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好周彬，韦深同几人说起了发租界大搜查的事情。

“我觉得问题不大。”听区长说完，温雄分析道。

“这处安全屋独门独户，而且非常僻静，原来是柳队长订的，12月10日的时候他同我们叮嘱过，之前租房的时候就同房东说自己身份是个进出口商，经常要跑南洋的。”

“前两个月租界已经收过房产税了，应该不会出现在日本人的核查地址里。”

韦深听的不停点头，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租界房屋定期要收类似前世西方那种房产税，是问房东收的，房东往往会将这個转嫁给房客，发租界提供列表给日本宪兵队，肯定也是找12月10日后订立租房合同的。

这样看来，两处安全屋问题都不大。成功述那些安全屋也在12月10日前就订立合同了，应该也没问题。

万一有问题，还能回档。

韦深放下心，同几人又嘱咐几句后离开，又去了张山贺一强的安全屋，再次叮嘱一番，才回白尔路。

......

第二天一早，韦深来到特高课，就发现特高课热闹得很，走廊上有不少行动队员顶着黑眼圈笑呵呵地抽烟。

韦深慢慢走到座位上，只用眼角余光就把文职办公室内情况看了个清楚，张正清不在，竹野也不在。

“斋藤呢？还没来？”他问旁边的人。

“哦，他刚来就被叫去审讯室了，好像竹野一晚没睡，我看他脸都青了，斋藤替换他去审讯了。”

“是吗？”韦深疑惑道：“昨天抓住那人居然审讯了一晚上？”

“具体我也不清楚。”

韦深起身去洗茶杯，在茶水间遇到了正在洗脸的竹野，立刻板起一副脸，他对这人从没有好脸色。

没想到对方脸上居然挤出来一丝笑容，有些讨好地主动打招呼道：“村正桑，早上好。”

“奥！”韦深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冷冷道：“早上好。”

“昨天审讯了一夜，我有点吃不消了，要先回去休息，我告辞了。”说着还微微鞠了一躬，才离开茶水间。

韦深愣愣地看着这人的背影，直到消失都没缓过神来。

这人难道有病？

自己经常怼他，他还主动同我说话？

会办公室的走廊上碰到了小川光秀，光头看起来脸色晦暗，似乎也一晚没睡，但是又透着一股兴奋。

“小川桑，咋这么高兴？”韦深连忙问：“有什么喜事吗？”

小川笑呵呵道：“昨天1组抓住的那个嫌犯很快交代了，所以连夜出动，抓回来七八个人，所有人也都已经交代了。”

“真的？这太好了！”韦深心中一沉，脸上却笑开了花，“是军统的？”

“中统！”

“奥！”韦深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别急，迟早把魔都的军统也一网打尽。”小川拍拍他的肩膀，看眼韦深下巴上的伤疤，笑着安慰道。

谁都知道斋藤和村正最讨厌南都轰炸的罪魁祸首军统。

小川转身欲走，又突然回身道：“对了，竹野那家伙似乎对你有敌意，所以我故意点了他一下，同他说了你和斋藤同林中佐和三井公子的关系，他吓坏了，审讯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嘿嘿。”

“这样啊，怪不得刚才他主动同我打招呼呢！”韦深恍然，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多谢了，小川桑。”

