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深觉得蹊跷，发国军营不在这里附近，按理应该不是发军，而且坦克和装甲车出动，步兵呢？

不知道是哪支军队的装备，现在朝东开，这大概率是要去支援战场了。

爱多亚路二三十年前是一条河，叫“洋泾浜”，后来填平建成了一条大马路，路面宽阔。三辆车慢吞吞地一路朝东走，车速也略有提升，但仍然不过七八公里的时速。

这条路也较为繁华，算公共租界，往日半夜里也有不少黄包车，甚至偶尔还有汽车，另外巡夜的警察也会时常出现，但是今夜北面隆隆的炮声和激烈交火吓坏了所有人，路上的人和车都消失了。

韦深本来开车跟着，但是对方车速太慢，虽然对方坦克和装甲车视野都很有限，但自己车一直跟在后面仍然太扎眼，索性步行跟随，花了一个小时，居然来到了黄浦江路。

一路过来早就听到浦江畔的动静，有大量的交火声，似乎都集中在大马路附近华茂饭店方向。

韦深心忖这只可能是鹰军了，这帮鹰国佬终于忍不住反击了。

坦克和装甲车向左拐到了黄浦江路上，韦深悄悄跟在后面，就看到华茂饭店以北正在进行激烈的交战，军舰没有开炮，双方在用步枪、冲锋枪、机关枪和手雷战斗。

韦深贴着黄埔江路路西的高楼跟走，小心地避开街道上最明亮的地方。

这些坦克和装甲车难道是发军的？用来支援鹰军？韦深心里猜测。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敌人的军舰就在旁边，就这一辆坦克两辆装甲车能派什么用场？

坦克慢慢驶到海关大楼前转向变成正对大门，然后径直朝前驶去。

海关正脸的设计为古希腊神庙形式，四根经典的希腊多立克柱支撑起庞大的建筑，柱子上端为方形，雕刻花纹，给人以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坦克穿过两根巨柱的间隙，车头和履带顶上了海关大楼的铁门，铁门发出吱呀刺耳的摩擦音，然后开始朝内变形。

“怎么回事？”几名守门的警卫举着枪从边门冲了过来，见到这一幕大惊失色。

“哒哒哒！”边上一辆装甲车开火了。直接将守卫打死，枪声掩盖在1.5公里远处激烈交火声中并不明显。

“嘎吱，轰！”铁门轰然倒塌，坦克直接开了进去，两辆装甲车紧随其后。

.....

吴寺堡坐在坦克里，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隐隐露出兴奋。

多年未驾驶坦克，他都快忘光了，不过花了一个多小时熟悉，眼下他已经有点得心应手了。

吴寺堡年轻的时候到北方参加了张宗常的队伍，受到赏识，当上了自行车队的队长，练出了一手好枪法。后来作为张宗常的精锐部队，直属张宗常指挥。

明国14年的时候，奉军从法国引进了一批雷诺ft-17坦克，张宗常当时受到张作林的赏识，看坦克眼馋，居然被他死皮赖脸要到一辆，作为自己的护卫坦克。

吴寺堡作为张宗常的亲信，同另外几人一起学习了驾驶坦克。

2個小时前，他和阿皮阿江两人潜入伊国军营，发现这里的人居然都喝醉了，看着院子里的装甲车和坦克，吴寺堡心动了。

最近他打听到，汪政府即将成立，为了建立新的货币体系，租界当局已经同日本人和汪的代表谈好，工部局控制的海关将采用分账的形式同汪政权共享利益，并一次性移交一批海关的黄金给日本正金银行，作为军票退出江浙的条件。

这些黄金已经被准备好，就在江海北关（这是历史遗留下来的名称，就是指魔都海关）。

提供消息的人就在海关大楼里做事，详细介绍了金子就藏在地下的钢铁库房中，里面还有大量的外币和法币。

听说有1000根大黄鱼，吴寺堡当时就有些动心。不过也就敢想想，日本人的钱有命抢没命花。

但是今晚上看到日本人被轻易消灭，他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军统能把日本人和76号耍得团团转，自己为什么不行？

今晚租界大乱，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而且极司菲尔路瞭望台上的哨兵都死了，自己就是把伊国军营搬空，都没人知道。

阿皮会两句蹩脚英文，吴寺堡命令将喝醉的伊大利军官挨个绑起来泼醒，询问军火库钥匙，泼醒到一个上尉后，对方提供了钥匙打开了军火库，从里面拿了大量炸药手雷和一批冲锋枪及弹药，装入两辆装甲车。

