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76号跑来几个官太太，其中有周夫人、陈夫人，当然还有丁夫人。

周夫人和陈夫人同丁夫人关系很好，昨天打麻将时听叶吉芹说抓到了郑瓶汝，回家就立刻打电话给丁墨村的老婆，约好一早陪着闺蜜过来。

几个女人嚣张跋扈惯了，在门口被警卫拦住，一通大闹，警卫得罪不起打电话到警卫大队，接电话的人立刻来向李世群汇报。

李世群施施然到大门口接了三名女人，先是假意劝了半天，又痛斥叶吉芹多嘴，最后还是按她们要求带去了关押女犯的单独牢房。

三個女人如泼妇般在牢房铁栅栏外大骂郑瓶汝，郑瓶汝冷笑着回击，足足吵闹了快一个小时，最后丁夫人被气哭了。

周夫人和陈夫人气呼呼带着悲悲切切说要自尽的丁夫人，跑到高洋楼来找李世群，要求给那个骚蹄子上刑，给丁夫人出气。

“这骚狐狸一股子妖艳味，该打，该狠狠打！”

李世群假装拧不过两位位高权重上司的夫人，答应刑讯郑瓶汝。

刑讯室中，郑瓶汝脸上冷笑，毫无畏惧。

“你们不过凭借这丈夫的权势狐假虎威，却不知道他们在外有多少女人呢。说到底也是可怜虫。”她冷冷道，一副清高模样。

“拔了她的指甲！”周夫人嗓门尖利地叫道。

“不，给她上老虎凳！”陈夫人也被气得发抖。

“给我打烂她的脸！”丁夫人早就不哭了，脸色惨白有些渗人，她咬牙切齿恶毒道：“我要让丁墨村看到她毁容的脸！”

“这不行！几位夫人，特工总部对刑讯有制度，李某可不敢违背！”李世群立刻否决了，这个郑瓶汝人漂亮，还懂日语，他还准备献给土佐少将献献殷勤。

“而且此事特高课已经知道，说不定哪天小坂中佐，甚至土佐少将要亲自审问。”

说到日本人，几个女人冷静了下来，尤其周夫人和陈夫人，不能因为闺蜜影响了丈夫在日本人那里的印象。

“那你说怎么办？”周夫人问：“抽鞭子也行。”

“打屁股！我要亲自抽她屁股。”丁夫人完全冷静下来。

于是郑瓶汝被死死绑在刑凳上，丁夫人要来皮带对准郑苹如的臀部和大腿等不致命的部位狠命抽打一通。

郑瓶汝非常硬气，直到疼得昏过去愣是一声未吭。

“够了！”李世群觉得差不多了，制止了这场自己引起的闹剧。

三个女人解了气，对着无法回嘴的郑瓶汝一通羞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76号。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没过两天，不仅魔都，连南都大大小小的政府部门都知道了，所有人都神神秘秘地同同事好友家人分享这个惊天大瓜。

本来好多人根本不知道丁墨村和郑瓶汝的事情，现在都知道了，私下里纷纷调笑说丁主任也得40了，这身体条件太好了，还有官员同丁墨村打趣问他保养之道。

汪经纬和周福海都知道了此事，觉得政府的高层出了这种事大失颜面，狠狠训斥了丁墨村。

丁墨村恨死了李世群，匆匆赶回魔都，家里顿时又是鸡飞狗跳。

再次回到76号，异常低调。

李世群宜将剩勇追穷寇，丁墨村一回来他就去了南都，找到汪经纬和周福海告状，隶属丁墨村的种种劣迹。

最后汪和周都觉得丁墨村的确不适合干特工，于是征询了轻气大佐意见后，宣布丁墨村不再兼任特工总部主任一职，提拔李世群担任特工总部主任。

至此，李世群在同丁墨村近一年的斗争中大获全胜。

......

此事传到韦深耳朵里时，他简直不敢置信。

之前三夫人打屁股刑讯的八卦还让他笑痛肚皮，转眼间形势突变，韦深有点笑不出来了。

虽然之前的较量中李世群输给了自己，而且手下吴寺堡犯了大错也被自己捅了出来，但真没想到，仅仅过去了半个月李世群就斗败了丁墨村。

听说这个消息的当天下午，另一件事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小坂给大家发了一笔数百日元的奖金，说这是土佐将军的馈赠，大家平白得了几个月薪水，个个对土佐的印象大大改观。

韦深碰到来领钱的小川光秀，偷偷管他打听。

小川偷偷告诉他，听武藤勤说，这其实是李世群送给土佐将军的，土佐将军高风亮节，转赠给小坂，小坂君也两袖清风，将大部分都留作公用，小部分均分给特高课几百人，自己也只拿一份。

“汤姆的李世群居然还改善了同宪兵司令部的关系！”韦深闷闷不乐抽烟，对张正清偷偷说道。

真没想到，这都能翻盘？

“是啊，这个人的确危险！”张正清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一度觉得李世群快要完蛋了，真想不到居然能被他翻盘。

“听说他还枪毙了不少从公共租界抓捕的国人。”张正清恨恨道：“得尽早除掉他！”

怎么才能干掉他呢？韦深陷入沉思。

最近戴禀行没有传递出什么重要信息，只说李世群仍然大权独揽，而且加强了76号的防卫和纪律，现在76号所有人都小心谨慎，不敢随意透露消息，打听消息越来越难了。

自己身上还背负着两个重要任务：破坏“松机关”的计划，送拉斯多奇金等人离开魔都，至今都没有看到完成的希望。

戴禀行在总务处，其实接触不到什么重要情报。

他摇摇头，对张正清道：“这个不急，我们注意搜集李世群的消息，要是他露出破绽，再考虑下手。”

下班后，他同张正清一起来到大吉路。

“五弟，下册先别写了，情节得改，大改！”

“啥？我都快写完了！”正在端菜上桌的张正理急眼了，“二哥你咋老这样，变来变去的。”

“上册搞废了一个吴寺堡，但是没搞倒李世群，所以，下册得重新策划。”

“奥！”张正理心说原来还有这个目的，铲除汉奸是正事，稿子废了就废了吧。

他拉把凳子坐在韦深旁边，一脸期待道：“情节怎么策划，二哥你快说！”

“我还没想好呢！”

张正理：“......”