“哪里哪里，我同村正一见如故啊，哪里要谢。”说完摆摆手走了。

韦深走回办公室，坐下点起一根烟慢慢思考。

中统的人都是软骨头啊，一被抓立刻就投降，这样的人鬼才回档去救他们。

到10点钟的时候，小坂出来宣布，因为几个小组长和大部分行动人员都连夜出动抓捕，所以今天本来的计划取消，发租界的搜查改到明天，说完也回家补觉去了。

过了一会张正清也回来了，韦深起身去厕所，在马桶间抽了一根烟，张正清也过来了。

厕所里没人，张正清把情况简单说了说。

中统魔都站的情报科被端了，昨天1组抓到那人是情报科长，叫魏晓，被抓后还没上刑就招供，把自己的7名手下的住址都供了出来，还提供了同上级联系的死信箱。

于是特高课连夜紧急出动，知会了发租界，直接进行了抓捕。

抓到的7个人在魏晓的劝说下也很快都投降了。

这汤姆的！韦深听完一阵无语，跟周彬比起来，这个魏晓就是个渣渣！

要不要立刻报告总部呢？

韦深想了想决定等等，一来要万一消息泄露，怀疑对象就在特高课这些人中，自己肯定也要被调查，二来军统和中统不和，戴老板多半也不会立刻去提醒中统，反而说不定会择机背刺。

自己这种冒险毫无意义。

之后两天又去法租界，仍旧抓到了一批毒品走私犯，但是抗日分子一个没有抓到，倒是一群人上了特高课的登记簿，小川对韦深说等未来占了发租界，就把这些人都抓起来审讯。

韦深放了心，只要在5月之前要考虑通知顾明扬和黄兴火转移就行了。

......

发租界霞飞路的一家格调优雅的咖啡厅里，一男一女正在接头。

“瓶汝，情报科出事了。”一名消瘦的中年男子低声说道，他抿一口咖啡，眼角余光不断观察着四周。

“后果严重吗？”女子穿一身白色带蓝色碎花的旗袍，长得非常漂亮，闻言赶紧问道。

“应该是情报科长魏晓先被抓，他很快就叛变了，结果他手下的人应该都被抓了。”

中年男子名叫陈兵，是中统魔都站站长。

女子名为郑瓶汝，是中日混血，讲一口流利日语，是魔都的名媛，两年前在父亲同意下被秘密发展为中统特工，周旋于日本人之间，为中统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

陈兵3天前往死信箱留了消息，但是到点魏晓并未按时出现，立刻引起了陈兵的警觉，他来到魏晓住处街区，就听到乘凉的人说起当天日本人来搜查的事情，立刻明白出了问题。

本想通知情报科的人转移，但是当晚他就看到一个情报科队员居住的地点被日本人突袭，于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个叛徒！”郑瓶汝虽然有日本血统，但心向华夏，极其痛恨汉奸走狗。

“陈站长，需要锄奸吗？我可以打听情报。”

陈兵摇摇头，看着眼前这个如花般的女子，嘱咐道：“你现在也很危险，丁墨村应该察觉到不对了，你要千万小心，不要试图孤身刺杀他。”

几个月前，中统总部下达了锄奸任务，要求魔都站杀死丁墨村，为此郑瓶汝主动接近丁墨村，成了他的情妇，两次试图引诱他到埋伏地点，最后时刻都被丁墨村察觉到不对，及时离开。

郑瓶汝觉得丁墨村应该是对她产生了怀疑，向陈兵申请独自除掉他，为此还申请了一柄小手枪。

不过丁墨村相当警惕，几次都没有得手，陈兵开始劝她不要冒险，从长计议。

“我心里有数的。”郑苹如点点头，“我择机探听下魏晓的情报，及时告诉您。”

说完她起身离开。

陈兵看着她娉娉婷婷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

一个青春年华的女子为国舍身，如此明事理，真不想让她再冒奇险，不过总部严令要除去丁墨村，另外魏晓也要择机刺杀，让他倍感压力。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时间来到了2月4日，周日韦深和沈婉莹都休息。

过几天就过年了，韦深叫来张家兄弟和赵家兄妹，一起高高兴兴地出门置办年货。

“那本书卖得不错。”人头攒动的农贸市场里，赵义麟对韦深道：“一个星期卖出去3000多本。”

“不算好。”赵义龙在旁边补充道：“以前《小刀杨番》影响力大得多，黄包车拉客时只要提一句，客人大多都听说过或者看过，顺手就会买一本。”

“这本客户没听说过，只有少部分人愿意买。”

赵义麟点点头，“的确如此，大部分人怀疑这书不是全康先生写的，怕是全庸金庸之类的鱼目混珠。”

