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群认为，在土佐少将的眼中，余尔齐这样的人肯定坐不成卧底，但是余惠民作为情报处长，完全有资格成为一个高级卧底。

现在不仅仅余尔齐同戴禀行的证词矛盾，余尔齐为了他叔叔随口攀咬是说得过去的，所以现在是余惠民同戴禀行二选一的局面。

“戴禀行犯了错，所以现在更可以已经确定了。”余惠民冷笑道：“因为郑礼祥死了，他现在改口说，是因为余尔齐找了他，他才去问的。”

“既然他说了谎，那说明他就是个卧底。”

李世群微笑着将烟头掐灭，“因为你不汇报，现在郑礼祥死了，没人能证明你和余尔齐说的是真话。”

“余尔齐是你侄子，他的证言不能作为证据。”

没等余惠民开口，李世群继续说下去：“上次审查戴禀行也是余尔齐举报的，戴禀行已经知道郑礼祥同余尔齐是朋友，所以如果他是卧底，怎么会露出马脚，再去找郑礼祥问敏感的问题？”

谭闻质打配合继续问，不给余惠民反驳的机会：“你知道吴寺堡他们去中央陆军军官训练团了么？”

“我知道！”

“你猜出来李主任设下陷阱，要引诱军统来营救吗？”

余惠民点点头：“我的确猜出来了。”

“你知道12月9日当晚藏在安静寺吗？”

“不知道。”

“附近能藏200多人的地方只有安静寺，余处长素来精明，怎么会想不到？”

“的确没有，我以为这200人可能分散隐藏。”

审讯结束，余惠民临走前对李世群冷冷道：“李主任，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土佐少将是個聪明人，不会让人胡来的。”

李世群心里阵阵冷笑，嘴上却哈哈笑起来：“这是自然，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对吧，武藤桑？”

武藤勤点点头。

等余惠民被押走，四人开始商议，一致认为余惠民和余尔齐疑点很多，尤其是余尔齐经常前言不搭后语，紧张地两腿发抖，极其可疑。

.....

吴寺堡的审讯仍在继续。

韦深不知道李世群和戴禀行的计划，他原本的思路同李世群类似，就是为了救戴禀行，得把吴寺堡包装成一个特工总部的叛徒，这样戴禀行就安全了。

可是参与了戴禀行的审讯后，发现戴禀行同余尔齐是两选一的关系，得首先把余尔齐或者余惠民搞倒才行。

吴寺堡的审讯证词也让他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原来那天晚上在海关大楼被自己杀死的那人叫何易江，76号认为他失踪了，有些怀疑他是军统的。

另外，似乎也没有人对吴寺堡当晚的行踪产生过怀疑，审讯中，伊大利军营案件和海关大楼被劫案件根本无人问起。

而且被隔离审查的这些人，家里都没被搜过。

韦深心里已经有了个想法。

......

离开76号已经接近6点了。

韦深同张正清打了一辆黄包车来三井花园。

三井高水不在，高岛吞茅正在吃晚饭，三井给他安排了厨师，一天来烧三顿饭。

见到韦深和张正清，高岛很高兴，拉着两人一起吃饭。

吃完饭，韦深和张正清假装无意中聊起了最近的疑案，高岛也早有耳闻此案，罪犯胆大妄为，从伊国军营偷了坦克、装甲车和炸药，用来去海关大楼抢劫。

“不是报道说是军统所为么？”高岛疑惑问道。

“有一些疑点没有搞清楚。”张正清说了林秀澄曾经的疑惑：“军统当晚正在进攻76号，如果他们抢到了伊国军营的装备，为何不直接用于进攻76号？打完76号再去抢劫不是也一样吗？”

韦深趁机提议高岛大师算一卦，高岛也很好奇，就测了一卦，最后得出结论恐怕是内鬼所为。

韦深和张正清对视一眼，心里暗暗惊叹，这玩意真准。

两人约好明天告诉林秀澄，到时候他肯定会去查76号，不出意外的话，吴寺堡将很快将出现在特高课的视野里。

凌晨。

一身黑衣的韦深来到愚园路128号的别墅前，核对着门牌号。

没错，这里是余惠民的住宅。

张正清之前作为日方代表，检查过所有的审讯记录，其中就有被怀疑对象的住址。

韦深退后两步，蹭地上了墙，翻墙进入。

......

1月12日，韦深去了特高课，混了一天也没有见到林秀澄。

晚上，一天在76号的张正清回到大吉路，对韦深说已经排除了叶耀祖，现在嫌疑人缩减到4人：吴寺堡、戴禀行、余惠民和余尔齐，而且今天下午日本宪兵开始搜查几人的居所。

戴禀行和余尔齐都住在华邨，下午就已经搜完，没有发现问题。吴寺堡和余惠民都住在外面，都是独栋的别墅，到他下班，搜查人员还没有回来。

......

