外，还有一架坠毁在太湖，但还有两架落在了嘉兴，被我们的游击队救了，四个机组人员只一人受伤，其余三人几乎毫发无伤！”

“昨夜今晨，江南所有的游击队和潜伏特工几乎都被发动起来了。”戴雨浓说道。

“已经确认，8个机组人员中，4人阵亡，4人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