“这也简单。”韦深出主意道：“拉车的时候给客人免费看，他只要一看就能知道真假。”

“还是二哥聪明！“赵义龙眼睛亮起来，竖起一根大拇指赞道。

“而且可以提醒客人先看电影院和救护车情节。”韦深提醒道。

赵义龙立刻反应过来，连连称妙。救护车劫人案不太有名，但电影院的案子轰动一时，读者肯定会感兴趣的。

“好，就这么办！”赵义麟很高兴。

韦深继续嘱咐道：“这书一旦被日本人或者76号察觉，肯定要查，你们得当心点。”

“放心吧。”赵义麟点头道：“我们黄包车行的兄弟们都机灵，发现那些像特务的都不会推销的。”

“而且现在已经开始有不少盗版了。”赵义龙补充道：“以后会越来越多，要不了一两个星期，就满大街在卖，根本查不到我们。”

“那就好。”韦深想想也的确是这个理儿，上本书那些盗版书商海了去了，这书只要到了这些人手里，不去大量印卖是不可能的。

赵义虎和赵义佩从旁边一个摊子挤了出来，赵义虎手里拎着两条大咸鱼，头颈里挂着一圈香肠，赵义佩左手一只风鹅、右手提着一条咸猪腿。

“今年过年好，跟着二哥咱们都有钱了。”赵义虎喜笑颜开，“去年就买了一条鱼，香肠一根都没买。”

“你这个小屁孩，怎么让我拎着这么重的咸猪腿和鹅？”赵义佩不满道，气得直翻白眼。

一起付完钱后，赵义虎抓着两条鱼就走，根本不管她这个妹妹是不是拿得动。

韦深赶紧帮赵义佩接过，沈婉莹摸摸赵义佩的头，哄得赵义佩脸色阴转晴，“还是二哥和婉莹姐对我好！”

“咳！”赵义麟拿出大哥的架子，把赵义虎训斥一顿，后者不服气地辩解道：“她不是什么都能吗？既然这么能，多拿点东西怎么了？哼！”

赵义佩正待反驳，张正理又冒了出来，手里提着两只小公鸡，“这两只鸡是最好的，都被我买来了，炖出来保管香飘十里。你们看，这小鸡冠，这小爪子.......”

张正清拎着几十斤肉排跟在后面。

“五哥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吃鸡？”赵义佩本想痛斥赵义虎，被张正理一打岔已经忘了，反而好奇地问。

“我知道，五哥说过他觉得吃鸡能长个头！”赵义虎嘿嘿笑。

“放屁，放屁！”张正理立刻矢口否认：“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上次喝多了说的。”

韦深好笑地看着吵吵闹闹的这些人，每个人手里都鸡鸭鱼肉，心里涌上来一股温情，前世家里就他一个，也不同父母住一起，根本没有机会感受这种大家庭的温暖。

“今天我来掌勺！”韦深觉得平时忙，陪伴大家的时间太少，不禁豪情大发大包大揽道：“我一个人全搞定，置办八菜一汤。”

“别别！”所有人一起惊慌地摇头。

“还是我们来烧吧，二哥你歇着。”张正理飞快道，“你别祸害这些东西，都是花钱买的。”

大家一起嘿嘿笑，韦深也不恼，同所有人一起说说笑笑回到白尔路。

张正理和赵义佩烧菜技艺最好，两人搭手效率奇高，其他人也搭把手。

大家都不让韦深帮忙，张正理非常毒舌地说二哥一般只会帮倒忙，于是韦深出门去打电话。

这些天，他隔三差五地打给三井家，三井出差仍未回来。

他也搞不清这时代有没有来电显示，保险起见得打公共电话。

“喂？是高岛大师啊！”韦深打去了三井花园，接电话的是高岛吞茅。

“多日未见甚是想念......三井桑回来了么？”

“刚回来？在洗澡？好的，那莪明天过来一次？什么？让我们今天过去吃饭？不不，我们今天有安排了。”

“什么？他刚才说要来大吉路接我们？不用那么麻烦，那我和斋藤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