“二哥那你啥时候能想好？“张正理失望地起身继续去厨房端菜，顺口问一句。

“我也不知道，得等机会！”

“哼......不着调的二哥！”张正理小声嘀咕一句，被耳朵尖尖的韦深听到了。

韦深盯着他忙碌的身影若有所思，突然眼睛一亮道：“正理，要不你去76号卧底吧，我们现在不清楚李世群的动向，书里的情节不好设计，得安排个人在他身边。”

“你日语好，字也写得不错，我记得李世群似乎缺一个日语秘书。”

张正清点头：“的确是，76号的日语翻译的确很少，那几个翻译是清帮出身，语法很差，而且素质也不好。”

“啥？”张正理一个踉跄，差点把一盆番茄炒蛋给打翻。

“我不去我可不去！”看到自己亲哥也赞同自己去当卧底，他哭丧着脸抗议：“我真不是那块料！”

“哪由得了你？”韦深嘿嘿冷笑：“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张正理虽然很有反抗精神，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一张嘴说不过两张嘴，最终在两人的轮番轰炸下可怜兮兮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不说话了。

看着像个小媳妇一样低头坐着的张正理，韦深突然感觉自己像个逼良为娼的老鸨。

他温言劝道：“五弟，当特工容易，当卧底难，特工可以犯错，但卧底不行，能当卧底的人都是英雄！”

“还能有个好听的代号！”

张正理抬起头，一双小眼睛咕噜噜乱转，想到二哥的代号“血刃”就很威风，心有些动了。

“那好吧，二哥，先说好了，当卧底可以，不过我有要求。以后有适合我的行动也得让我参加。”

韦深立刻答应了，适不适合不是自己说了算吗？

“可是怎么让正理进入76号呢？”张正清已经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二哥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去找三井帮忙？那怎么解释为什么要帮一个华夏人呢？张正理的身份日本人一查就会清楚。

“这也不难。”韦深早就有了完整的方案。

“上次听小川光秀说，现在虹口开设了日本人学华语的补习班，他就在那里学习华语，不过师资非常紧张，常年招收同时懂华文和日文的老师，原来只招日本人，现在要求放宽了，华夏人也可以，还在报纸上打了广告。

“正理第一步先去应聘华语教师，日本人肯定会调查你的情况，你大体照实说就行，只是从铅笔厂辞职后就说你哥去了南洋，你一直打零工挣不到什么钱，所以看到高薪聘请广告才来的。”

“注意课上有不少日本人，他们觉得你好，说不定就会推荐给76号，如今76号非常缺翻译。”

张正清点头，佩服地看着韦深，心说二哥脑子是灵光，他觉得这个法子很好，认识像小川光秀这样的人，很可能被推荐给76号。

“为什么不是推荐给特高课呢？”张正理奇怪问道。

“特高课只要日本人！”张正清对弟弟解释。

“哦，二哥，我觉得有个漏洞！”张正理眼珠转转对韦深道：“上次救周彬的那次行动，我可是露过面，那个宪兵队沪西分队的队长见过我。”

“你不是带着口罩吗？而且是夜里。”韦深不以为然。

“可是他看到我眼睛了呀！审讯病房的走廊里可是灯火通明。”

韦深认真地看着张正理瞪得溜圆的小眼睛，嘴里喃喃道：“也对。”

“这么小的眼睛，想不记住都难，这是个问题。”

“二哥！”张正理气得一蹦三尺高，把小鼻子小眼贴在韦深面前，几乎头顶头了。

“我哪里小了？二哥，你仔细看看，我这眼睛还能算小？”

距离太近，韦深看得都快成斗鸡眼了，他点点头道：“也是，你这眼睛跟你脸盘的比例还是正常的，你看，鼻子也是这么小，耳朵也很小，嘴巴也很小。”

“二哥！”张正理彻底生气了，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别过头不理他。

最后还是张正清出面安慰才勉强同韦深和解，最后对韦深下了约法三章：

“第一，永远也不许说我眼睛小，以后也不能说其他地方小。”

“第二，有空得教我格斗术和飞刀，还得给起个威风点的代号。”

“第三，得尽快让藤野消失，以免未来暴露。”

“第一条没问题！”韦深答应下来，“第二条也可以，有空就教你！至于代号......”

取什么呢？韦深一时没有什么思路。

动物？鸟？山？都不好，这些都是军统、中统、日本人和红党喜欢用的，张正清也好张正理也好都是自己的卧底，而不是军统的。为了他们未来的安全，不能在军统挂号。

韦深沉思一会脑子里空空如也，突然瞥到桌上的菜，轻轻一拍大腿对张正理正色道：“番茄炒蛋怎么样？”

“啥？”张正理如遭雷击，这他娘就是威风点的代号？

“不——行——”他吼起来：“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