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0日中午12点05分。

九江路。

这个时刻附近小摊贩都回家烧饭去了，在附近上班的职员如果离家近的也回家吃饭，带饭的正在吃饭，狭窄的路面上人流大大减少，只偶尔有车辆疾驰而过。

靠近黄浦滩的路边有一栋灰色的6层建筑，花岗岩饰面带有装饰艺术派纹样，立面中部饰贯通四层的六边形巨柱，完美体现出简约的新古典式建筑，即便在靠近黄浦滩一众西洋建筑中也显得庄严肃穆。

挑高的铜皮大门上方横挂一块牌匾，上书一行大字：大日本帝国三井银行。

一队巡逻的宪兵慢悠悠经过银行门口，后面跟着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守在门口两名穿制服的守卫赶紧用日语同警察打着招呼。

一個警察头目高声问道：“川上，吃过饭了吗？”

“已经用过午餐了。”叫川上的警卫非常壮实，留着一撮小胡子，闻言微微低头表示对关心的谢意。

“今日没什么情况吧。”警察头目又问。

“当然没有什么事情，如今有什么不开眼的，敢来惹我们日本人？”小胡子川上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警察头目和身边几个巡警都笑着同川上挥手道别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聊。

“这个川上居然到这里来工作了，我记得他以前是个浪人，天天游手好闲的，还贩卖过毒品。”一名巡警笑嘻嘻地低声道，还回头再看一眼，再次朝川上挥手。

“海关大楼被抢后，帝国洋行和银行都辞退了华籍的安保人员，改为招募日本人，给出的薪水很优厚。”

“是吗？难道比我们的还多？”

“这当然没有，不过他们可天天都没事啊，哪像我们天天加班。”

“说的是啊，我都想去当警卫了。”

几人经过一条小巷，继续朝着黄浦滩的方向走去。

等他们走出去几十米，八个穿西装戴礼帽和墨镜的人从小巷子里走出来，向宪兵和巡警的反方向走去。

当先一人身材高大，肩宽背后，面容黝黑，留着一口大胡子，他腰板挺直，步履沉稳。

身后七个人看起来也很精干强壮，走路不疾不徐，步伐节奏同领头的人保持一致，似乎带着一种神奇的韵律，八个人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居然走出了一大群人的气势。

不一会儿这些人就来到了三井银行大门前。

警卫川上早注意到这些人，看着雄壮的八个人，觉得这身材肯定不能是日本人，心里不由生出一丝警惕。

他脸上早没了对面日本警察的笑容，三角眼眯起，持枪拦在众人前面，用日语轻蔑问道：“你们来办什么业务？此地只接待日本人！”

另一个警卫也握紧了枪，同样冷冷道：“华国人不得入内！”

三井银行主要业务是做进出口的结汇和贷款，客户大都是日本商社，当然其实也有一些投靠日本人的商行，不过这不影响浪人保安借机侮辱投降的华人。

八个人停住脚步，当先那个最高大的人手里提着皮箱，闻言冷冷地看着两名警卫。他目光越过两人，大厅里还有两名持枪警卫，就站在大门旁边。

“八嘎！”小胡子被对方无视自己的态度激怒了，他上前一步，紧贴着对方，鼻子几乎要顶到对方鼻子了。

“你聋了？没有听我的说话吗？这里不欢迎华夏人！”他死死盯着对方眼睛，恶狠狠道。

对面这人正是韦深，他突然哈哈一笑，微微退后一步，用日语说道：“我是南都华兴商业银行驻魔都代表，三井银行同我们有业务往来，谁说华夏人不能入内了？难道你能代表三井家？”

“这个......”川上和另一名警卫听到一口流利的日语，又上上下下诧异地打量。

川上不由被对方镇定的气势所摄，也退后一步，放缓语气道：“你这身材，难道你是日本人？”

“我是华夏人，我们银行都是华夏人，三井银行是我们的股东。”

“那你今天是来做什么？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另一名警卫问道。

“我要从银行提一笔货款，数额巨大，必须要人护卫。”

韦深收起笑容，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立刻带我们去见你们的经理，这笔款项是你们三井负责人三井高水先生亲自批复的。。”

两名警卫对视一眼，再无怀疑，转身引着韦深等人进门。

“我去找经理，你们就留在这里等着吧。”川上肚子里窝火，冷冷说道。

想到对方是个华夏人，他对韦深刚才的语气相当不满，应该让对方留在门外，自己把经理叫出来核实的。

他也没想明白，刚才怎么没反应过来反而顺从了对方？这也太离谱了！

“我要去金库取钱的，需要让经理带两把钥匙下来。”

听到又是那种命令式的口吻，川上气往上涌，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才故意磨磨蹭蹭去坐电梯，心里琢磨着过会儿要不要打电话把相熟的浪人叫来，狠狠地教训此人一顿。

韦深扫视一圈，大厅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大门，所以虽然是白天也开着灯。

两侧是一排办理业务的柜台，挑空的大厅二层是跑马式回廊，眼下是中午休息时间，大厅里除了警卫根本没有人。

“你的日语，为什么说得那么好？”一名警卫好奇道。

“我在大阪留过学。”

