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二哥。”小美乖巧地点点头：“正理哥借给我钱，我不会再去那种地方了。”

她脸上露出一抹红晕，瞟一眼张正理，低着头道：“我会努力读书，毕业后我就......”

“今晚跳舞场出事后，可能有人会来调查。”韦深看对方没有听懂自己意思，补充道。

小美立刻明白过来，原来二哥说的是这个，她微红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还好路灯昏暗很不明显。

小美其实在黄包车上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她立刻道：“我第一天上班，感到不适应，所以提前退场了，请我喝酒两人我也不知道姓名，一個叫阿哥，一个叫阿根。”

“好。”韦深满意道。

小美又转头看向张正理，露出甜甜一个微笑，“正理哥，谢谢，以后我毕业挣了钱就还你。”

“不用还，小美！我以后能来这里找你吗？”张正理柔声道。

“当然可以，我家住在27号甲，你随时来.......一定来哦。”

“再见大哥，再见正理哥！”

张正理呆呆地看着小美消失在牌坊后弄堂中，迟迟回不过神。

“咳，快走吧！”韦深敲敲他脑袋，朝前走去。

寂静的街道上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张正理高兴地快走两步，脚步轻快，简直要蹦蹦跳跳了。

“二哥，你说小美喜欢我吗？”

“应该有一些好感。”韦深鄙夷地看着他，觉得跟个舔狗似的，更要命的是嘴巴不严，必须得教训。

“真的？嘿嘿！”张正理更高兴了，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为啥没把那几十日元给她？”韦深故意问。

“那可不行，日元太扎眼了，日本人说不定又会大张旗鼓地调查，万一小美花日元被人看到了就会带来麻烦。”

“你小子脑子总算没有全被吸走。”韦深脸沉下来，冷笑。

“哼，二哥，别瞧不起人！我清醒着呢！”

“清醒个屁！我怎么教你的？”

“我看你已经神魂颠倒了，作为一名特工，这很危险。”韦深严肃起来，一把抓住张正理，右手重重敲在他的脑瓜上。

“哎呦！”张正理双手捂住头，“二哥你怎么打人。”

“舔狗不是人！”韦深继续暴击：“谁让你告诉她真名的，你这个笨蛋！”

“你马上要去做卧底了，要是这样子，恐怕潜伏不了2天就得被抓。”韦深面沉似水，语气冰寒。

“知道了，二哥是我错了，我一定把你的话记在心里。”张正理看韦深真的生气了，心里惴惴不安，任凭一个个头蹦砸在脑门上，一动不敢动。

......

早上9点。

76号。

“小坂中佐，情况我知道了。”李世群客气地散烟，又给小坂和武藤都点上。

“我会设法找到中统的陈兵，这人我认识，不算聪明。”

“谢谢了，李桑！”小坂如今对李世群印象越来越好，觉得吴寺堡同他是两回事，李世群对帝国忠心耿耿。

“小坂中佐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李某分内之事。是否需要我协助调查藤野君两人遇难的事情？”

“那倒不用！我们会调查。不过沪西分队里藤野和池内都是能说几句华文的，他们一死，眼下懂华文的人几乎都快没了。”

“李桑，你们76号有懂日文的人才吗？能否借给我几个？”

“这倒真没有！”李世群摊手苦笑，“以前吴寺堡手下倒是有几个，是从清帮找来的，现在吴寺堡的案子还没结，这些人眼下都不敢用，打发他们回家了。”

“李主任，莪觉得咱们76号应该培养一批日文人才。”武藤勤建议道。

如今他是情报处长，虽然谁都知道他是个监视者，但并不影响他时时刻刻以76号一员自居——这点也确实让李世群颇为舒服。

“眼下特高课的不少人都在虹口的华文补习班学习华文，我们特工总部也应该出台一些奖励政策，鼓励大家主动学习日语，未来工作中肯定用得着。”

“武藤桑说的有理，有什么推荐吗？”

“日荣华语培训班，在北外滩东百老汇路78号。这是居留民团办的，宪兵司令部协办。”

李世群立刻点头，“好，我回头跟总务处说一声，学习费用可以报销，学成后做一次考核，考核通过者发奖金500元，优异者奖金1000元。”

几人又聊了一会那个秘密特训班的进度，小坂告辞，请李世群留步，武藤勤送他下楼。

李世群叫来郭中和，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给他一张小坂带来的画像，让他去调查陈兵。

“你有什么调查思路吗？”李世群点起一根烟问。

“沪西分队不是还有一个跟踪队员活着吗？陈兵住处和其他常去的地方这个人知道吗？”郭中和想了想问。

“没用了，陈兵不会再去。”李世群想了想给出一个建议：“这个陈兵我很早以前就认识，此人忠于徐xx，不贪财，好色但控制力强，身手也还行。”

“不过他有一个弱点，喜欢情调。”李世群脸上露出几分笑。

“你去把发租界所有有情调的咖啡馆都找出来，陈兵多半会去这种地方接头。”

“是！”

看郭中和出去，李世群又打电话把叶耀祖叫来。

“你出台一个告示，愿意去日荣华语培训班学习日语的，学费报销，而且有奖励......”

