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深戴上手套,搜出来一个皮夹和一把南部手枪。
这枪太废,韦深根本看不上,随手把手枪扔到地上,然后把钱抽走,皮夹扔回地上。
他本来想伪造成一个敲头抢劫案,但眼下藤野面孔已经被张正理敲得稀烂,把钱拿走似乎也无法让日本人相信了。
“钱归你了!”韦深看看手里的几十日元和两百多法币,把钱一股脑塞给张正理。
张正理大喜接过,开始点起来,“二哥,一人一半!让我数数一共多少。”
“走!”韦深一阵牙疼,没功夫理他,转身就走。
张正理顾不上数钱,连忙跟上,穿出小巷,他发现韦深还往天山跳舞场去,不由疑惑道:“二哥,你是去叫黄包车吗?”
“不是,我们得等那個瘦子。他应该也是抗日的,不能见死不救。”
“哦哦!”张正理看着金碧辉煌的跳舞场建筑,心中窃喜,他从未进入过跳舞场,正想进去开开眼界。
韦深和张正理仍旧坐在刚才的地方,韦深买完舞票,没有让卖票妹亲自己,得到了张正理的好评,又买好酒,直接让卖酒女找个新来的妹子来。
果然小美来了,张正理眼睛又直了。
撮合两人聊上,韦深看看表,10点10分,那个瘦子马上就该进来了。
“小美,你教他去跳舞!”韦深将30张舞票通通塞给对方,趁还有点时间,赶紧让两个年轻人有点肢体接触,加深下感情。
看两人扭扭捏捏地走向舞池,韦深轻笑出门。
他抽了根烟,刚扔掉烟头就看到一辆黄包车驶来,那个瘦子下车,朝门口走来。
韦深看向远处,另一辆黄包车远远停下,一个人下车,并不过来,点起一根烟看向跳舞场,车上还有个人,指挥着车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韦深看看旁边,除了一个开门的侍应生并无其他人,他迎着瘦子走了过去。
“先生,他能不能借个火。”韦深摇摇自己手里的火机,摇头无奈道:“没油了。”
“当然可以。”瘦子愣了愣,掏出火机为韦深点烟。
“你被盯上了,日本宪兵队沪西分队的人跟在你后面。”韦深轻声道。
那人手一抖,火灭了,他继续打着,手有点抖怎么也打不着。
“先生,你这火机也该加油了!”韦深大声笑道,然后压低声音继续道:“你别回头,过会儿出来朝路口看一眼,一个带鸭舌帽的就是日本特务。”
“另一个特务已经去调集宪兵了,估计二十分钟就能到。”
“啪嗒!”一声,火机打着了。
“谢谢啊!”韦深举起烟,微笑道。
“谢谢,兄弟!”对方传来一句低不可闻的声音:“你是谁?”
“我是血刃!”
血刃?
对面瘦子大吃一惊。
军统中统老死不相往来,而且经常相互拆台,这人是名声赫赫的血刃,怎么可能冒暴露的风险来救自己?
他点起一根烟,笑道:“被你一勾,我的烟瘾也犯了。”
“你真是血刃?为什么要救我?”瘦子压低声音,满脸警惕地看着韦深。
韦深无语地看着对方,这就是门户之见,中统的人根本不相信军统的人会伸出援手,多半怀疑自己要害自己。
他脑子飞快转动,立刻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沉声道:“丁墨村现在不能死!”
“为什么?”对方死死盯着他。
“我要对付李世群,丁和李是死对头,暂时留着他有用!”
“日本人抓了我,丁墨村不就死不了了吗?”瘦子冷笑。
“丁墨村马上就会过来。”韦深也挂上了一丝冷笑,这人怎么不知道好歹?
瘦子笑容没了,他吃惊地问:“这你也知道?”
“老子是血刃!这魔都滩就没我不知道的。”韦深一字一句冷冷道。
他想明白了,自己名号太响,姿态一旦放低,反而达不到效果,还不如高高在上,说不定更容易让人相信。
“我看你想刺杀丁墨村,也是条汉子!比其他中统的废物强多了,所以顺手拉你一把。”
韦深斜睨着对方,身后的霓虹灯把他的影子完全笼罩在对方的身上,瘦子只感到一阵压迫感袭来,不由自主地微微点头,这话听起来就正常合理多了。
“你要是不识相,老子今天在,你以为凭那个舞女就能杀得了丁墨村?”韦深继续冷声道。
瘦子手又抖一下,血刃还知道自己安排的舞女,一时间只感觉完全没有什么秘密能在对方面前隐藏。
“血刃区长,在下陈兵,忝为中统魔都站站长。”瘦子自我介绍一句,又觉得多余,对方哪能不知道自己是谁,他自嘲的一笑,继续道:
“刺杀丁墨村乃是上峰命令,在下不得不从,不过.....既然区长高义肯抛开门户之见援手,在下敢不知恩图报?”