“奥！”三名警卫一起惊异，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在日本能够上大学的人是很受尊崇的。

“你上的是哪所大学？学的是什么？”

韦深看着远处电梯停稳，那名小胡子警卫拉开铁门走进去，又拉上铁门，顺口答道：“大阪帝国大学，心内科。”

“你居然是名医生？”几人更惊奇了。

韦深看着电梯门被拉上，开始上行，笑着打了个响指，把手插进兜里，回答道：“是啊，可惜没学好，当不成心内科医生只能改行，去咽喉科了。”

说到最后有些含糊不清起来。

“什么？”一名警卫走过来一步，“没听清，是改行当银行家吗？”

“不是，是咽喉科！就是......”韦深慢慢摇头，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和森森白牙，轻声道：“杀手！”

“啥？”三人脸上都露出费解的神色。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韦深已闪电般出手，一刀划过靠近警卫的咽喉，一条血线凭空浮现在脖子上。

那人不可思议地丢下枪，双手捂着喉咙，韦深朝侧面走两步，轻轻拉着他头发一拽，鲜血朝空中喷洒中，那人仰天倒地。

另两名警卫也已被杀死，刚才韦深打响指后，众人就慢慢移到两人身后，突然袭击，有人夺枪，有人捂嘴，有人捅刀子，地面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

“割喉咙，懂吗？”韦深拍着有些犯恶心的周云肩头，这小伙第一次杀人，刚才捅了一个警卫十多刀，表现已经不错了。

“我们搞敌后行动要隐蔽，割喉咙是安全的，一刀下去对方就不能发出声音了，而且死得最快。”

“区长，我知道了。”周云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里的翻腾。

身后大门已缓缓关闭，落下两层门栓，关门的是罗易翔和李勇两人。

今天八个人，除了韦深和成功述，还有罗易翔、李勇、程奇，另外韦深还有意培养周云，也顺便叫上了温雄和孙峰。

韦深带人走到电梯前，躲避在两侧。

等了一会，电梯绞索轰隆隆的下行声音传来，“砰”地重重停住。

铁门被拉开，三个人走了出来。

“咦！人呢？”三人刚出电梯就愣住，华兴商业银行的人和他的保镖呢？

川上视线下移，落在地上倒着的三个人身上，一团团血水在地上缓慢地流淌，大门也被关上了。

“八嘎！”川上最先反应过来，他猛地左右张望，同时手中的枪准备持平。

“嘣！”脸上已挨了一拳，川上惨呼一声，踉跄后退，手上一痛一轻，冲锋枪已被抢走。

旁边两个穿西装的日本人浑身战栗，一动不敢动，两柄枪正顶在他们头顶。

韦深用枪托重重砸在这个可恶小胡子日本警卫的鼻梁上，一声凄厉的惨叫，对方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双手痛苦地捂住鼻子，大声地哀嚎。

韦深继续一枪托砸在他的脸上，一下，两下，三下......足足砸了十几下才停下，蹲在其身边，轻轻用中文说道：“我们也不欢迎你们！既然来了，就做好随时去死的准备！”

说完掏出小刀，飞快地在其身上戳了几十刀，才满意地起身。

韦深站起来正好看到瞪大双眼的周云，不由轻咳一声。

“这个......小周，其实有时候，也不能让敌人死那么快。”

周云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不是要速战速决吗？杀人到底是快好还是慢好？

“尤其关好门，不怕被人听见的时候。”韦深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周云点点头，恍然大悟。

一行人押着两名日本人去楼下金库。

通往金库的走廊上有一个验枪区，武装押运人员为防止枪械走火需在此验枪。

金库被打开了，韦深当先进入。

大约三四平米的面积，正对门的是一排保管箱，有大有小，上面也都是两个锁孔。

左右两侧是货架，上面放着密密麻麻的票据册。

“打开保管箱！”韦深用日语命令道。

“这个......打不开。”一个日本人颤颤巍巍地回道：“这些都是客户存款，一把钥匙我们有，另一把是客户的。”

“你们银行自己的钱呢？”韦深怒喝。

“只有两个保险柜是我们的！”

“打开！”

“是......是。”两个日本人哭丧着脸走过去开箱。

韦深和成功述一人检查一个保险柜，不多时两人皱眉对视一眼。

“这些都是日币！”成功述大概清点一遍，“我这里大概一百多万日币。”

韦深点点头，他这个柜子里也有近百万日币，还有少量的米元和鹰磅。

韦深一把揪过一个日本人，掐着他的脖子问：“法币呢？从日本运来的法币在哪里？”

三井银行经理看着这个凶神恶煞的劫匪头子，吓得瑟瑟发抖，刚才他残忍杀死警卫川上的一幕让他当场尿了裤子。

“什么法币？我们这里没有法币。”

“莪们都配合了，请您不要激动，不要伤害我们！”他哇哇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