1月13日上午10点。

甄别工作调查组紧急开会，部分人员缺席，但主要人员都在。

“吴寺堡家里没有搜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余惠民家......却搜出了这个。”

小坂雅司神情严肃地举着手中的一个透明小瓶，展示给所有人看，里面有三片小药片。

武藤勤介绍道：“刚完成鉴定，是氰化钾。”

丁墨村脸色煞白，不安地扭动一下身体。

李世群心里有些奇怪，难道余惠民真的是个军统卧底？他问：“从哪里发现的？”

“两片混在阿司匹林里，一片藏在一件衬衫的领子里。”

“这不太合理。”丁墨村鼓足勇气道：“军统规矩，卧底或者重要行动时，需要随身携带，可是余惠民身上并没有。”

“可能同衬衫款式有关。”武藤勤介绍道，他参与了对余家的搜查。

“他就这一件衬衫的领子背后有内衬，可以藏药片。其他衬衫包括他身上的都藏不了。”

丁墨村仿佛抓到一丝救命稻草，立刻反驳。

“那就更不对了，如果他是军统卧底，应该多备这种衬衫才对。”

“丁主任，那就得问余惠民自己了，也可能他怕死，军统里怕死的可不止他一个。”李世群笑眯眯道。

这话说得一点也没有毛病，军统的人要都是视死如归，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投降了。丁墨村和余惠民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只是被闲置不用，就投奔日本人了。

在李世群的坚持下，对余惠民和余尔齐用了刑，余尔齐吓得尿了裤子，只抽了几鞭子就把所有的事情推导了余惠民身上，说叔叔教他说谎的。

余惠民也坚持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招供说自己是军统卧底。

日本人主导了审讯，写成了报告，当天下午就提交到了宪兵司令部土佐少将处。

土佐一边抽烟慢慢翻着报告，一边听完小坂雅司和武藤勤的汇报，最后问道：“这个余惠民是谁的人？”

“是丁墨村的人！”小坂雅司回道。

“奥！”土佐吐出一个烟圈，“李主任看来很厉害啊，犯了那么大的错，造成如此严重后果，而且自己的人失踪了一个都能过关。”

“阁下！”小坂雅司有些急了，“我们并没有徇私枉法！而且已经安排人长期监控吴寺堡、戴禀行和叶耀祖了。”

我知道，你们做得很好。”土佐摆摆手笑道：“不过，李世群在76号几乎一手遮天了，这对帝国不利。那个吴寺堡我看也有问题，我听说这人桀骜不驯，胆子大的很，在魔都经常绑架勒索赎金，另外手下失踪也很可疑，一定要死死盯住他。”

他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嘟囔一句：“可惜梅机关的蠢货看不到这一点。”

他深吸一口烟，对属下两人严肃道：“我会安排人在电话交换机房监控76号进出的所有电话。”

他顿了顿，脸上又浮出一贯的笑容，“武藤君，既然76号情报处长空出来了，我会同丁主任打个招呼，安排你过去就职。”

“你得给我盯住李世群，发现问题立刻汇报。”

“嗨！”武藤勤立正领命，脸上适时浮现出激动，“感谢土佐阁下的赏识，一定为帝国尽忠！”

土佐赞许地点点头，又转头道：“至于小坂君，我另有重要任务给你。”

......

审讯结束后，韦深直接下班回家，张正清去找林秀澄。

第二天一早张正理跑来找韦深，说张正清一晚未归，韦深急忙赶去特高课才知道，宪兵司令部机关和特高课所有涉嫌泄密的昨天下班前都被隔离审查了，一共大约有20多人，林秀澄和张正清也进了禁闭室。

他倒了一杯水慢慢喝，观察着文职办公室里的人。

课长都不在，大家都在名正言顺地摸鱼，讨论声不时传入耳中。

“怎么林中佐也要审查？”

“那个苏联人不就是林中佐安排76号抓捕的，周彬也是他抓捕的。”

“是啊，估计是土佐那家伙趁机排挤林中佐。”

韦深早已冷静下来，开始仔细思考。

张正清并不知道拉斯多奇金转移和吴寺堡埋伏的事情，所以只可能是因为周彬的事情，周彬的确是张正清通知自己的，那个电话是从沪西分部打出来的。

电话里张正清同自己讲的是密语，而且是当着林秀澄和藤野打的电话，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韦深这两天在76号，知道76号对电话进行了监控和录音，他也偷偷问过张正清特高课和宪兵司令部分部有没有被录音？答案是没有，监控设备昂贵，关键是要用磁带不停录音，这都是开销。

特高课的确有一套设备，但是用到了华茂饭店，所以特高课的电话可能有监听，但没有录音，沪西分队估计连监听都没有。

要是有监听倒是麻烦，说不定被人反复听会听出问题，但是现在没有录音，仅凭回忆，过关的可能性很大。

韦深认为这并不是只针对周彬被劫案，否则就不会动宪兵司令部机关。

至于林秀澄他也不太担心，估计也就是被土佐整治整治，谁都知道他不可能是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