......

“诸君讲华文，得完全丢掉日语习惯，否则一听就是个日本人！”

张正理留着小胡子，穿一身西装还梳着背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两三岁。

他正站在日荣华语培训班的讲台上，用日语侃侃而谈：“主语后面就得说动作，然后就是动作对象，不能像日语一样把动作放最后！”

“我是特高课行动队员！”他说一句华语然后立刻用日语解释道：“日本人常喜欢说成我的，特高课行动队员的，是。”

“这不对......”

“这是大阪口音，这个华国人日语说得不错。”小川光秀低声对同桌的久保田一郎。

“查过他家庭情况没有？”

久保田一郎：“我听里见先生说已经查过了，父母都死了，有个哥哥叫张正清，不过听他说去了南洋，我们去他们工作过的铅笔厂查过，那人的确说要去南洋。”

“我们还去调查了他以前打工的地方，的确跟他说的都能对上，没有发现问题。”

“父母呢？怎么死的？”

“第二次魔都事变时死于炮火。”

“哪方面的炮火？”

“他说是华夏的炮火。”

“核实结果呢？”

“当时周围的人都跑光了，那里虽然是日租界，但却是华夏人聚居区。”久保田一郎解释道：“华夏军队哪会知道华夏人聚居区？我们都是经历过事变的，那段时间他们只知道不停炮击日租界，想来应该是华夏的炮火。”

小川光秀当时也亲身经历了事变，他想了想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也放了心，开始认真听课。

两节课上完，张正理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上课比想象中顺利，下面这些日本人年岁都比他大，但相当认真，无人因为他华夏人身份来挑衅。

等学生们都走完，里见二郎进来了，他在门口其实旁听了一会了，对张正理的教学水平非常满意。

“张君，你教得很好。”

“里见先生，您过奖了。“

“不不，我们这里都是日本老师，包括我都无法说一口地道的华文。”里见二郎认真说道。

“其实我们想培养能够说地道华文的人才，未来还希望培养能说华国方言的人才。”

“您应该会说魔都方言吧？”

“那当然，我可是土生土长的魔都人。”

“以后说不定还要麻烦张君培训魔都话呢。”

里见二郎笑眯眯道：“不过那是以后的事，说到眼前的事，其实我还想同张君商量课时的事情。”

“不知道张君是否肯加课？这次是教华夏人日语，以张君的水平，课时费我准备给张君统一提到3日元，怎么样？”

两人本来谈的是每天晚上6点到8点，教一个班，一天两节课，每节课2日元，这样除掉休息日，每月张正理有100多日元的收入。

“这个......”张正理完全不想接这活，不过按理他现在一个人住，也没有亲人需要征询意见。

“我考虑一下可以吗？”

“当然，那就静候佳音了。”里见二郎陪同张正理走到校门口，道声再会回去了。

......

晚上。

“干敌后工作是请客吃饭？还挑挑拣拣的？”

韦深听张正理不想带第二个班，立刻大怒，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把张正理打蒙了。

二哥好凶啊，越来越可怕了。

“我告诉你，现在我给你的任务就是要成为李世群的专职翻译。”韦神指着张正理的鼻子痛斥。

“你自己想办法完成任务。”

“要是上完课，76号看不中你，我就......以后不许你去见小美了。”韦深气得差点说毙了你。

他也是真急了，张正理潜力很大，但是没有养成正确的工作习惯，后续工作怎么开展？必须严厉地予以立刻纠正。

看着暴跳如雷的韦深，张正理怂了。

他低下头哭丧着脸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办法，只能请教韦深。

“你自己想办法！”

韦深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卧底根本无人商量，就是靠自己随机应变，你得尽快适应！”

张正理彻夜难眠，小脑瓜子不断地挖空心思想办法。

“怎么才能让这些人同时对我印象深刻，向李世群推荐我呢？”

从入夜到天明，最后总算被他想出来一个办法，反复考虑后觉得应该有希望。

此时天色已经渐亮，完全没有入睡的张正理毫无倦意，起床洗漱，一边刷牙一边想着见里见二郎时的措辞。