“在下就抗命再等等。”
韦深点点头,面色稍缓:“最多一个月到两个月,等李世群一倒台,你就能动手了。”
“一两个月?”陈兵面露难色,“血刃区长,只怕这时间太长了,在下也顶不住总部压力。”
“这期间,我设法提供消息,帮你除掉你们那个叛徒魏晓,让你立个功有个交代,怎么样?”韦深想了想道。
情报科魏晓叛变的事儿他也知道?还能打探到消息?
陈兵大喜之余,又感到对方深不可测,他连忙点点头,“行!”
事情谈完,韦深看看表,“你进去叫上舞女,5分钟后撤离,那个尾巴你自己想办法甩掉。”
“好。”说完瘦子进了舞厅。
韦深等了半分钟,也进去,到舞池里把跳舞的张正清和小美叫到座位上。
“我们得马上走。”
“二哥,不是还要等那个瘦子吗?”
韦深努努嘴,只见瘦子同一个舞女一前一后正朝门口走去。
韦深看向小美,“这里马上就要被日本人突击搜查,你如果信任我,现在就跟我们走,如果不相信,那就等我们走了,过5分钟就走,否则可能来不及!”
张正理诧异看眼韦深,不知道二哥在说什么,不过二哥神的很,想到这里他也劝道:“小美,你得相信......“
“我跟你们走!我相信二哥你,也相信正理哥。”小美看起来柔柔弱弱,关键时刻却没有犹豫,没等张正理说完就下了决定。
二哥?正理哥?
韦深微感诧异,看眼张正理轻轻摇头,这就把真实姓名告诉姑娘了?
还跟着张正理叫起了二哥?
这个五弟果然见到女人脑子就化了。
时间紧迫韦深也没工夫训他,三人急匆匆离开,一出门就听到街上的争吵声。
“太君,为什么要拦住我们?”
“我们赶时间!这也太过分了。”
声音正是陈兵和那个舞女。
许是宪兵马上就来,那个特务看陈兵两人要走,知道出了意外,当机立断持枪逼住两人。
特务看到韦深等人出来,立刻把枪口对准三人,“你们的,都不许动。否则,死了死了!”
他刚才看到这个大个子同自己跟踪的中统特工说了好一会儿话,说不定这个也是个特工。
旁边有几个路人,都吓得纷纷绕路而行,门童害怕地拉门冲进舞厅,去找老板了。
这时一辆汽车从前方路口绕了过来,几人都被吸引,静静地注视着这辆汽车的靠近。
车子行驶得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然后原地一个飞快地掉头,猛踩油门疾驰而去。
不用说,这是丁墨村的汽车。
韦深立刻回档。
.....
他推门而出,迎着一辆正在下客的黄包车走去。
车上跳下来的正是陈兵,掏出钱递给车夫,韦深脚步不停,同陈兵擦肩而过,继续朝前走。
另一辆黄包车停下了,那个特务付了钱下车,走到一个幽暗的小巷口点起一根烟。
黄包车夫继续朝前了。
韦深慢慢走到这人身边停下,掏出烟和打火机,故意打了几下没打着。
“兄弟,借个火!”
“叮,啪嗒!”那人也不说话,掏出火机,弹开顶盖打着了。
韦深低头点烟,眼睛已经扫过一圈,这里距离天山跳舞场有六七十米,路灯幽暗,根本无人注意这里。
“谢谢!”韦深冲对方微笑,突然闪电般出手,一拳打在对方右肋,然后左手划一个半圆,重重切在对方后颈上。
他侧跨半步扶住特务,勾肩搭背地把人扔到巷子里,找来一块石头,一下子就砸破他的脑壳。
韦深抽着烟,哼着小歌从小巷中出来,快步重回跳舞场.....
5分钟后。
陈兵对韦深表达万般感谢后,带舞女匆匆离开。
再过2分钟,韦深带着张正理和小美离开,叫了两辆黄包车。
......
几人为了避免后续麻烦,在发租界肇家路早早下车,走了足足二十分钟来到大码头大街。
“我家就在新和里,谢谢你大哥,谢谢你正理哥。”小美指向路边一个牌坊说道。
“下次别去跳舞场了,明白吗?”张正理掏出200多法币递给小美,“这些钱拿着,给你家应急的。”
“拿着吧!”
看小美不肯接,韦深意味深长道:“你正理哥的可以拿,其他人的不能拿。”
“嗯,我听您的,二哥。”不知怎地,小美信任张正理这位二哥甚至超过了张正理。
小美看看张正理,又看看韦深,觉得张正理像个学生,对自己一片真心,但是他二哥沉稳果断,说话极有分量,身上有种不可置疑的威势,让人无法抗拒。
韦深眼睛盯着小美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道:“回去你得想想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