自己和手下的样子被对方看到了，吴寺堡心狠手辣，将所有醒过来的3名伊国军官通通用刀割喉，然后带着阿皮阿江翻墙出去，回到76号露个面。

此时火已经基本被扑灭，将宿舍被烧毁的人安排到76号值班宿舍里，吴寺堡和阿江阿皮都将自己房间让给了机关各处长各机要科室负责人的家人，赢得一片好评。

安排了值夜的人手后，带着阿皮阿江离开了76号，说只能回家睡觉。

吴寺堡3人开车离开后，绕了个圈，从另一侧再次潜入伊国军营。

重新回来，阿皮阿江就要去开装甲车，吴寺堡抬手制止，反而命令继续把伊国士兵绑起来，泼醒一个就指指坦克。

“大哥，为啥要这玩意，开得太慢了。”阿皮奇怪道。

“炸开海关大楼的铁门动静太大，试试坦克能不能撞开。”吴寺堡解释一句，继续逼问。

最后果然找到了坦克车手，用枪顶着对方额头命令对方启动坦克，检查了一下发现这坦克的操控居然同雷诺ft-17坦克基本一样。

吴寺堡不知道，这是伊大利的菲亚特3000坦克，就是参考了雷诺ft-17坦克设计的。

他大喜，一刀将对方割喉，本来打算逼这人开的，现在不需要了。

几人打开后门，吴寺堡开坦克，阿皮和阿江各开一辆装甲车，一起离开伊国军营，驶入发租界。

他并没有直接来海关大楼，而是将坦克停在爱多亚路上，让阿江去巨籁达路同福里去找自己老婆余爱珍，交代了一番安排，又将家里可靠的保镖带来了6人，乘坐两辆装甲车，一起来抢劫金库。

成功驾驶坦克推倒铁门，停下后吴寺堡跳下坦克，同装甲车里下来的8个人，一起持枪朝里面走去。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过了韦深的预料，没想到驾驶坦克和装甲车的居然是一伙悍匪。

他悄悄地躲在巨柱后面探后观察，铁门内漆黑一片，隐隐看到八九个人提着枪和其他东西朝里面快步走去了。

海关大楼里有钱是肯定的，这伙劫匪的确会挑时机，今夜兵荒马乱，什么警察敢出动？

不过他们从哪儿搞来的坦克和装甲车？韦深怎么也想不通？难道是发国军营的士兵趁火打劫？

等了一会，突然大楼内部传来沉闷的爆炸声，过了一会，又是更大的爆炸声，韦深倚靠的柱子都一阵晃动。

又等了大概一刻钟，脚步声传来，韦深探头看去，那伙劫匪抬着箱子出来了，个个低头弯腰，箱子应该非常沉重。

这些人把箱子搬进装甲车，然后留了一个人，剩下的人继续朝里面走去，看样子还没搬完。

韦深等这些人都消失，悄悄摸过去，打晕了留守的人，钻到一装甲车上。

打开手电，就看到2麻袋的钱以及2个没锁的木箱子，他打开箱子，是满满一箱子金条。

拿起一根掂量下，这种金条分量不常见，比大黄鱼轻，比小黄鱼重，似乎得有三两重。

他又拿过那两袋子钱，里面有鹰磅也有米元，还有法郎，都是硬通货，一大袋子最起码也得价值两三万鹰磅，两袋子至少5万磅。

他又到另一辆装甲车上看，同样是2麻袋钱和2箱金条。

韦深转转眼珠，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分点，可是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法拿，韦深想了想启动了回档。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韦深立刻往回走，花了近一刻钟回到停车的地方，坐上偷来那辆车，韦深一路开到了黄浦滩路，把车停在旁边紧挨着的三马路路口。

他坐在车里耐心等候，过了大概半小时，听到了“吱呀”的声音，紧接着是机关枪扫射，他立刻小心从车里下来。

一刻钟后，韦深又打晕了那个人，将其翻过来后，韦深一愣。

这人他见过，是吴寺堡的手下，一直在吴寺堡身边，应该是他的心腹之一。

韦深恍然大悟，这么说，抢海关大楼的是吴寺堡。

他不禁有些佩服起这个汉奸来，今天被自己伏击差点死了，76号老巢都被烧了，居然还有功夫来抢劫！

真汤姆不是凡人！

不过，吴寺堡的秘密既然被自己偶然发现了，那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韦深眼珠转转，想起来大门前的马路上就有个下水的窨井，只要把被自己打晕的这人干掉，扔在下水井里，过不了几天臭味出现就会被发现，到那时候吴寺堡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你的钱老子要，命也要！

韦深轻松将昏倒人的脖子扭断，背到马路上扔进窨井里，然后跑到那辆装甲车中，抱起两箱金条，又抓住那两袋钞票，急匆匆跑出大门。

一路跑到旁边路口，打开车子后备箱，把金条和钱都放进去。

把车发动起来待命，他转身又跑到大门口，突然又听到脚步声，赶紧躲在墙后。

来不及了，韦深心里轻叹一声。

这帮家伙速度好快，进去只有5分钟就出来了。关键自己的车在隔壁马路，一来一回至少三分钟。

对方将一堆东西放进装甲车，脚步声陆续又朝里去，看来东西不少，仍未搬完。

这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阿江！”

韦深立刻识别出这就是吴寺堡的声音。

脚步声停下了，然后四散开来。

看来吴寺堡发现了异常，自己藏不住了。

这里距离旁边停车的三马路还有近百米，就算立刻就跑也很可能被看到，难道现在把他们杀光？

虽然这也不是不行，但是效果上不如刚才的计划，让日本人抓住抢劫金库的吴寺堡，最好再加大对李世群的怀疑，这才是最佳方案。

韦深摸着下巴想了1秒，再次启动了回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